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下之后,安寧一馬當先開門下車,然后轉(zhuǎn)身握住克里斯蒂娜的手,扶她下車。
克里斯蒂娜:“你這一套禮儀倒是挺熟的嘛?!?p> 安寧:“我老家有句諺語,叫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比如沒有親身經(jīng)歷,也會略有耳聞。”
“好奇怪的諺語。”克里斯蒂娜笑道。
這時候王宮的侍衛(wèi)迎上前來:“請問兩位是……”
克里斯蒂娜:“我是托勒斯泰爾公爵的女兒,這位是我的舞伴。”
安寧自我介紹:“我是卡昂制皮匠之子,安迪·弗羅斯特?!?p> 侍衛(wèi)聽到安寧自報家門,一臉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這個……這里是皇家舞會,您有請柬嗎?”
一個皮匠的兒子自然不可能拿到皇家舞會的請柬。
克里斯蒂娜上前一步:“弗羅斯特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他在德國戰(zhàn)場上還拿了軍團榮譽勛章呢?!?p> 侍衛(wèi):“原來是一位戰(zhàn)爭英雄啊,失敬了。但是好像沒看到您佩戴勛章啊……”
安寧:“因為我的勛章還沒有頒發(fā)給我,但確實卡內(nèi)基將軍已經(jīng)為我申請了?!?p> 侍衛(wèi):“是這樣啊。那就沒有問題了,兩位請這邊來,舞會正在王宮花園里舉行?!?p> 侍衛(wèi)開始引路。
克里斯蒂娜自然而然的挽起安寧的手臂。
克里斯蒂娜穿的晚禮服有著這個時代特有的低開襟,她這么挽起安寧的手臂,讓安寧的整個左側(cè)的視野都被白色占據(jù)了。
克里斯蒂娜拉著安寧,跟著侍衛(wèi)進了皇宮花園。這里一片燈火通明,音樂聲中,女士們在舞池里像一朵朵盛放的玫瑰。
這時候一名紳士上前向克里斯蒂娜打招呼:“嘿,這不是克里斯蒂娜嗎?還有這位,難道就是下午贏得了決斗的平民劍客?”
安寧:“呃,我下午確實贏了一場決斗,不知道您是……”
“他是拉斐爾子爵,萊恩伯爵的兒子?!笨死锼沟倌日f著伸出手,于是拉斐爾子爵畢恭畢敬行吻手禮。
“哦克里斯蒂娜,”拉斐爾一副詩朗誦的口吻,“你的到來讓整個舞會都更加華麗了?!?p> 克里斯蒂娜笑道:“別這么說,讓皇后聽到了她會不高興的。”
“我怎么了?”一副故作威嚴的聲音傳來。
安寧循聲望去,看見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正向這邊走來。
婦人的容貌,讓安寧一時間以為看到了女神奧黛麗赫本,驚訝得合不攏嘴。
克里斯蒂娜松開安寧的胳膊,手捏裙角向婦人行禮:“皇后殿下,晚上好?!?p> 居然是赤字皇后瑪麗本人!
安寧趕忙學著拉斐爾的樣子,向皇后行禮。
皇后看著安寧:“你就是今天下午贏得決斗的那位皮匠的兒子?”
安寧:“是的?!?p> “有人說你沒落貴族的兒子,所以學過劍術。”皇后走上前來,無視了旁邊的克里斯蒂娜,“是這樣嗎?”
“不,我確實是個皮匠的兒子?!?p> “但是你贏了巴黎最厲害的劍客?!?p> 安寧挑了挑眉毛:“那說明雷吉諾德沒有他吹的那么厲害?!?p> “但他贏了三次決斗了?!?p> “說明之前跟他決斗的人比他還菜?!卑矊幝柫寺柤纭?p> 這時候克里斯蒂娜強行插進來:“安迪可是在戰(zhàn)場上救過我的,見識過戰(zhàn)場殘酷的人哪里是雷吉諾德那種公子哥能比的?!?p> 皇后看了眼克里斯蒂娜,絲毫沒有掩飾對她插嘴的不滿:“克里斯蒂娜,我聽說你女扮男裝上了戰(zhàn)場?”
克里斯蒂娜點頭:“是的,我這么做了?!?p> 皇后看了眼她的胸,笑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你這身材想要辦得和男人一樣,一定費力?!?p> 安寧心中默默的附和了一句:確實。
克里斯蒂娜:“沒什么辦不到的,當年奧爾良的少女貞德能做到,我自然也能做到?!?p> 安寧:“貞德沒有女扮男裝吧?而且她也不是奧爾良人,她出生在香檳……”
克里斯蒂娜瞪著安寧,臉上的表情似乎在問“你到底哪邊的”。
皇后笑道:“看來你的知識面相當?shù)膹V闊啊,難怪大家會說你是沒落貴族家的子嗣了。”
安寧:“一個人有見識,大家就會說他是沒落貴族什么的,這是不對的,平民也可以有見識?!?p> 皇后:“不愧是奧爾良公爵的門客,公爵大人都快把平民們捧上天去了?!?p> 皇后身后的一名女性立刻接口道:“可惜這是法國,平民只是第三等級,是臣民?!?p> 安寧看了眼說話的女性,疑惑的問:“您又是哪位?”
