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前倨后恭

　　薛蟠第二天帶著精挑細選出來的可靠人手，與賈璉一起，從后門出發(fā)，為了盡量防止消息走漏，一行人只擠了三輛馬車。

　　鳳姐則留在府中寬慰薛姨媽與寶釵，等著消息，寶釵此時已經(jīng)收斂心神，瞧著賈璉與鳳姐神色，怕是賈玴并未告知揚州之事，旁敲側(cè)擊問了些賈玴的事情，鳳姐得了賈玴好處，自然是往好的說，其實她所知也不多，賈玴也是從黛玉入京慢慢開始走出幕后，但是寶釵心里已經(jīng)勾畫出大致的少年形象了，體貼入微，智計無雙，尤其羨慕未謀面的黛玉，能有人為她思慮周全，布局謀算，予女兒家而言，此生真是不虛了。

　　薛府一行人到得馮家附近，家丁們拿著棍棒一擁而上，賈璉與薛蟠則躲在馬車上靜候消息。

　　此時馮家還在吊祭中，家丁一陣沖撞，早扭打在一起，趁著混亂，早有扮作親戚的幾名機靈人悄悄打開了蓋兒，近眼一瞧，那馮淵此時早已嘴唇發(fā)青，臉色烏黑，呈現(xiàn)中毒之像，薛蟠得了信，當下跳將出來，揪著馮父不放，此時遠親近鄰也發(fā)現(xiàn)了馮淵的蹊蹺，馮父打開一觀，也覺得他兒死的冤（曹大取名喜用諧音，只是劣者自己輕推的，勿噴啊），嚎啕大哭，一行人又運著棺材去了金陵府，要查明真相。

　　金陵府，雨村一夜未眠，賈玴得了那些信，還不知以后會如何拿捏他，王子騰那里，也未想好如何回復，自己一步踏錯，將盡滿盤皆輸，皺眉之際，衙役來報信說前幾日的官司案，兩邊都要求再審，雨村怒氣上來了，你們說再審就再審？官老爺不要面子的嗎？一看是賈璉的貼子，嗯，這個還真得給面子，尤其，剛剛他兄弟捏了自己死穴。

　　再次升堂后，賈雨村正襟危坐，這次兩邊不再各執(zhí)一詞，都言明再審，仵作驗了尸后，也遞上報告，馮淵身上的被毆打的傷非是致命，實是為人下毒。

　　賈雨村眼珠一轉(zhuǎn)，記上心來，驚堂木一拍：“肅靜，本官先去更衣?！鼻那淖寧煚攲①Z璉薛蟠以及馮父請來了后堂。

　　賈雨村：“你二人速速將實情道來。”

　　了解了情況后，對薛蟠道：“即是有人蓄意陷害，你可有得罪的人？”

　　薛蟠平時走雞斗狗，仗著身份，金陵城胡作非為，仇人太多了，連他自己都記不住，這正是賈雨村想要的。他又對馮父道：“這薛蟠平日里得罪了半個地兒的人，本官一時也查證不得，如今，先將此案結(jié)了，你兒本官另立一案，讓衙役查實，你看可好？”最后問話用上了官威，馮父只是殷實小家，哪里吃受得住，趕緊跪下：“小民代子感謝青天大老爺?！?p>　　最后改判了薛蟠斗毆之罪，苔刑十五，薛蟠以銀錢抵了苔刑。

　　回薛府后，薛蟠說起這事兒，滔滔不絕，眉飛色舞，寶釵與鳳姐面面相覷，這事透著古怪，實在太順了，賈雨村有多難纏，寶釵是深有體會的，生生掏了薛家近十萬兩銀子，還在判詞里留了后手，用心狠手辣，翻臉無情來形容，一點不為過，會如此輕易放過薛家？至不濟也要再訛一筆才對。事出反常，眾人都沉默不語，唯有薛蟠大大咧咧，準備去看看前日里搶來的女子。

　　薛姨媽與寶釵一起阻止，為了這女子，差點把命都搭進去了，實屬不祥，尤其又扯到絕戶計上，都不敢大意，薛姨媽當即決定擇日將她發(fā)賣出去。哪知薛蟠鐵了心，喚人讓她來服侍，見得她進來倒茶，賈璉與鳳姐見到后大吃一驚，那姑娘與寶釵一般的年歲，出落的芙蓉一般，眉心中更有一點胭脂記，竟與東府的媳婦有七分相似。

