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印象。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員工手冊也沒有寫?！?p> “TT2全名叫做Time Track II協(xié)議，也叫做2號時軌協(xié)議，這是腦葉公司和T公司合力開發(fā)的奇點技術——控制時間流速。腦葉公司出錢，T公司出力，事成之后腦葉公司也取得了這項技術的使用權。每次您進入避難所內(nèi)，我就啟動TT2設備，控制避難所內(nèi)時間流速不變的同時，控制已經(jīng)取得主導權的部門啟動TT2設備使時間流速無限變慢，所以在外界看來，您前腳剛踏入避難所，眨眼之間后腳就出來了?！?p> “這么回事啊……還好還好?！?p> “不過您要注意，TT2設備也是要消耗能量的，隨著您取得主導權的部門變多，開啟TT2設備的總功率也會變大，到時候您需要對更高級的異想體共工作更多次，產(chǎn)出更多能源維持TT2設備正常運作?！?p> “我知道了?！?p> “不，您不知道。您不知道TT2真正的強大之處。TT2設備能讓您回到過去?！?p> “我擦？回到過去？”彼得跳了起來，他的腦中冒出一連串的時間旅行的幻想，可他還沒開口，Andres就搶先說話了。
“您別激動，并不是隨心所欲地回到過去。TT2設備只能在一定空間內(nèi)生效，并且關閉時會記錄當前空間狀態(tài)，您可以隨時‘重新開始這一天’，同時，TT2有記憶庫功能，能單獨記錄一個時間點，并隨時通過時間高速逆流還原空間至那個時間點，叫做‘回到記憶庫’。但究其根本，只是改變了空間曲率從而控制時間流速罷了?！?p> “還有這么強大的功能？那如果我被異想體圍困在了避難所門口，是不是就可以‘重新開始這一天’，讓他們回到被收容的狀態(tài)了？”
“是的?！?p> “我去，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這個功能，哎喲，性命可算有了些許保障了……”彼得長吁一口氣，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您樂觀了許多，您是否有發(fā)現(xiàn)？”
彼得沒有說話，他不以為然，但“光”已然悄悄滲入他的靈魂。
過了一會兒，彼得來到了E.G.O武器庫中，看著那一把把漂浮在基座上的武器，他對血霧的E.G.O的原型——那把擬態(tài)十分感興趣，他小時候做夢想要試著揮舞那把無往不利的大刀，可前段時間的感受讓他不寒而栗。
“我建議您先穿上E.G.O護甲‘擬態(tài)’。因為設施內(nèi)有一名能夠高速移動的WAW級異想體‘小紅帽雇傭兵’在設施里游蕩，她使用的短銃和鋸肉刀——從她身上提煉出的E.G.O武器猩紅創(chuàng)痕就是根據(jù)她的武器制作的——她很可能會對您構成極大威脅。同時還要注意也能高速移動的WAW級異想體‘又大又可能很壞的狼’隨時可能突破收容對您構成的極大威脅?！?p> “臥槽，WAW級？！那……那ALEPH級可能跑過來嗎？”
“這您暫時不用擔心，整個建筑的上層、中層、下層之間大區(qū)域的連接處目前處于封鎖階段，而且我可以保持對未取得控制權的部門進行封鎖，目前又大又可能很壞的狼位于培訓部，小紅帽雇傭兵位于安保部，兩者中間的聯(lián)系必然需要通過戰(zhàn)略要地情報部。同時情報部也聯(lián)通著中央本部，掌管著上層和中層的唯一連接口?！?p> “那武器呢？”
“我建議您攜帶兩把ALEPH級別的近戰(zhàn)武器，分別為‘擬態(tài)’與‘正義裁決者’，分別造成紅色和藍色傷害。盡管如此，您仍然應當先對這些已經(jīng)收容的異想體進行工作，等屬性再提高一些后利用更強大的裝備對它們進行鎮(zhèn)壓。目前您在面對完全形態(tài)的小紅帽雇傭兵時仍然不具備戰(zhàn)斗力，所以我建議您在準備奪回安保部的主導權時將她引誘至控制部與情報部內(nèi)，利用其他異想體一起鎮(zhèn)壓她。”
“在完全狀態(tài)下，她有足足5000點活性，近戰(zhàn)基礎攻擊力由35到65點物理傷害不等，遠程射擊傷害由75到90點不等，是相當恐怖的傷害，并且她的近戰(zhàn)攻擊還會附加流血，加上她本就較高的0.9、0.6、0.8、1.2的抗性，使得她具有可怕的威脅。盡管這里的 E.G.O都是經(jīng)過強化的第二代E.G.O，甚至會隨著使用者的情感性格而改變，擬態(tài)的對紅色傷害有極佳的抗性——0.2，乘上WAW級打ALEPH級的劣勢0.8，再算上您的基礎物理傷害抗性0.8，她的遠程攻擊仍能對您造成高頻次的9到12點傷害，這對總生命值不滿100的您而言仍然是致命的。”
