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山秀水佳歲月,佳肴美酒會佳人,邊地與京城風物真真是地差天別,直教人生出幾多感念。正興街不遠處一酒樓臨窗的位置一向是最貴的,一個十五十多歲身著灰布衣老者臨窗而坐?;ù巴饧t花綠水,垂柳弄姿幾多色。那老者望著窗外一臉沉靜自在,好象在思慮什么,又仿佛在醞釀詩句。
可是他那皮膚呈銅色,身軀又生得高大,反正不像風雅的士人。貌不相稱便怪,怪的他在這里坐了好一會,不飲茶也喝酒便是消磨用的小食也未見點上一盤。微風輕拂送來金菊的清香,他余光掃過屏風看見一女子繞過屏風過來了,女子身體量輕盈,腰肢纖軟,蓮步錯動間自有一番嬌弱的身姿。個子不高勝在小巧,妝容精致,明眸朱唇,姿色脫俗。
“讓大人久等奴家陪罪則個?!崩险邤[手輕道:“無妨,靈兒姑娘請起?!贝藭r一個臉頰有些嬰兒肥的丫鬟,端茶繞過屏風,靈兒姑娘轉身一手去端起茶杯,一手輕輕拖住盞底,走上前來:“早先備下的茶怕是涼了奴家為大人換上一盞?!?p> 姑娘動作輕柔聲音輕靈,淺笑道:“六哥前日酒宴上提到大人,八哥的酒量愈發(fā)的差了,連靈兒都快喝不過了。”老者捻了捻并不存在的胡須,抿了一小口茶看了靈兒一眼:“姑娘真是說笑,你兄妹宴飲如何能扯得到老夫身上?!?p> 那靈兒輕拍了兩下手,兩名姿色俱佳的伶人上前福了福,樂師琵琶聲起,那倆女伶曼妙起舞。靈兒袖中取出一只青色玉罐子放在桌上往老者那一推:“日前扶桑大將軍前來朝賀,進了一批上好的北海道雪茶?!崩险吣闷鸸拮虞p嗅了下,收了起來。
“西郊來了個馬戲團,聽說有北方的雪狼、東極的斑虎、西域的白駝、南國的巨象,甚是有趣姑娘可以看看,不過門票很貴又難搞,我這里剛好有兩張姑娘若是想去,我趕明兒差人送到府上?!?p> 靈兒暗道:“老匹夫如此貪婪,我可不會慣著。”臉上仍是堆著笑意。“本想親為大人奏上一曲,可是奴家手指受了點傷,恐怕一通亂彈拂了大人的興致?!崩险咝睦锢湫Φ烂嫔锤?,雖權傾朝野但是一生謹小慎微自是不會在這當緊端口招惹勁敵。
汴梁南郊一家別園門前掛著“寧靜致遠”的府邸內,一張湘妃竹躺椅上,一白皙素服書生樣俏郎君,青桔的面孔一輕晃著躺椅望著園外。園外百花林鳥鳴輕悠,縱游天空身形自在。就在這時門口一個尖尖的聲音:“陛下有旨,著駙馬都尉吏部左侍郎王清越往崇政殿見駕。”
此時天還未大亮,王清越收拾了下,帶著兩個隨從出門往北。粉末般的星光隱隱點綴著漸明的天空,路上兩邊成熟的谷子透著金黃,風一吹便發(fā)出沙沙聲,相國寺悠長的鐘聲回蕩在天空,震碎了最后一絲黑夜天大亮起來。崇政殿內趙禎閉目手握佛珠一顆顆地捏著過了一會兒,忽然睜開眼睛灼然一道寒光射出。
沖著店外剛喊了聲:來。。。又不吭聲了,拿著佛珠數了良久。嘴唇還微微動彈,只是沒有出聲。
那身著青灰衣老者乘坐的轎子在太師府前停了下來,他下車徑直入門而去,守門衛(wèi)士沖他很了一禮便關上大門。老者走到三進的一處書房,關上門在耳根位置摩挲著不一會扯下一張人皮面具,丟到幾案上去。
摸出青玉罐,左旋三,右旋四,聽得“咔”的一聲音罐子打開。老者心中計較:“這青玉罐設置有機關,每次開啟手法都是重新設置,一旦開啟手法有誤或暴力打開,罐子內芒硝火石必備會自燃毀掉罐內物品。先不論上好的青田玉材質了,就是這份機巧也足以讓人嘆為觀止了。
老者取出其中紙條,細細的看著,字數不多他看的很慢也很細??赐旰?,將紙條疊了一下,送到燈上燒了。
“來人”老者斷喝一聲,一精壯小廝推門而入,他將一塊瑪瑙雙魚佩交于小廝又面命一番,小廝疾步如風沖府外走去。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當朝太師、國丈龐仕德。
嵩山北不遠的官道上,遠遠看去一老一少正在向西趕路,走近了才看清二人所著扶桑服飾。老人身高不足五尺,皮膚暗銅色,八字胡花白胡子尾部帶著鉤,小眼短眉腰間一把武士長刀,腳蹬芒鞋。他身后的是一個女娃,豆蔻年華,秀眉飄逸,眸若繁星,挺翹的瑤鼻圓圓的臉蛋是沒有褪去的嬰兒肥。這一老一少,一個矮挫丑一個白俊美,一前一后引得不少路人側目。二人步幅不大,頻率卻是極快,須臾便行出好遠。
遠行的將軍,宋遼邊境榷場內的車架,大理王宮里走出的俊朗的小哥兒,西夏明理堂準備車馬的殺手。天各一方的他們都似乎被一種什么強大的力量吸引似的,不約而同的向同一個地方聚攏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