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我想......找一個人
將晨曦鎮(zhèn)比作舞臺或許并不正確。
所謂舞臺的演出,是由矛盾引領的變化貫穿了舞臺上的所有,它是一種活躍的,動態(tài)的存在。但反觀如今的晨曦鎮(zhèn),鎮(zhèn)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雖然站在自己的視角,晨曦鎮(zhèn)不能說是毫無變化。
可是,對整個晨曦鎮(zhèn),對于這個完整的集體來說呢?
生活改變了嗎?鎮(zhèn)民的習慣改變了嗎?甚至于被劫走了囚犯的帝國軍,竟然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行動。
吳珂重新咀嚼起奧德莉?qū)λ?,對他們說過的那句話:【這是一個時間停滯的空間】。
時間停滯的意義,或許并不是運動意義上的完全靜止。如果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只不過是將同一天重復了三百六十五次,那么時間就失去了流動的性質(zhì),無限次的將昨日或是今日重現(xiàn),就如同把一段影像無限次的重播。
就算重播上萬次,那段影像也不會出現(xiàn)任何變化。
所以與其說晨曦鎮(zhèn)是一個舞臺,倒不如說晨曦鎮(zhèn)是一副會動的畫,是一本于孩童而言十分神奇的立體書。
只可惜,畫再怎么動,其范疇也是早在繪制以前就設計好的軌跡;立體書對兒童來說再怎么神奇,也不過只能在書中重復同一種安排。
所以,想要真正改變這一切,就必須要改變晨曦鎮(zhèn)的‘生活‘,去’掀翻‘那些被定好的命運!
吳珂伸手用力抓了抓頭發(fā),嘴角雖然向上揚起了些,但牙齒卻咬在一起,一點兒不像是高興的意思。
這畢竟只是猜想,想要求證,就必須用行動驗證??墒?,驗證的方法卻是有些叫人拿捏不準了。
單單只是想要‘改變‘并不困難,焚其田,毀其地,與晨曦鎮(zhèn)的所有人為敵,逼迫他們脫離原本的生活就行。但那樣做的話......哪怕有人告訴吳珂就必須那樣做,不那樣做就無法拯救晨曦鎮(zhèn)的所有人!
他也無法完全接受。
吳珂知道自己必須要想一個更好的辦法,一個能夠至少不傷害鎮(zhèn)民的辦法,去驗證自己關于‘改變‘晨曦鎮(zhèn)生活的猜想。
在這個晨曦鎮(zhèn)里,具有可行性的辦法真的不多。
不能有人傷亡,不能對晨曦鎮(zhèn)的事物有所破壞......
吳珂忍不住又抓起了頭發(fā)。幸好他并不習慣于將頭發(fā)留長,不然那些頭發(fā)經(jīng)歷如此的操弄以后,恐怕不會比雞窩好看到哪兒去。
怎么辦呢......吳珂深深地吸了口氣。
難道要用那個辦法?他不由自主地板起了臉,望向鎮(zhèn)外,望向遠方。
“哎,你干嘛往那里走?那里不是委托巡邏的路線。”
郊外的樹林中,兩人組成的冒險者隊伍中出現(xiàn)了分歧。
“你沒看見那邊有個人影嗎?”脫離路線,向樹林深處走的冒險者指著前方,反問自己的同伴。
“那肯定是做其他委托的同行啦。你別去給人家添亂好不好?”同伴沒好氣地說。
“你怎么能這么說!巡邏本來就是干這個的。再說了,既然是同行,去和人家打個招呼又怎么了?”冒險者一扭頭,繼續(xù)朝前走去。
“嘖。那你自己去,我可不陪你!”
說完,同伴干脆轉(zhuǎn)過身子,把背影丟給了冒險者。但冒險者正顧著往樹林走,哪里能看見同伴撂下的脾氣?
就算看見了,冒險者也不關心。和同伴鬧掰了又能怎么樣?反正也只是一次日常的巡邏委托。這樣的事情換一個人來,或者說,干脆不要第二個人也沒什么區(qū)別。
是啊,每天都是這樣,真的有必要......每天,有必要?
正踩著野草與碎葉前行的冒險者突然懵了,心底有種說不上的感覺冒了出來。
冒險者不知道那到底該算是心悸,還是驚疑,又或者是別的什么。但非要說的話,大概就像是忽然間意識到自己忘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可他又想不起究竟是什么事。
是錯覺嗎?冒險者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完全進入了樹林的深處,徹底消失在同伴的視野里。
“......可惡的家伙,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他是個這么麻煩的人?”
在原地干候著冒險者的同伴還在生著悶氣,他面向晨曦鎮(zhèn)的方向,有一句沒一句地發(fā)著牢騷,時不時地還往地上踩踏兩腳。
正當他喋喋不休時,忽然在背后響起了踩過了樹葉和雜草的腳步聲。
“哼!這就回來了?怎么不......”冒險者的同伴一邊說著,一邊轉(zhuǎn)過身去??僧斔匆妬砣说哪?,卻愣得連話也吞回了腹中。
來人并不是他的同伴,而是一個戴著猙獰的怪物面具的家伙。
那個面具幾乎是一時間就奪走了他的視線,他依稀記得,自己好像曾在鎮(zhèn)里見過這個款式的面具。但不知怎么的,戴在眼前這人的臉上,怪物的面孔便猶如活過來似地,尖利的獠牙甚至垂下了流涎......