“順帶一提，經(jīng)過強化的二代E.G.O擬態(tài)護甲抗性是0.2、0.5、0.5、0.5，能滿足您大部分情況的需要。等您的四項屬性足夠高了，您就能拿起那把強大的二代E.G.O武器、穿起抗性足有 0.2、0.2、0.2、0.2的二代E.G.O護甲——‘薄暝’”
彼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費了不小的力氣才穿上這套所謂的護甲——一層厚實而粗糙的血色的皮，上面長出了一只巨大而瘆人的綠色眼睛，布滿了血色，長出的一些尖刺無疑不說明著這件護甲異常危險。
穿上這件有些緊的護甲后，那些彼得感到自己被一些不可名狀的眼睛注視著，他花了一小會兒克服這種感覺，然后走向了武器。
“小心些，先生，這是高濃度提純過的第二代E.G.O，伴有更強烈的情感，我們尚未知曉員工使用它時的感受，您小心?！?p> 彼得再次注視著那戰(zhàn)神曾經(jīng)使用過的武器。它已經(jīng)經(jīng)過一定程度的強化，能夠造成更高的傷害。但代價是其中寄托的情感比曾經(jīng)的更為強烈，彼得可能難以克服這樣的情感。
彼得伸出手去，握住了那把名為‘擬態(tài)’的武器……
一瞬間，數(shù)以百計種不可名狀的、似人非人的聲音在彼得耳畔響起，千萬雙大小不一的眼睛突然在彼得周圍睜了開來，綠油油的瘆人瞳孔倏地從四面八方轉(zhuǎn)過來，死死地盯住了彼得。
彼得感到一陣惡心，換做是兩周前的他估計手腳肯定得嚇得軟掉，可是現(xiàn)在他在與異想體的對抗中磨練了自己的勇氣，現(xiàn)在的他只會把武器握得更緊。
但可怕的是，當他睜眼時，自己已經(jīng)不在避難所內(nèi)。
一只只可怕的紅色怪物出現(xiàn)在了他的四面八方！
他們的造型可怖，各色的皮膚和器官七拼八湊地聚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個有著生物外形的怪物，他們的身上都布滿了綠色的貪婪眼睛，每一雙都死死地盯著彼得！
這把武器正在質(zhì)疑彼得是否有足夠的勇氣舉起它。
怪物們步步緊逼之際，突然一個巨大的足有三四米高的紅色類人怪物出現(xiàn)在了彼得的面前！它的臉被恐怖的獠牙占據(jù)了大半，綠色的眼睛分部在腦袋兩側(cè)，血紅色的皮膚上長滿了發(fā)黃的骨刺，腹腔被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一段大腸卻通過它掛在外面、托在地上，他的右手變形成為一個彼得從未見過的巨大彎刀，寬大的刃面以恐怖的速度，隨著可怖的怪物叫聲向彼得斬來！
彼得感到極度緊張，但怪物包圍了他，他無處可去！唯有硬著頭皮死戰(zhàn)！
彼得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左臉頰上居然正在長出一個個同樣的綠色眼睛！
“他媽的，來啊，我也是怪物，誰怕誰！”在幾近崩潰的吶喊中，彼得的驚恐被勇氣轉(zhuǎn)化為憤恨。
咬緊牙關、彼得奮力向那可怕的怪物揮刀，他手中刀上綠色的惡魔之眼，第一次看向了他的敵人……
“您沒事吧？適應E.G.O需要時間?！盇ndres的聲音把彼得迅速拉回了現(xiàn)實。一種劫后余生的松弛感游走在他的身體上下。彼得看著手中的大刀，緩緩閉上眼，他能感受到一種怪異的、若有若無的視線正上下打量著他。
“所以這就是‘擬態(tài)’……怪物變成人，人變成怪物，呵呵，‘擬態(tài)’……”彼得思索著。
他吐了一口氣，把大刀別在身后，搓了搓手，去拿另外一把武器。
正義裁決者是一把無鋒板劍，明明比較輕適合連續(xù)劈砍，側(cè)邊卻并未開刃，大致為長方形的的劍身上綁著一圈圈白色的布條，有一個細長的黃金手柄，有一個鎖鏈護手，看上去很有藝術感，卻讓人覺得沒有什么實戰(zhàn)意義。
直到彼得握住它之前，彼得都是這么想的。
一種鐵面的悲憫讓彼得嘆了口氣，他依稀看到一只高高的鳥，用純潔的白布條蒙住它自己的眼睛，那永遠無法平衡的天平壓得它長長的脖子彎下去了一截。
