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娘,不妥吧……”
“是啊,十二娘,薛九剛來,誰知道她幾斤幾兩。你這把她推出去,到最后丟人的不還是我們?不如讓曲風(fēng)去挑戰(zhàn),他這回準(zhǔn)備得可好了?!?p> 兌堂眾人湊近范陽公主,小聲與她嘀咕道。
李朝公主的名諱向來是不外傳的,在國子學(xué)外,眾人多尊稱封號,沒封號的那些未及笄的公主便的依著序齒稱呼,后綴公主二字。
而在國子學(xué)內(nèi),大家便不用加上公主,只以序齒相稱。
薛玄凌面無表情地心想,這事本來就與她無關(guān),怎么這幾個人話里話外就是她的錯了?關(guān)鍵郭馥聲音還不小,生怕薛玄凌聽不著似的。
結(jié)果范陽公主挺了挺胸脯,很篤定地說:“我覺得阿九可以,我講的儀禮她能舉一反三,說明她此前就有不錯的基礎(chǔ)!”
對面站著的太原公主自然是笑得格外開心,能與自己這草包妹妹相談甚歡的,還能不是草包?有幾分力氣算得了什么,不過是蠻女而已。
在國子學(xué)里頭,不管怎么鬧騰,只要不出人命,那邊是皇帝都不會來干涉。
尤其是在以太原公主和范陽公主為首打賭的情況下。
當(dāng)然,即便范陽公主不把薛玄凌推出來,今日的太原公主也絕不會讓薛玄凌全身而退。她是故意來堵人的,就為了把薛玄凌從國子學(xué)弄出去。
至于為什么——
晨時,薛心宜得知自家三哥偷偷走門路,將薛玄凌弄進(jìn)了國子學(xué)后,氣得連學(xué)都沒來上。既為手帕交,那太原公主也就跟著惱了一上午。
這不,剛一下課,太原公主就急忙沖了出來。
“臣女愚鈍,歲試該是過不了的?!毖π璋朦c(diǎn)不給旁人機(jī)會,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而且,臣女今日是第一日入兌堂,想來歲試那日,也是可以不用參與的?!?p> 太原公主可不會就這么讓薛玄凌糊弄過去,她眉峰一挑,笑道:“什么臣女不臣女的,先不說這兒是國子學(xué),單說你現(xiàn)今兒已經(jīng)是郡主,就大可不必自稱臣女了。”
重提望安郡主一事,四周看戲的眾人又都議論了起來。
畢竟薛玄凌生擒西夏刺客的故事剛傳開沒多久,再加上她于華陰教訓(xùn)嚴(yán)斌與太原公主的風(fēng)聞,大家心里對她多少有著好奇。
“十娘這樣子,怕不單單是氣薛九在華陰下了她面子吧?”
“當(dāng)然不是,你們沒聽說嗎?這薛九剛?cè)腴L安,就把姜夫人給氣得誤了禮佛的時辰,后來又當(dāng)眾對姜夫人無禮,叫薛大娘子惱火得不行?!?p> 言必稱薛大娘子的,都是薛心宜的好友。
“嘖,我看薛九相貌不凡,才不是你們口中的那等蠻橫之人?!闭f話的是郭馥,她插著腰,啐了那竊竊私語的兩人一聲,幫腔道:“你們只怕是不知道吧,薛九一入兌堂就得了侯博士的青眼,光是這一條,就足以證明她天資聰穎!”
頭都大了的薛玄凌絕望地看了眼郭馥,徹底確信整個兌堂都是一群傻子,還是那種人家一激,就全然忘了自己原本立場的傻子。
關(guān)鍵是,薛玄凌還能明顯地感覺到郭馥說這話是真心的,更別說……郭馥說完之后,回頭沖薛玄凌眨了眨右眼,一副我干得漂亮的樣子。
啪啪啪。
太原公主眉眼彎彎地鼓起了掌。
“既然郭三娘這么恭維你,你怎么好讓她們難堪?”太原公主右邊的尖臉娘子皮笑肉不笑地拱火道:“別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吧?那十四娘還真是看走眼了?!?p> 范陽公主連忙伸著手指戳了戳學(xué)薛玄凌,又踮起腳尖,附耳對薛玄凌說:“你別怕,直管答應(yīng),后頭的事咱們回去了議論。兌堂不能輸,輸了的話,往后在飯?zhí)每删统圆恢裁春脰|西?!?p> 堂堂公主,心里想的,居然是輸了吃不上學(xué)堂的好東西!
這回薛玄凌是真的有些無語凝噎了。
“怎么?九娘子是不敢嗎?”太原公主也開了腔。
今日薛玄凌要是不出個風(fēng)頭,站出來,太原公主是絕不會善罷甘休。
眾目睽睽之下,薛玄凌伸出手,比劃了一根手指后,說道:“首先,我是薛家的嫡長女,是薛家的大娘子,還望諸位以后記得。哦對,要是不想叫我薛大娘子也行,可以喚我玄凌。”
太原公主的臉頓時黑如鍋底。
“其次,想要我參加歲試也不是不行,可凡事總得有點(diǎn)添頭。我想,十娘也是有備而來,對吧?倘若我過了歲試,且得評甲字三等,那么十娘打算送我點(diǎn)什么?”
甲字?
還是甲字三等!
圍觀的人群中頓時爆發(fā)出了幾道噓聲。
歲試結(jié)果分為甲乙丙丁四中,甲為上品,在各品中,又分為一二三四等。
要知道,自李朝開設(shè)國子學(xué)以來,真正能在國子學(xué)中獲得甲字評價的,幾百年也就那么二十來人,至于那甲字三等,則更是屈指可數(shù)。
至于一二等,從來都是虛設(shè),沒有人能達(dá)到那個高度。
“薛大娘子,你這話可說大了,乾堂的徐大娘子去年可都只是個乙字一等,你能有她那般學(xué)識?”
“就是就是,要真能甲字三等,明兒我就把侯博士那株五色茶花給吃了!”
有了這人的插科打諢,笑鬧的就更多了。
畢竟誰也不信,一個自小走丟,被養(yǎng)在鏢局十年的野丫頭,能在國子學(xué)里學(xué)不到十來日,就拿下甲字三等的評級。
太原公主木著臉,下頜微抬,說:“好,倘若你過了歲試,我便將父皇賜我的那座自鳴鐘送給你,并且是親自送上門?!?p> 沒等旁人倒吸一口涼氣,她就又說道:“要是你過不了歲試,那就給我滾出國子學(xué)去!不是什么人都能登大雅之堂的,你既然能武會打,那就應(yīng)該去崇武院上課,沒必要來國子學(xué)自討沒趣?!?p> 崇武院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皇帝特設(shè)的一處武院,給禁衛(wèi)軍和諸位將軍子嗣配備的演武堂,尋常只有讀不進(jìn)書的男兒才會去崇武院揮散汗水,但凡能通文墨的,都不會過去吃苦。
太原公主如此建議,分明是在說薛玄凌粗俗魯莽,空有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