紅酒在發(fā)酵,不知不覺程硯秋跟梁京已經親密到呼吸相聞的地步了,“想什么”三個字混著酒氣吐出來,甜膩又勾人。
仿佛下一刻就要發(fā)生什么,程硯秋抓著杯底的手指動了動,輕輕道:“你在想,我怎么離你這么近……”
梁京幾乎靠不住椅子了,遠遠看去活似被程硯秋半擁在懷里,她聽完幾乎是鼻音的回復,微微一笑,突然一巴掌把人拍下去了。
“你還知道離我太近了?”梁京終于有地方能好好坐著了,椅子上別著這半天,她老腰都在疼。
被一巴掌拍上額頭的小少爺懵了一下,委委屈屈坐在地上——被拍下去的,跟只要爬飯桌上的貓一個下場。
梁京老道的撐著胳膊半俯在桌子上,指甲敲了敲杯子,清脆又響亮,引得程硯秋抬頭看她。
“人不就拒絕了你一次?這就郁郁到要找我消遣玩的地步了?”梁京苦口婆心,活似規(guī)勸誤入“皇后”的好學生,“人生境遇時時有不同,怎么想不開呢?聽過柳暗花明又一村么?”
“小花園那會兒不是還沒放棄嗎?現(xiàn)在是怎么了?間接性擺爛了,合著這暗戀的洛神也就這么點兒份量唄?”
梁京長嘆一口氣,成功三言兩語把自己說累了,然后抱著另一瓶還沒開的酒進了里間,關門前,她望著略顯呆滯狼狽的小少爺,又折返回來,蹲下來,抽走對方手上險些碎在地毯上的杯子,還不忘撂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吧,小小年紀別不學好,喝醉也只能逃避而已。”
房門咔噠一聲關上,套房地上的程硯秋呆了一會兒,摩挲下指尖的酒漬——那是被梁京一巴掌拍開時酒杯里翻倒出出來的,站了起來。
小少爺脫了外套,又解了兩顆扣子,站在原地依著梁京的話靜靜思考了一會兒,視線虛虛落在桌上那瓶酒上,半晌才收回目光轉身,過去用固定電話撥了客房服務。
深更半夜過來的保潔眼觀鼻鼻觀心,麻利的收拾完地毯和桌子上的酒漬之后,試探著問落地窗邊的人:“先生,這件衣服要送洗嗎?”
搭在椅子上的白色西服上酒漬明顯又刺眼,那位卻說:“不用?!?p> 開價清潔劑的味道不算難聞,但并不能很好的掩蓋紅酒味兒,若有似無的紅葡萄酒香氣似乎還在鼻尖縈繞,但又不太一樣。
程硯秋低頭又喝了一口,真的不太一樣,至少沒有剛才的醇厚。
不知道在窗前站了多久,天色即將破曉,小少爺終于動了。
“篤篤——”禮貌性的敲門聲兩聲就止,不等有回應,程硯秋已經推門進去了。
而應該在床上睡覺的梁京,此刻正半跌在床尾,酒瓶和杯子滾落腳邊,甜膩的酒味兒撲鼻而來,香醇得不一般。
程硯秋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人和杯子,四處掃視了一遍,上前去:
“姐姐?”
“姐姐,你怎么了?”
“梁京……”
沒有回應,他松了手,掀開被子,把人扶了上去,又蓋好被子,看到了掉在床邊的手機。
回頭看了眼梁京,程硯秋撿起手機,塞回了她手里。
梁京這一覺睡了很久,久到她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疼了,結果摸到手機一看,上午十點半。
翻了個身,艱難撐著床坐起來,她這才看見潔白的被子和明亮的裝潢,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酒店,昨天是七夕,自己昨晚喝了酒……
對啊,她不是在喝酒嗎?
梁京揉了揉太陽穴,艱難回憶昨天晚上的事情,冷不丁耳邊傳來一道聲音。
“還好嗎?”
“你怎么喝到地上去了,我昨天晚上請客房服務清掃了外面,還沒來得及走就聽到里面有動靜,然后發(fā)現(xiàn)你倒在地上。”
她順著聲音看過去,小少爺還穿著昨天晚上的襯衣,臉上帶著通宵的疲憊,秀氣的打了個哈欠,正靠著墻看她。
梁京臉上的疑惑還沒來得及表現(xiàn)出來,就聽見他道:“昨天還跟我說酒不能解愁,轉頭自己喝的爛醉,還得我收尾?!?p> “姐姐,你這樣不好吧?”
小少爺聳肩,身上的愁緒還沒看見,欠揍倒是冒出來了,梁京頭疼,倒也沒覺得不對,被揶揄了也沒反應過來,緩了會兒,這才想起來一個問題。
她問:“今天晚上你是不是還有一個酒會?”
“酒會?”小少爺一臉茫然,仿佛聞所未聞。
梁京一拍額頭,扭頭就去找手機,剛才還在手邊的東西,現(xiàn)在又不見了,她赤腳下了床,一邊找一邊說:“我似乎忘了跟你講,你姐讓我傳達的,說是要幫你相親——”
相親倆字一出來,梁京忽然哽住了,生硬轉過頭給自己找補了一句:“你能不能當自己沒聽過?”
“不太能。”程硯秋想了想,搖頭。
氣氛突然變得尷尬了,梁京也顧不上找手機了。
程硯秋臉上本來的困倦沒了大半,耷拉著眼皮,莫名看起來有點兒冷漠。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所以還是一直在騙我,只是為了穩(wěn)住我而已是嗎?”
“說幫忙追她的是你,現(xiàn)在跟我說讓我去相親的還是你?!?p> “我冒昧問一句,哪一句是真的?”
梁京閉了閉眼,卻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解釋起,這東西真的不好找補。
從那天晚上的郵輪上,她一時興起扯個謊開始,就很難圓了。
尤其是她現(xiàn)在還不是很清醒。
“要不這樣吧,我也很久沒有見過姐姐了,相親去不去再說,中午約他們吃頓飯吧?!背坛幥锩蛑剑聪蛄壕?,“就算她們在忙陪我吃頓飯的功夫,應該還是有的吧?畢竟她們還指望我去相親,不是嗎?”
梁京張了張嘴,總覺得哪里不對,但又說不上來,不等她回應,小少爺就自顧自走了,還不忘體貼的關上門。
她原地緩了一會兒,終于找到了問題所在——以后真的不能宿醉喝酒了。
自我感嘆了一會兒年紀大了,梁京一手撐著脖子,繼續(xù)找手機,打算跟程夏云她們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