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書皮上貼著一塊白色的封紙,封紙上方方正正寫著幾個毛筆字,上邊還落著些灰塵,蘇瑜已經(jīng)用手抹去,干干凈凈的露出“玄火訣”三個大字。
蘇瑜來不及端詳書籍的封裝情況,就趕緊翻開泛黃的紙張,一頁一頁翻看著。
“祖父大人,這本書怎么樣,我喜歡玩火,這本書應(yīng)該正好合適”,蘇瑜還在低頭翻看著。
他不知道這本書到底怎么樣,就和他不知道其他書是什么一樣,他對修仙還幾乎是一片空白,什么功法,什么法寶,只是在大寶典上看過一些,了解了一下。
蘇良生看到蘇瑜挑選了一遍,才選出自己喜歡的功法,本要替孩子高興,挑選的如此認(rèn)真,想必會有不同的見解。誰知蘇瑜一說出來理由,他差點沒有把口中的茶噴出來,什么叫喜歡玩火。
唉!這小子總是讓人出乎意料。蘇良生強忍著心里的牢騷,淡淡的道,“這些功法都差不多,你想選擇哪個都可以,一切隨緣,一切隨緣”。他即是說給蘇瑜聽,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多謝祖父大人賞賜”,蘇瑜把書已經(jīng)翻閱了一遍,書很薄,也很短,他看的雖然很慢,但也很快看完了,便將書擦拭了一下,放進(jìn)了懷里。
正當(dāng)蘇良生起身,準(zhǔn)備讓蘇瑜一同出去的時候,蘇瑜已經(jīng)可憐巴巴的看著中間的那個木架,那上邊可是放著很多個各式各樣的盒子,盒子里裝的想必定是一些好東西。
蘇良生看到這小子又覬覦著法器,很無奈的搖了搖頭,看到這可憐的小眼神和那撒嬌的語氣,便從中取了一個盒子。
蘇瑜眼巴巴的看著蘇良生把一個紅漆的木盒子打開,一種金色的光芒隨后一躍而出,瞬間將自己的眼睛晃的一片空白。
等他的眼睛恢復(fù)正常,蘇良生已經(jīng)將盒子放回原來的位置。
“祖父大人,您怎么放回去了”,蘇瑜看到祖父放了回去,以為他改變了主意,不打算給他了。
蘇良生并未言語,他對這孩子實在是太溺愛了,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像話。
“你別著急啊,給你”,蘇良生還是將背后的手放在了蘇瑜前面,手掌一攤開,一張紅色的靈符,上面寫畫著繁復(fù)的圈點線條構(gòu)成的圖形。
蘇瑜像是看到寶貝一樣,眼睛都閃出了光,“祖父大人,這是什么靈符,有什么功用,這是幾品”。
“我上次給你的《修仙寶典》,就詳細(xì)介紹著,你自己回去翻找吧。以后,多看看寶典,修仙之路,上邊寫的清清楚楚,還有那《玄火訣》,你需要先學(xué)會煉氣,才能修煉”,蘇良生已經(jīng)不敢讓寶貝孫子在多待一會兒。里邊的法器都是家族應(yīng)急時需要用的,并不能讓這孩子去胡鬧的。
蘇家后院,內(nèi)湖升仙亭,蒲團(tuán)之上,正坐著一個少年,少年旁邊放著《修仙寶典》,其中被鎮(zhèn)紙壓實了一頁,赫然寫的是“煉氣心法”。
少年眼睛微閉,全身微放,一呼一吸皆按照書中所寫,運氣基本要求是凝神靜慮,專氣致柔,在呼吸吐納時做到輕、緩、勻、長、深,同時輔以導(dǎo)引、按摩。
少年一遍遍將口訣默念,用自我意識調(diào)整著呼吸節(jié)奏,試圖引導(dǎo)氣息來回運轉(zhuǎn),可仿佛再怎么呼吸,再怎么運轉(zhuǎn),也無法將氣息引導(dǎo),依然空空如也。
蘇瑜在亭子里已經(jīng)打坐了兩個時辰,依然一無所獲,而且堅持時間越久,身心反而更加沉重,這和修煉的要義恰恰相反。
蘇瑜睜開眼睛,紅色的血絲已經(jīng)在眼睛上爬滿痕跡,他的腿都已經(jīng)僵硬發(fā)麻,身體也有些疲憊乏累。他想站起來,卻被兩條灌鉛似的腿,一下子放倒在地上。
“真是見鬼了,這么久,連氣都沒有觸碰到,更別說運轉(zhuǎn)了”,他已經(jīng)很是郁悶了,心煩意燥的他,更站不起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躺在了地上,可能是剛才精神太過集中,心思太過多慮,身體太過疲憊。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就睡著了。
這個亭子是祖父大人修煉時的處所,聽方士說這里是蘇家的聚氣地,更是整個東郡城的氣眼,全城的天地精華之氣都要往這里匯聚,在這里升華。
若是在這里修煉,必當(dāng)事半功倍。祖父年輕時落下的舊疾,正是在此處加以修煉,才修復(fù)如初的,只是斷的根基,再修煉也難以和當(dāng)初相比,因此依然在筑基期停滯不前。
一個人在疲憊之后,是很容易進(jìn)入夢鄉(xiāng)的。不知不覺中,蘇瑜仿佛沉入湖底,他可以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臟砰砰砰的加快跳動,聽著潺潺流水從亭子下緩緩流淌,聽到魚兒歡快的游動,聽到氣流像水流一樣沖擊著他的身體,帶著他從東流向西,帶著他從湖面深入湖底。
他聽到自己的氣息順著水流,一圈圈在運轉(zhuǎn),一點點在沖擊,他感覺到火辣辣的眼睛,像是敷了冰塊,沁人心脾的涼意沖進(jìn)腦子里,讓意識都更加清晰。
他仿佛感覺到湖水,透過他的肌膚,透過他的眼、耳、鼻、舌、身浸潤而來,慢慢的流淌在他的氣息中,血脈中,讓他的六根最后的意,也淡泊脫俗,心凈空明,無欲無求。
在流水的沖擊下,身上的污垢,五臟六腑的雜穢,仿佛要逃逸一樣,從蘇瑜的身上逃亡不見了。
蘇瑜像魚兒一樣任意的在湖中游蕩,在心靈里游逛,在自己的一呼一吸間游晃,他感覺自己輕的就像一片紙,可以輕輕的泛在湖面上,無所承載,無所憑借。
涼涼的水,滋潤著蘇瑜的身體,讓他的整個身體與這湖面已經(jīng)融為一體,與這東郡城皆融為一體。
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人的氣息,一個兩個,無數(shù)的人,闖進(jìn)他的世界,闖進(jìn)他的夢里。他看到有一個些許枯瘦的手像他伸來,硬是要把他從夢境里拽引出來。
他想用力的去反抗,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與湖水融為一體,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阻擋,只有順從與隨和,只有最后的氣息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