　　賈璉與鳳姐相望一眼，薛姨媽以為賈璉見過香菱，便問：“可有什么不妥？”

　　賈璉嘆氣：“本無不妥，只是現(xiàn)在卻是向姑媽討一個人情了，”指著香菱說道：“這姑娘與我那侄兒的媳婦甚為相像，若是沒見得，倒也罷了，今日見了，璉便出些銀兩，將她送去東府，若有心人拿她做筏子，指不定壞了我那侄媳婦名聲。”

　　薛姨媽正要抱上寧國府大腿，聽得與少奶奶有這淵源，不顧薛蟠的反對，便將香菱的身契給了賈璉，鳳姐與秦可卿的關系也很融洽，勸道：“你若是要娶她為正妻，自無不可，只是瀆玩，沒得得罪了玴哥兒，他最是護短，他的手段你也見識了，莫平白被他惦記上。”

　　薛蟠想到那不可思議的錦囊妙計，一陣哆嗦：“不敢想不敢想，璉大哥便領她去吧?！北阌渗P姐領著出去了。

　　此時管家急急過來傳消息，那賈知府遞了貼子，正式前來拜訪薛府，算算時間，前腳賈璉回來，后腳知府大人便出發(fā)了。薛姨媽趕緊整了廳堂，帶寶釵去了后院。

　　賈雨村進的薛府后，見賈璉也在，暗松口氣，他緊趕慢趕，就是怕賈璉回去，拜訪金陵賈府可麻煩多了，薛蟠可不敢怠慢，不顧府中還在禁酒時日，只管讓人上了好酒好菜，一頓寒暄后，賈雨村問起黛玉情況：“不知賈公子可知我那學生近況？”

　　賈璉回道：“我那兄弟拿了姑父書信，將她接去了寧國府了?！?p>　　賈雨村暗道有門，他當日見的賈玴的排場，就覺得對黛玉不一般了，拿出封書信：“吾教她數(shù)年，分別不覺兩月有余，也不知她平日里功課如何，這有家書一封，不知賈公子可否代為轉(zhuǎn)交？”

　　賈璉心中存疑，他可不認為賈雨村送不了信，有心拒絕，只是剛剛別人賣了他面子，轉(zhuǎn)眼來討人情了，只能雙手接過說道：“賈大人放心，一定安排人送到?！?p>　　賈雨村見目的達到，便以公務繁忙告辭，賈璉與薛蟠送到府外后，轉(zhuǎn)頭又來商議了。

　　聽得賈?雨村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竟是為了封家書，薛姨媽與寶釵感覺不可思議，賈璉苦笑：“這知府大人是個人精，我這人情，可欠大發(fā)了?！庇终f了賈雨村與黛玉的師徒之緣。

　　寶釵略一思索，便明了：“必是知府大人想通過他的學生來示好?！?p>　　鳳姐道：“他之前不是準備來坑害薛家嗎？”

　　寶釵：“怕是中間出了變故?！?p>　　賈璉想道：“今日一早，玴兄弟派來的護衛(wèi)中，有三人一早準備了快馬趕回京城去了，也許與此事有關？”

　　寶釵于是問道：“帶了多少快馬？”

　　賈璉想了想：“一人叁馬，共帶了十匹馬，還有一匹帶了些行囊?！?p>　　寶釵：“一人叁馬是朝廷用來八百里加急送緊急軍情的配置，她們一定是送去了緊急要事，知府大人前倨后恭，沒準有把柄被捏著了，才想到通過自己的學生來示好。”

　　賈璉與鳳姐也越想越有這可能，不管如何，至少目前薛家的危機暫時過了，如今已經(jīng)要開始準備各處的年禮了，有些遠的親戚，此時送禮的隊伍已經(jīng)出發(fā)了，加上府上還有一堆事務，便也告辭了。

　　看著薛蟠將賈璉送出，薛姨媽嘆道：“家里果真要個頂梁子的，要不是寧國府的賈族長提醒，我們這一家子平白被我那兄長算計了?！?p>　　寶釵勸道：“媽，畢竟只是猜測，也不可盡信，媽不如修書一封，與姨媽通個氣?！?p>　　薛姨媽一聽有理，當即修書一封，讓家仆帶著與年禮一起出發(fā)去京城，寶釵又言道，多帶些揚州的物產(chǎn)，送去寧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