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你是否會想起,昨天你寫的日記。
明天你是否還惦記,曾經(jīng)最愛哭的你。
“停停停,這不對,音再低點(diǎn)?!?p> 自家院子里,張起銘正在教薛剛唱歌。
離上臺表演只剩一個禮拜,再不學(xué)就來不及了。
“起銘兒,這調(diào)是不是太低了。”薛剛有點(diǎn)納悶,這么低的調(diào)子能好聽嗎?
“你聽我的,我再帶你一遍,你跟著我唱?!?p> 張起銘起了調(diào)子,讓他跟著自己唱。
練了幾遍,時間不早了。
高芝蘭在屋里喊道:“別嚎了,來喝梨湯?!?p> 存地窖的梨,削掉壞的部分,放鍋里和老冰糖一塊兒燉。
清肺潤嗓,難得的好東西。
端起碗眉開眼笑的喝個干凈,張起銘舔舔嘴說:“媽,再來一碗?!?p> “去,沒有了,那碗給你爸剩的?!备咧ヌm笑罵。
張起銘不舍放下碗,說:“冰糖沒了嗎?下次多熬點(diǎn)唄!”
“就你姥爺上回給帶的那些,你想喝回去多帶點(diǎn)糖,讓你姥爺給你熬?!?p> “行,那你給我點(diǎn)糖票唄!”張起銘有錢,可他沒票。
糖是奢侈品,不僅因?yàn)樘瞧鄙?,還因?yàn)樗u的貴。
一斤白糖要8毛7分,一斤油是8毛8分,只比它貴1分錢。
除非必要,誰舍得拿能買油的錢,去買糖吃。
要不,怎么叫奢侈品呢!
“賺不少吧,口氣這么大。”
高芝蘭把家里攢下的糖票,取出幾張給他。
這都是往年單位給發(fā)的。
他倆不舍得買來吃,也不舍得拿去賣了換錢。
就這么一直攢著,越攢越多。
給兒子拿了幾張,她那鐵盒子里還有不少。
張起銘一張張看過去,問:“媽,沒紅糖的票嗎?”
“你要那個干啥?”
高芝蘭面色一沉,目光警惕的盯著他。
紅糖,那是坐月子的女人的寶貝。
他個大小伙,要什么紅糖票。
這混賬小子,不會在外面搞出‘人命’了吧!
張起銘樂呵笑道:“我這不想著給您買點(diǎn),補(bǔ)補(bǔ)身子,你不上回說頭疼嗎?”
就跟當(dāng)媽的了解兒子一樣,當(dāng)兒子的也了解做媽的。
高芝蘭那樣,就差直接拿炊帚開打了。
“真的?”
“真的?!?p> 高芝蘭這才樂呵呵取出一張紅糖票,遞給他說:“這個可不多,買一斤就行了?!?p> “行,我明兒放學(xué)順路一買。”張起銘把票收著。
“干娘,讓姥爺給我也熬點(diǎn)唄!”
薛剛伸著脖子,滿臉悻笑的說:“我也喜歡喝這個,家里沒人給做?!?p> 高芝蘭隨意道:“別浪費(fèi)錢,想喝就到家里來,干娘給你煮?!?p> “誒!”薛剛高興點(diǎn)頭。
張起銘無語白眼,‘到底誰是親生的?’
……
……
12月25日,校元旦晚會。
五點(diǎn)多鐘,太陽將要下山,冷風(fēng)吹在臉上像刀子。
學(xué)校操場上,擺滿從教室拿來的長條凳。
幫忙擺椅子,抬桌子,干活兒的同學(xué)累的滿頭大汗,卻沒一個停下歇歇。
“來幾個人,把這鼓搬到后臺?!?p> 樓上有人吆喝一聲,下面五六個人跑著沖向樓道。
勞動最光榮,干活兒都是搶著來的。
誰要站在一邊偷奸耍滑,所有人都得鄙視他。
張起銘,就是那個被鄙視的。
穿著大襖子,雙手交叉的塞在袖筒里,縮著脖子坐在運(yùn)動器材上。
這冷冰冰的鐵杠子,隔著棉褲,屁股還是瘆得慌。
“張起銘?!?p> 臉蛋紅彤彤,有點(diǎn)皴(cun)的徐夢,哈著白霧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別跑,坐著歇歇?!?p> 張起銘把手從袖筒取出來,跟著一塊兒出來的是紅色包著布套的暖水袋。
徐夢接過暖水袋,貼在臉蛋邊上取暖:“你咋不去幫忙呢?”
“幫啥忙啊,那么多人還不夠忙的?!?p> 張起銘朝遠(yuǎn)處看了眼,薛剛正一個人扛了課桌下樓。
這孩子,干起活兒是真實(shí)誠。
倆人干的活兒,他一個人就給干了。
還死活不讓人搭把手,你搶他還生氣,真不愧是老實(shí)人。
“大家都說你偷懶,你就不怕被孤立了?!?p> 徐夢還想勸兩句,他這樣很容易被同學(xué)針對孤立的。
“孤立?”張起銘笑了,還有這種好事兒。
“那可太好了,我正嫌這些小屁孩煩人?!?p> 抬頭看了眼徐夢,張起銘問:“你不會孤立我吧?”
徐夢忙搖頭道:“不會,我知道你的本事?!?p> 張起銘兩手一攤,笑道:“那還怕啥啊,趕緊的吧,讓他們趕緊孤立我,最好一個也別理我?!?p> 那些小屁孩,成天就想往他身邊湊。
他哪兒有時間做什么孩子王,生意都忙不過來了。
有那工夫,多想兩首歌用來裝……
咳,陶冶情操也好?。?p> 徐夢無奈搖頭,她倒是挺佩服張起銘的獨(dú)立獨(dú)行。
不在乎外界對他的評價和看法,徐夢也想像他一樣。
可惜,她做不到。
“徐夢,徐夢……后臺找你呢!”
聽見有人喊,徐夢把暖水袋還給他,說:“我先走了,別忘了你的節(jié)目?!?p> “知道了。”張起銘將暖水袋塞進(jìn)袖筒,看著她跑向遠(yuǎn)方的背影。
“最近是不是吃的好了,屁股都大了,是個好生養(yǎng)的?!?p> 咧嘴一笑,張起銘就這么縮著膀子到操場,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忙碌的操場上,就他一個人坐在長條凳上歇著。
從遠(yuǎn)處看,特別扎眼。
“誒,你干什么的,咋不干活兒呢?”
有人伸手一指,語氣嚴(yán)厲的想要對他進(jìn)行批判。
張起銘縮著脖子,說:“同學(xué),我病了,醫(yī)生說讓我多休息,不能干活?!?p> “病了?”
看他包的跟狗熊似的,同學(xué)有點(diǎn)擔(dān)心的問道:“要不要扶你去休息,病了怎么不在家休息,還跑這來?!?p> 張起銘一臉正色道:“班長幫我報了節(jié)目,不能因?yàn)槲乙粋€人耽誤大家,毀了集體榮譽(yù)?!?p> 聽他這么一說,同學(xué)看向他的目光帶著羞愧。
手足無措的搓著手,不好意思的說:“那個,同學(xué),我剛誤會了,還以為你在偷懶?!?p> “這樣,你有什么需要跟我說?!?p> 張起銘吸了吸鼻子,問:“也沒啥需要的,有杯熱水就更好了?!?p> 看到對方急匆匆的跑去給自己找水,張起銘不由嘆氣道:“誒,這也太好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