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娘子走后,徐卓然立刻拍拍后背:“阿諾,出來,咱們商量個事兒!”
阿諾懶洋洋地說:“我可不是送子觀音,別求我?!?p> “你不是幫吳桐......”卓然急了。
阿諾蹦出來,叉著腰:“吳桐!他那是因為桃妖作祟,這個朱娘子,是因為......嗨,和你說不清!”、
“我不管,我嬸娘的忙你必須幫!”卓然把阿諾的兩個小爪子捏著,不許他叉腰。
阿諾索性躺下,還翹起了二郎腿:“你知道五月樓是干什么的嗎?”
“飯莊啊,難不成是客棧???”卓然反問。
阿諾晃了晃腿兒:“那你知道這家客棧的包子是啥餡兒的?”
“不是豬肉就是羊肉,總不會是人肉!”卓然不耐煩了。
阿諾小腦瓜里醞釀著詞匯,勾眼看見了他脖子上那塊藍寶石,眼珠兒一轉(zhuǎn):“我雖幫不了你,但是它可以幫你啊。”
卓然摸摸脖子上的藍寶石,有些猶豫:“可是仙子說遇到危險時才能求助啊?!?p> 阿諾嘻嘻笑:“那你自己判斷,是你嬸娘要兒子的事情大,還是你遇到危險的事情大。”
見卓然還在斟酌,它又說:“上次馬夫要殺你和我,那么大的事情,你不是也沒求細巖仙子嗎?最后還是逸姑救了我,不然我就......”
聽到逸姑的名字,卓然雙眼放光:“逸姑......”
“不行!逸姑幫不了這個忙,你只能求細巖仙子?!卑⒅Z斬釘截鐵地說。
呆呆地看看大鵬,又看看阿諾,再看看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包袱,和那雙放在床邊準備讓自己明天穿的棉襪子,卓然把手摸向了藍寶石,口中默念:“細巖仙子,請速來救我!”
說完卓然突然后悔了,應該明天在路上再找細巖仙子的,現(xiàn)在天已經(jīng)黑了,只怕仙子路上不安全呢。
就在卓然穿好衣服雙腳剛剛落地的時候,一道紫光落在屋內(nèi)。
細巖翩然而至。
她仿佛洞察一切,笑著問:“你白白浪費一次求救的機會,是要我?guī)湍阕鍪裁茨???p> 卓然慌忙躬身施禮,臉上有抑制不住的喜悅。
他將朱娘子的事情講了一遍。
細巖聽了微笑不語。
卓然不敢抬頭,依然恭立。
“阿諾!是你的主意吧?”細巖纖細的食指凌空點了阿諾一下。
阿諾只是訕笑。
五妞是被自己的親大哥賣到“五月樓”的,因為嫂子即將臨盆卻無錢請接生婆,那年她剛滿十一歲。
在大哥轉(zhuǎn)身離開“五月樓”時,五妞還天真地說:“哥,你可要記準日子,明年這時候,一定快點來接我回家!”
“五月樓”里的四年,五妞學會了不哭泣,不求饒,不拿生命對抗,因為她看到了太多太多小姐妹的死和傷!
遣散“五月樓”妓女時,徐子武親切的告訴她們,如果想回家的可以回家,不想回家的朝廷會送她們?nèi)ダC坊、制衣坊里當繡娘和紡織娘。
五妞選擇了回家。
當徐子武親手把二十兩銀子放在她手心里的時候,低著頭的她只能看見高大、英俊的縣太爺?shù)难?,和他掛在腰間的那塊雙魚玉佩。
家已經(jīng)被大水淹沒了,父母和大哥、三哥一家都被淹死了。
二哥舉家逃荒不知去處。
只有四哥還在,看見五妞他絲毫不高興,只是說:“賣你的銀子我沒得一文,我現(xiàn)在自己還養(yǎng)不活,更無力養(yǎng)你?!?p> 五妞看看四哥家徒四壁的家,和因為營養(yǎng)不良面黃肌瘦的他,悄悄放下五兩銀子,轉(zhuǎn)身就走。
走出不到十步,就聽見了四哥聲嘶力竭的嚎哭.
她記得母親說過,外婆一家是苧麻人,她想去投奔外婆。
怕身上這點救命的銀子被賊偷了去,她把銀子綁在小腿上,盡管小腿被銀子咯的青紫,感受著那種一步一痛,她覺得很安心。
在苧麻郊外,她被兩個無賴凌辱后,扔在了草地里。
是扛著磨刀石四處幫人磨剪子磨菜刀的朱仁義救了她。
朱仁義父母早亡,他從十三歲開始就獨自養(yǎng)活比他小兩歲的弟弟朱仁德。
聽了五妞的遭遇,他摟著這個可憐的女子放聲大哭:“娘子若不嫌棄我窮,我朱仁義這一輩都愿意照顧娘子!”
于是,五妞用身上剩余的十四兩銀子,和朱仁義兄弟倆一起開了個賣茶水、蒸餅的小店兒。
一家三口起早貪黑積攢了些銀子,又開了客棧。
客棧賺錢比茶攤?cè)菀仔?,但是很受氣?p> 尤其是現(xiàn)在的朱娘子,在整個苧麻城里算得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盡管那時的“仁義客?!敝皇菐组g草房,生意還不錯。
遇到垂涎朱娘子美色而動手動腳的住客,開始朱仁義怒不可遏,朱娘子就勸他:“咱們開門做生意,他們動手動腳,只要不過分就忍忍吧,你四處替人磨刀的時候,不也經(jīng)常被無賴拳打腳踢嗎?”
“仁義客?!毙再|(zhì)的轉(zhuǎn)變,緣自五年前。
那天,客棧里就住了一個牲口販子。
他白天就一直對朱娘子各種下流挑逗。
晚上,以要開水為由把朱娘子叫進房間就去扒她衣服,朱娘子執(zhí)意不從,被醉酒的他打得口鼻出血。
就在朱娘子被按到床上時,就聽見“咔嚓”一聲,牲口販子倒在了床邊。
朱仁義兄弟倆,一人手拿菜刀,一人手拿切草料的砍刀,呆立在尸體旁。
牲口販子的半個身子都被劈開了。
朱娘子迅速整理好衣服,用手抹干了嘴角的血,對朱仁德說:“二叔會包包子嗎?”
朱仁德點頭:“肉太貴,咱客棧沒賣過包子!”
“這不是現(xiàn)成的豬肉嗎?走,咱們一起把他抬伙房里去,明早上咱賣肉包子!”三人里,也就是朱娘子見多識廣了。
沒想到,肉包子非常搶手,幾十個包子半上午就被搶光了。
幾天后見牲口販子的失蹤沒什么動靜,朱娘子就把他的錢財、包袱里的衣裳收起來,他放在馬棚里的那匹馬讓朱仁義牽出去賣了。
類似的事情,兩年內(nèi)他們干了四起。
兩年后,“仁義客棧”就蓋起了二層小木樓。
朱娘子和朱仁義兄弟倆都是苦出生,只要客人不把他們逼到絕路,他們不會害他們的性命。
何況現(xiàn)在的客棧不但輕松養(yǎng)活一家人,還幫仁德娶妻生子,他們知道珍惜這種來之不易的好日子。
這次之所以殺那兩個商人,是因為朱仁德聽到他們在茅房里商議“那個坨小子身上肯定有不少銀子,你看他脖子上的藍寶石、胸前的玉,咱倆半夜把他弄死往這糞坑里一扔,神不知鬼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