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西塘姑娘

　　收拾完畢之后，背上行囊，辛佟跟著向工轉(zhuǎn)身朝著門外走去。

　　“你們?nèi)ネ饷嬗紊酵嫠?，晚上記得帶一點西塘的黃酒回來喝！”朱天利嬉皮笑臉地說道。

　　雖然不能結(jié)伴前行，但是對于西塘古鎮(zhèn)，胖子還是有深刻記憶和樸素情感的。

　　那里有他曾經(jīng)的歡歌笑語，也有他的憂傷和痛苦。

　　“死胖子，你少喝一點酒，整天瘋瘋癲癲的，跟發(fā)了酒瘋一樣！”向工轉(zhuǎn)過身子訓(xùn)斥道。

　　“好了，好了，你不買黃酒，記得帶幾塊麥芽塌餅回來！”離開西塘好多年了，胖子還是挺懷念那里的麥芽塌餅，繼續(xù)央求道。

　　“塌餅？你一個五大山粗的漢子吃塌餅？要臉不？”向工黑著臉說道。

　　想想也對，一個大男人要零食吃，真是丟人。

　　“小氣鬼！”胖子朝著向工遠去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

　　轉(zhuǎn)過身，胖子回到宿舍，從床底下摸出了一瓶啤酒，咕嚕咕嚕一口喝了一個干凈。

　　出了集體宿舍大樓，辛佟跟在向工后面，向工一邊走一邊說：“辛工，你放心，我不會把你拐~賣的！”

　　辛佟一聽就笑了起來：“要是真被賣了，就不愁吃不愁穿了！”

　　“那也得要給你找一個有錢人家??！”

　　二人不知不覺就出了明月光封測廠，走到了江東的廣蘭路上。

　　沒有滴滴打車軟件，他們站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上海汽車總站而去，在那里他們換乘了公交車輾轉(zhuǎn)來到了西塘。

　　經(jīng)過幾年的資源開發(fā)，嘉興西塘的知名度越來越高了。

　　即便是冬天，陰暗的天空里沒有一絲陽光，前往古老村落的人依舊絡(luò)繹不絕。

　　向工好像回到了從前的時光，在白墻黛瓦之間穿梭流連，在煙雨長廊之中跳躍狂奔。

　　從前的細碎時光里，他在蘇州靠近嘉興的小鎮(zhèn)上班，周末常常背著漁具騎著自行車從西塘穿過，生活無憂無慮。

　　踏著古老的青石板路，在梅干菜的芬芳里，走過一條條縱橫交錯的小巷，穿過一座座青灰的石橋，辛佟深深被這里的底蘊震撼到了。

　　“嗨！辛??！你怎么也來外灘了？”耳邊隱隱約約傳來了荷思蓮的聲音。

　　辛佟記得圣誕節(jié)前自己去了一趟外灘，并給她郵寄了一張署名為Chip的明信片，還在路上不可思議地遇見了她。

　　“我老家在平原上，你聽說過西塘嗎？”正是在那一天，荷思蓮說出了自己的故鄉(xiāng)。

　　辛佟抬起頭，看了看古巷深處，有一個打著油紙傘的丁香姑娘匆匆走過，他張望了很久。

　　可惜那姑娘的個子太矮小了，跟荷思蓮的身形相差極大。

　　經(jīng)過西塘的小橋流水，向工饒有興趣地說道：“辛佟，我曾經(jīng)在這座橋上釣過魚！”