不對???冒險者的同伴猛地搖起了頭,那明明就是面具,怎么可能流出口水?
可當他再想去看時,卻見到眼前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好像是身體被甩到了半空中那樣。
只是為什么,身體感覺好輕......
為什么......我看見了我自己?
為什么......沒有?
咚的一聲悶響,失去了一部分的身體舉起雙手,在斷開的脖頸上胡亂抓撓起來。怪物面具之下,將這一切映入其中的眼眸微微瞇起,又將視線轉(zhuǎn)向了樹林。
“呵呵~該說,恭喜你了嗎?”
怪物面具下傳出了一陣低沉的笑聲。面具的主人伸出手,在身前不住顫抖的軀殼上輕輕一推......
咚咚——
晨曦鎮(zhèn)中,斯塔隆家的門被愛爾梅婭敲響了。
開門的是一位包著白色頭巾的婦人,臉上看上去有些蒼白,但很干凈,見到敲門人后也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情緒,只是一臉平靜地將愛爾梅婭上下打量了一遍。
愛爾梅婭也打量著婦人,直到片刻以后,這才開口道:“你好,我是鎮(zhèn)上的冒險者?!?p> “你找我有什么事嗎?”婦人輕輕點了點頭。
“我想......找一個人?!痹挼搅俗爝?,愛爾梅婭還是猶豫了一瞬。但想到自己在鎮(zhèn)政廳的所見以后,又堅定了想法。
但沒想到婦人一聽,直接搖起了頭。
“那你恐怕找錯了地方,我家里,只有我一個人在。”說完,婦人就想要關門。但早已經(jīng)察覺到的愛爾梅婭搶先一步用手把住了門。
“真的只有你一個人嗎?”愛爾梅婭直勾勾地盯著婦人,“請你再想一想,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p>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眿D人回以視線,但卻沒有在關門這件事上選擇對抗,她反倒是一下將門拉開了,還側過身子說,“你如果覺得我在騙你,不妨進來親眼看看。我沒有什么事情好隱藏的?!?p> 這一番舉動反而讓愛爾梅婭感到了為難。
婦人的反應并不像她預料的那樣出現(xiàn)任何一絲反常,明明小鎮(zhèn)官在被問到鎮(zhèn)長的所在時出現(xiàn)了那樣劇烈的反應,可是這位斯塔隆家的女人,卻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家中還有一個親人存在似的。
失蹤的達里爾可是她的孩子!
眼看婦人就這樣讓開進門的路,愛爾梅婭一咬牙,跨步走進婦人家中。
就第一印象看來,斯塔隆家族這座算不上富裕的房子里并無多少精致的裝潢,家具數(shù)量同樣只是滿足生活最低要求的水平。顯然,達里爾雖然在失蹤前出任著小鎮(zhèn)護衛(wèi)隊隊長,但他似乎并沒有用這項職務來為自己謀取一些利益。
不過,房內(nèi)卻明顯是有人在精心打理的。不僅地面干干凈凈,就連桌椅的擺放得像是士兵隊列那樣整齊。而桌子的正中央,還擺著一個瓶子,里頭插上了新花。
那種花,其實在晨曦鎮(zhèn)里隨處可見。不過,眼前這支似乎是婦人特地種的,愛爾梅婭來時就在屋外見到了一小塊花圃。
除此之外的,就是一個倒?jié)M了水的杯子了。它就擺在桌子的一角,等著被人取用。
“你看到了吧。我的家里,一直只有我一個人?!眿D人走到了桌子旁,順勢坐在了椅子上。
“我不明白你找的那個人是誰,我也沒有辦法幫到你。如果你還要堅持的話,那么你就隨便找吧。我家里就這么些地方,上面的臥室雖然關著,但是沒有鎖,可以直接打開。至于地窖,窖門就在樓梯下邊?!?p> 說完以后,婦人便垂下了頭,也不知道是不想再理會家中這個‘不速之客’,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愛爾梅婭就站在廳里,望著婦人,陷入了沉默。
許久,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后向婦人問道:“我想請問,達里爾斯塔隆到底是誰呢?”
聞言,婦人慢慢抬起了頭。
她的神情依舊沒有多少變化,只是,這一次多少還是流露出了幾分疑惑。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婦人仍然這樣說到,“斯塔隆這個姓氏,晨曦鎮(zhèn)里應該只剩下我一個。我的丈夫很早就死了,他生前從沒有說過他有兄弟。”
婦人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曾經(jīng)有過這么一個出息的孩子。愛爾梅婭不禁鎖緊眉頭,她覺得這有些荒誕,一個母親竟能完完全全忘記掉自己的親生骨肉,這算什么!
這根本就是,比之小鎮(zhèn)官在意識中忽略掉鎮(zhèn)長存在的,更大的異常!
為什么會這樣?愛爾梅婭的思緒快速轉(zhuǎn)動起來。
婦人與小鎮(zhèn)官完全不同的反應,到底對于晨曦鎮(zhèn)隱藏的秘密而言意味著什么?
不能就這么離開。愛爾梅婭心想,婦人家里,一定有破解問題的線索!
比如——達里爾曾經(jīng)在這里生活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