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昭的四肢百骸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像是有人用鈍刀子在剜割一般?;秀遍g,她又看到了那位身穿紫色素紗衣、容貌清麗的女子正對著她微笑……
“巫彭師兄,你說給她取個什么名字好呢?”
“唔……師妹,你看這孩子肌膚雪白,雙眼明亮有神,不如單名一個‘昭’字如何?”
“日為形,召有聲……從今日起,你有名字了,你的名字叫昭兒,巫族的圣女巫昭……”
腦海中的畫面越來越模糊了,化作一團漆黑的影子,那個影子越拉越長,變成一頭人首蛇身的怪獸,張牙舞爪地朝著方昭撲了過來。
方昭無處可逃,驚恐地閉上了雙眼,那團黑影撲至近前,散成一片耀眼的亮光,隨后,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那個聲音似乎蘊藏著某種蠱惑人心的力量,不停地在方昭耳畔回蕩:“吾在等你……吾在等你……”
“啊——”
方昭驚叫了一聲,從床上彈坐而起,胸口還在兀自跳個不停。
原來是做了個噩夢,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環(huán)目四顧,見自己正躺在床榻上,簾帳被放了下來,房間內(nèi)很安靜,卻不見方宸穆的身影。
不知這一覺睡了多久,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不過,她體內(nèi)躁動的巫靈之力終于平息了下去。
方昭心念一動,便能感受到那股磅礴的力量在她體內(nèi)緩緩流動。
她忽然想起《開脈訣》中說武者開脈,需要凝聚精神,以意引氣貫通全身,方昭按照此法修煉始終不得要領,稍一運氣,體內(nèi)的巫靈之力便開始翻騰。既然這兩股力量相互排斥,何不嘗試著用意念引導巫靈之力試試呢?
方昭盤了個蓮花坐,屏息靜氣,開始聚精會神地誦念《開脈訣》的口訣,引導這股巫靈之力一遍一遍地沖刷著自己的經(jīng)脈,伴隨著陣陣撕心裂肺的疼痛,方昭體內(nèi)細弱的經(jīng)脈被一點一點拓寬了,關竅穴位咔咔作響,直至巫靈之力貫穿了整條督脈。
這種辦法果然行得通!
方昭強忍著酸脹劇痛,如此循環(huán)往復了幾次,感覺一股熱力在小腹內(nèi)散開,所有的疲勞頓時消散一空,身體變得更加輕盈了。
她這是開脈了嗎?
方昭激動萬分,欣喜地流下了眼淚,雖然只開了一脈,但她不再是一個廢物了,她可以修煉了!可惜此刻沒有人跟她分享這份喜悅。
柳姨娘守在院門外,左等右等也不見曹裴歸來,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柳飄飄曾經(jīng)是怡春樓當紅的歌妓,曹裴為她贖了身,謊稱柳飄飄是他的一個遠房表妹,將她送給方元琮做妾,她便從柳飄飄變成了柳姨娘。
柳姨娘本想跟著方元琮好好過日子,可她的孩子沒了,而且今后再也懷不上孩子了,徹底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這一切都是那個傻子害的!
柳姨娘面露獰色,她恨透了方昭,恨透了方家的人。
所以當曹裴來找她的時候,她與曹裴一拍即合,她要復仇,她要毀掉這個家。
方元琮戒心雖重,可他還被蒙在鼓里,對自己的背叛毫不知情,柳姨娘唇邊露出一絲笑容,她已經(jīng)給方元琮下了無色無味的劇毒,如今,只差一副藥引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取走他的性命!
柳姨娘和曹裴約好了今夜行動,可曹裴遲遲未歸讓她有些心煩意亂。
她需要為曹裴擔心嗎?想到那個小賤人狐媚的模樣,姓曹的魂只怕早就被那個小賤人勾走了,兩人指不定在哪里風流快活呢,留她一人在這里吹冷風!
柳姨娘暗暗啐了一口,轉(zhuǎn)身進了院子。
就在柳姨娘離開后不久,一個黑影閃現(xiàn)了出來,見四下無人,翻身躍進柳姨娘的院子,在那座假山跟前徘徊了一陣,然后便匆匆離開了。
次日一早,柳姨娘的院子里傳來了一聲尖叫,響徹整座方府。
早起的仆婦發(fā)現(xiàn)假山下面的石池中躺著一具尸體,那具尸體身穿錦衣、腰系玉帶,雙目緊閉,一張臉被池水泡得有些發(fā)白了,正是公主府的駙馬曹裴。
“姨娘,大事不好了!”一名青衣婢女闖進柳姨娘的房間,面色驚恐地道。
柳姨娘剛起床,正在對鏡梳妝,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她透過銅鏡剜了那名青衣婢女一眼,怒道:“沒有規(guī)矩的東西,一大早就這么慌慌張張的,你家里死了人嗎?”
“姨娘,的確是死了人,曹公子他……”
柳姨娘心頭一跳,急忙轉(zhuǎn)過身,盯著那名青衣婢女,兩條淡淡的柳眉向上一豎,“曹公子怎么了?還不快說!”
那名青衣婢女一臉害怕的神情,伸出手向屋外指了指,顫聲道:“死了……曹公子死了!”
“什么?”
柳姨娘猛然站起身,將手中的篦梳折成了兩截,抬腳向門外走去。
昨天晚上還好好的,怎么今日一早人就死了呢?以曹裴的身份和實力,能不聲不響將他殺死的人不多,難道他們的計劃被方元琮發(fā)現(xiàn)了?
柳姨娘心思電轉(zhuǎn),這些天發(fā)生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在她腦海中浮現(xiàn),并未發(fā)現(xiàn)方元琮有什么異常的舉動,那是怎么回事呢?
曹裴昨晚去追那個傻子和她的婢女,莫不是那兩個人干的?柳姨娘又搖搖頭,那個傻子沒有開脈,連一品武者都不是,如何能殺死一名六品武師?
假山周圍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仆婦和下人,里三層外三層將那座石池圍得密不透風,還在七嘴八舌地低聲議論著。
“嘖嘖,死狀真是凄慘,不過,此人看著不像是方府的仆人。”
“什么仆人,他可是公主府的駙馬曹裴,來府上做客的?!?p> “公主府的駙馬?那他怎么死在了柳姨娘的院子里頭?難道他跟柳姨娘是舊相識?”
“慎言!主子們的事不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能說長論短的?!?p> “……”
“姨娘來了,還不閃開!”
那名青衣婢女呵斥了一聲,引著柳姨娘向那座石池走去。原本喧嚷的人群霎時安靜了下來,紛紛向兩側(cè)避讓,給那名青衣婢女和柳姨娘讓出一條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