女性:“哦悄悄,‘您又是哪位’,瑪麗,你看看,這位平民一點不懂得舞會上的禮節(jié)?!?p> 聽到女性直呼皇后瑪麗,安寧大概猜到了這位女性的身份,她應該就是皇后的閨蜜朗巴勒夫人。
安寧的猜測馬上被克里斯蒂娜證實了:“安迪,這位是朗巴勒夫人,是皇后殿下的好朋友?!?p> 朗巴勒夫人哼了一聲:“昨天我聽說雷吉諾德被一個平民挑戰(zhàn)了,今天還想去看看熱鬧呢,但是轉(zhuǎn)念一想,覺得平民肯定會被經(jīng)驗豐富的雷吉諾德秒殺,就沒去。”
安寧:“所以您錯過了今天我的精彩表現(xiàn)啊。”
朗巴勒夫人翻了翻白眼:“我雖然沒有去看,但也能猜到一定是因為雷吉諾德輕敵了。不過您這么悠然自得好嗎?雷吉諾德的父親李夏爾侯爵可是非常寶貝這個兒子的,我猜等消息傳到他的領地,他就該到巴黎來找你興師問罪了。”
安寧挑了挑眉毛:“我以為貴族們都住在巴黎呢。”
這個年代法國貴族很多都不呆在領地,而是在巴黎購置房產(chǎn)常住,把自己的領地交給管家和代理人打理。
這個時代的法國農(nóng)民很多從出生開始就沒見過自己的領主老爺,只知道老爺?shù)墓芗視硎斩悺?p> 法國鄉(xiāng)村的生活組織者,早就從領主老爺,變成了各地的本堂神甫。
當年封建領主對臣民的統(tǒng)治,早就名存實亡了。
但是凡是總有例外。
這些依然住在鄉(xiāng)下的貴族,大革命爆發(fā)之后就被農(nóng)民們送上了路燈柱。
朗巴勒夫人趾高氣昂的看著安寧:“李夏爾侯爵喜歡他的城堡,他只是把寶貝兒子送到巴黎來讀書而已。現(xiàn)在他的寶貝兒子被你弄死了,侯爵肯定會扔下城堡,氣勢洶洶的過來興師問罪,你就等著吧,會有好戲看的!你最好給自己找個好律師!”
瑪麗皇后看著安寧,朗聲道:“你可以去求求公爵,讓他幫你找個律師,就是不知道巴黎的律師們會不會為一個鞋匠的兒子打官司?!?p> 安寧笑著糾正道:“我爸爸是個皮匠,和鞋匠不一樣。當然他也做鞋子,但主要的工作還是皮制品。”
皇后和閨蜜似乎被安寧的糾正逗了了。
“瑪麗你聽聽,皮制品!他說這話的時候,好像這是什么貴重的東西呢!”
“我聽到了我親愛的,對平民來說,皮制品可能確實是貴重品了吧!”
安寧:“抱歉,我忘了這是皇宮,在皇宮里,鎖具才是貴重品?!?p> 克里斯蒂娜:“噗!”
不小心笑出聲的克里斯蒂娜趕忙板起臉。
皇后惡狠狠的盯著安寧,顯然安寧這句戳到她痛處了。
她的丈夫,法王路易十六,是個出色的鎖匠,對擺弄各種鎖具的興趣,比擺弄自己皇后的興趣要大得多。
“你知道嗎?”皇后咬牙切齒的對安寧說,“如果是在以前,剛剛這句話就足夠讓你被絞死了?!?p> 安寧聳了聳肩:“可惜現(xiàn)在有巴黎最高法院,皇室再也不能隨便絞死人了。即使是我這樣一個皮匠的兒子。”
這個時間段的法國最高法院,其實是貴族和新興資產(chǎn)階級用來限制皇權(quán)的機構(gòu),法院不光會阻止國王隨便處死人,還會阻止國王的一些政策。
后來法皇為什么要召開三級議會,一大原因就是最高法院說你要增稅,就必須召開三級議會,不然不許加。
瑪麗皇后對安寧的不滿寫滿了整張臉,這時候克里斯蒂娜忽然清了清嗓子:“嗯,皇室還欠了我父親……”
“兩位請您盡情享受舞會?!被屎笳宫F(xiàn)了驚人的變臉天賦。
安寧忍不住來了句:“皇室都欠債那么多了,還開這么奢華的舞會沒問題嗎?”
克里斯蒂娜輕輕踢了下安寧的鞋子。
皇后和閨蜜裝作沒聽見安寧的吐槽,昂首挺胸的離開了。
克里斯蒂娜拉著安寧:“來,我來給你介紹一下我的朋友們吧,大家一定很想見一見打敗巴黎決斗王的平民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