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一覺睡醒才看到消息,對著那張糊成餅的圖看了半天,一個字都沒看清楚,終于決定放棄。
反正小少爺傳達的大致意思很明顯了——有人要搞她,注意安全。
她自認為沒得罪過幾個人,但這個時間點兒上、這個提醒又是從程硯秋嘴里出來的,也不算難猜,明擺著就是那些個假太子了。
唯一的問題在于,老爺子死了,假太子想走野路子上位,一般有兩種方法,第一種,砍掉其他人的臂膀,讓自己成為勢大的那一方,第二種,拿捏住最有威脅的那位軟肋,兩人先聯(lián)手再分高下。
那按照這個說法,為什么會弄到她這兒來?
梁京承認自己的確是程家倆姐妹的人,但比起其他人自己勉強算個能當打手的保姆,跟左膀右臂差的可海了去了。
至于軟肋,別扯了,就她現(xiàn)在待這劇組找的荒郊野嶺,被人就地埋了都不一定能被挖出來。
她琢磨了一下這個事兒,覺得程家這會兒肯定很熱鬧,甚至熱鬧得過了。
然后,她跟導(dǎo)演打了個電話,訂好了一個周的外賣,搜了七個文包的電影,堅決不出門。
可她窩在房間里才看完一個文包的青春電影,哭完了半包紙,程硯秋就回來了……
咔噠一聲門響,在傷感bgm消失的那個瞬間突兀得不像話,瞬間就吸引了梁京的注意力。
門口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知道為什么頓住了,在梁京模糊的視線里漸漸清晰。
“你……怎么了?”小少爺反手關(guān)上門,幾步過來又在梁京面前的不遠處停住,彎腰看了看,蹙眉問。
梁京抹了把眼淚,一把扣上iPad,看了看門,又看了看人,詫異不已:“你怎么回來了?”
“你一個人回來的?”
程硯秋被拉過來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差點兒被上手摸一遍,然后就聽見梁京這么問問。
“我應(yīng)該……跟誰一起……回來?”小少爺不解反問。
“……”
梁京無話可說,這會兒了,不是在爭家產(chǎn)么?
就算是小少爺自己沒那個興致,那不是還有程家倆姐姐么?
這會兒姐弟情深不好使了?
“令尊……已經(jīng)下葬了?”梁京默默算了算,這還不夠七天啊……
程硯秋視線掃過緊閉的窗簾和桌子上的零食和iPad,想起了他開門時門口的垃圾袋,隱隱明白了這幾天梁京一個人在做什么。
“還沒有,他們打算停靈十四天,早著呢,我閑著也沒事,老宅那邊又無聊,跟他們也沒什么話可以講,就回來了?!?p> “這太暗了,對眼睛不好?!闭f著,人已經(jīng)自發(fā)去拉窗簾。
梁京沒來得及阻止,窗簾一開,她有種乍見天光的感覺,仿佛這太陽上一次見已經(jīng)是上輩子的事兒了,下意識抬手,想擋住了眼睛,卻沒有感覺到臉上有陽光,拿開手一看,小少爺正在她斜前方,恰好擋住直射過來的太陽。
他兩手系上綁帶,頭也沒回,可梁京聽見他問:“一個人無聊?那怎么不聯(lián)系我。”
咸魚似的癱了好幾天的梁京瞇眼看著窗邊的人,覺得這話有道理,她要是知道小少爺也這么無聊……
那至少可以連線打游戲?。?p> “你們那邊是豪門家產(chǎn)爭奪戰(zhàn),我這兒就是都市寫實,聯(lián)系你干嘛?關(guān)鍵時候壞了事兒豈不是不好?”
梁京抓了個抱枕在懷里,說。
小少爺沒想到她想得還挺多的,的確很仔細,但是他不以為意道:“爭奪戰(zhàn)跟我又沒有關(guān)系,能壞什么事兒?”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放棄遺產(chǎn)繼承權(quán)了,打算回劇組來打工?!背坛幥镙p描淡寫道,然后坐回梁京身邊。
他瞥了眼扣在桌上的iPad,食指點了點,問:“剛剛你干什么呢?哭得梨花帶雨的?!?p> “放棄繼承?”梁京自動忽略了后一句,因為她被前一句震驚得無以復(fù)加。
程家到底多有錢她也不是很清楚,但“皇后”在F市紅火了這么幾年,可是連一次掃黃打非都沒遇上過,連消防都不查他們!
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單是程家倆姐妹就足以做到很多事情了。
“我又不會管理集團,也沒有足夠多的支持者,還沒有腳踩亞太的雄心,甚至都沒有在他們的博弈池里撐到第二輪的本事,趁早松手難道不是最優(yōu)解?”
程硯秋學(xué)著梁京的姿勢,也拿了個抱枕在懷里,說這個的時候平靜的就像是解不出來放棄一道選擇題一樣。
“或許大姐她們需要我的支持,但她們已經(jīng)有兩份了,如果再加上我的,很難保證其他人不會聯(lián)手,那時候就麻煩了?!?p> 小少爺淺淺分析了一下,扭頭看梁京,問:“你覺得呢?”
她?
梁京順著這個思路想了一下,居然找不到邏輯破綻,不僅說得通還省時省力省人!
“我的意見不重要,錢是你家長輩留下的,想不想要是你的自由,放棄是你的權(quán)利,你覺得OK,那就沒事兒了啊?!?p> 她想了想,如是說。
“那如果我沒有呢?”
梁京看他,小少爺似乎很想知道局外人的看法,于是,她斟酌了一下,又說:“你的繼承權(quán)似乎是受法律保護的,那連法典都在你這邊,唯一要在意的,不是你自己的想法嗎?”
“人生嘛,起起伏伏誰又能說的好呢,算命的都不敢打包票,有利有弊這些東西或許重要吧,但永遠都不會有你自己的心里的那個聲音重要,更別說別人的了,你覺得呢?”
夕陽西下,余暉給梁京鍍了層金色的毛邊兒,連凌亂的發(fā)絲都有了不可復(fù)制的弧度,虛長八九歲的她伸了個懶腰,徐徐講了自己的人生感悟。
只是可能感悟太像雞湯,聽得那個已經(jīng)不會眨眼了,她晃了晃手,詫異問:“你怎么了?少爺?!?p> 結(jié)果還沒晃兩下,她的手就被抓住了,指節(jié)修長的五指扣在她的腕骨上,拇指抵著內(nèi)側(cè)的小動脈,她終于看見小少爺眨眼了,對方說:“我……能抱你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