這把武器正審問著彼得內(nèi)心的正義。
彼得逐漸陷入了這把武器的世界，他覺得有些頭暈，在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一名無辜的人無端遭受審判，而正義的天平卻向罪惡的人群歪曲。幕后黑手似乎藏在人群之中隨著吶喊的浪潮狂笑，自己眼睜睜看著面前無罪的陌生人被殘忍地殺害。
于是自己舉起了這把無鋒的板劍！向著洋洋人海！
“你真的相信你心中的正義比得上這千萬人的性命？”
“你也是罪人，憑什么審判他們？”
“你手中的武器甚至沒有半點鋒芒，你憑什么戰(zhàn)勝他們？”
這把武器拷問著彼得內(nèi)心的正義。
彼得沉默了。他無言以對。人海此起彼伏地叫囂著。
但是他還是舉起了這把無鋒的板劍！
剎那間，天昏地暗，哀鴻遍野，巨大的悲憤驅(qū)使著他揮舞手中的武器，頓時血肉橫飛。
一人的性命為何會比百萬人的更為重要？
因為這世間還有一個叫做正義的東西。它從來都是客觀存在的。它帶來紛爭，帶來殺戮，帶來暴虐，以及最終的——公正與和平。
“你還要繼續(xù)屠戮到何時？”
“你的暴力永遠不會帶來正義！”
“你的行徑只會困死你自己，你什么也改變不了！”
彼得痛苦地閉上雙眼，無力感折磨著他，也質(zhì)詢著他心中的正義是否會動搖。
就在這時，人群涌上，彼得被擠上了一個絞刑臺，絞刑架上卻沒有繩索。
彼得的左手上突然出現(xiàn)了白色的布條。
“審判你的罪！絞死你！都是因為你才害的無辜的人白白死去！你這個殺人魔！下地獄去吧！”
“……”彼得突然感受到悲傷，他看著手中用來吊死他的、潔白的布條。
“你是邪惡的?，F(xiàn)在你來審判你自己的罪?！?p> “不……”彼得有些抓狂了，他的大腦中一片空白。我犯罪了？我殺了無辜的人？我在做什么？我該去死？
“不！我沒有罪！有罪的是你們這群混蛋！”彼得突然醒悟過來，他憤怒地大聲吼叫著，用無鋒劍切下一段布條綁在眼睛上，做最干凈的蒙眼布，剩下的就綁在無鋒劍上。
那一刻，他仿佛化身正義之神阿斯特賴亞。
“你才不是正義！不然，你的左手中為什么沒有天平？！”
幾乎是下意識地，下定決心的彼得高喊一聲：
“天平自在吾心！”
伴隨著肉體撕裂的聲音此起彼伏，彼得殺入了人群之中……鮮血噴到無鋒劍上、濺到彼得的臉上，卻絲毫沒有染紅潔白的布條。
終于，在最后一名罪人倒下之后，他再次依稀看到了那名高鳥的背影，它同樣綁著蒙眼布，后頸的天平歪向一邊，壓得它疲態(tài)盡顯。它也是一名怪物，但彼得知道它同剛剛的人不一樣，它無罪。它回頭“看”了彼得一眼，知道他也無罪。但悲憤借著這驚鴻一瞥在這片血染的廣闊土地上傳播開來。
“當所有的罪孽都被正義的裁決洗刷后，你又是否得到了你的答案？”
頓時，彼得身邊的一切幻化為煙塵散盡，唯一留下來，只有那把綁著白色布條的劍，奇怪，它明明一開始就應該綁著白色的布條的，彼得卻記得這分明是他親手綁上去的。彼得嘗試著剝落那些布條，可是那些布條已經(jīng)和劍身融為一體，仿佛他們從未分離過一般。白布條掩蓋這那些屬于過去的，不應被人所了解的悲哀記憶。
“‘正義裁決者’……真是個貼切的名字?！北说玫皖^看了看這把劍，也將它背在身后。
“彼得先生，您應該不介意我把您剛剛的行為通過攝像頭記錄下來吧?！盇ndres的聲音突然響起，語氣里戴著一絲戲謔。
“啊？我剛剛怎么了？”
“您拿著擬態(tài)時，似乎很緊張，拿著擬態(tài)四處張望，拿著正義裁決者時卻總是高舉劍柄大喊大叫?！?p> “你這家伙……對了，Andres，我想和你談談?！?p> “關于您的自我嘛？”
“不愧是AI，”彼得笑了笑，表情凝重了起來，“在接觸了這些E.G.O后，我還是我自己嗎，怎樣才能在接觸它們時保持自我……”
“那您的心智和精神必須要足夠堅強到異想體無法撼動?！?p> “但異想體就是純粹的心智和情緒具象化構成的，怎么才能比不死的它們更堅強？”彼得抬了頭。
“面對更多的異想體，使用更多的E.G.O，只此一條路。”Andres冷靜地說著，仿佛這件事和彼得和自己都無關一樣。
“真是諷刺……只有接觸了更多、改變得更多才反而能不被改變嗎……”
“也許這不是壞事，彼得?！盇ndres的話中似乎略帶安慰。
“也許吧，剛剛接連接觸兩個ALEPH級的E.G.O對我的意志肯定有影響，未必是壞的，但我討厭這種感覺?！?p> “當然，沒有人會喜歡改變，但總得有人作出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