　　“是嗎？”辛佟無心地回了一句。

　　“西塘的魚味道真美！”向工一邊說，一邊砸吧了一下嘴巴。

　　“你口福不少?。　毙临〉匦α艘幌?。

　　放眼望去，臨水的客棧里，不少的客人或推開舊制木窗憑欄而眺，或坐在臨水院落的老式舊躺椅上把盞品茗，靜靜地享受著這古鎮(zhèn)悠閑的時光。

　　這一些異鄉(xiāng)人都是行了好多的路，穿過了無數(shù)的城，他們選擇停留在這詩畫江南的古鎮(zhèn)，貪戀這一方優(yōu)雅的生活。

　　突然靜寂的江面上搖曳而過一艘清瘦的烏篷船，眉清目秀的錦衣少年和薄施淡妝的純情少女當船而立，小船悠悠，讓人留戀忘返。

　　“向工，咱們也去租一條船吧！”辛佟喊道。

　　“好??！”向工應(yīng)道。

　　二人穿過沿河長長的廊棚，從名曰“送子來鳳橋”的碼頭租了一條烏篷船。

　　白墻墨頂，舟影波光。

　　遵循古法的釀酒坊，酒香彌漫，醉了回憶，醉了愛情。

　　碧波之上，好像有吳儂軟語的唱腔隱隱約約地傳來，又好像是愛的囈語在氤氳。

　　辛佟突然覺得一陣孤獨襲來。

　　這一生，何謂功名？何謂造芯？

　　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活著，能有一個人陪著你，包容你的倔強和無知，疼惜你的脆弱和不安，此生無憾！

　　搖櫓的艄公藍衫灰褲，并不顯老，一邊搖櫓，一邊說道：“年輕人，來西塘一定要帶上你的小情人！這里是愛情古鎮(zhèn)！”

　　“我們都是光棍漢！哪里有什么情人?。俊毕蚬@了一口氣。

　　“那就來西塘古鎮(zhèn)偶遇一個！”艄公笑著很燦爛。

　　艄公應(yīng)該算是搖櫓的老把式了，動作很有規(guī)律，船身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左右搖擺著，歲月也在這搖擺中靜靜地流逝了。

　　那一天，冬天的夜來得很早，天很快就暗了下來，兩個失意的男人在臨河的酒館里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

　　“辛工，我好想念荷思蓮！”說完，向工就將一杯黃酒喝干了。

　　辛佟無言。

　　“你還年輕，不知道思念一個人的滋味是多么的難受！”說完，向工又將一杯黃酒喝干了。

　　“向工，你喝慢一點！”辛佟冷冷地說道。

　　他們正喝著，突然河面上傳來了越劇《梁山伯與祝英臺》：

　　梁祝彩蝶紛飛誓言幾世輪回

　　你們在生前暫離別

　　身后比翼雙飛永不悔

　　任朝代更迭愛相隨

　　紅塵過往墨跡尚未干

　　我重溫古老的月光

　　古街老巷高聳馬頭墻

　　遮掩了誰的傷

　　辛佟朝著窗外望去，只見河面上漂浮著蓮花燈，流光溢彩。

　　熏紅的燈光下，彩色的游船上，一對身著古裝的艷麗男女正在船頭對唱。

　　辛佟轉(zhuǎn)過身，舉起一瓶黃酒咕嚕咕嚕一口就喝干凈了。

　　“小伙子，你悠著一點，黃酒好貴的！”向工瞥了他一眼。

　　“向工，今晚咱們就不要AA制了，所有的酒錢我買單！”辛佟說完，又舉起了一瓶黃酒咕嚕咕嚕喝了一個底朝天。

　　向工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一瓶接著一瓶喝酒的方式，驚呆了，半天不能開口。

　　凄美的《梁山伯與祝英臺》愛情唱詞在古鎮(zhèn)的上空回蕩著，那女聲越聽越熟悉：“辛工，你有沒有覺得那唱歌的女聲跟荷思蓮很像？”

　　經(jīng)向工這么一提醒，辛佟細細一聽，果然像極了荷思蓮的聲音，“刷”地一聲，辛佟站了起來，朝著店外狂奔而去。

　　向工遲疑了一下，等他意識到什么之后，也蹦跳了出去。

　　站在古舊的青石橋上，辛佟看見那條花船消逝在了河水的拐角處，只有那傷感的歌曲，還隱隱約約地傳了過來。

　　“小伙子，你們還沒有付錢！”辛佟轉(zhuǎn)過身，只見店小二正朝著他們追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