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鳴叫住賣報的小男孩,買了一份報紙,他看到了大標(biāo)題后,拉著俊義加快了步伐往路先生家里趕。他的內(nèi)心很激動,他盡量克制自己激動的情緒,越是火燒眉毛的時候越應(yīng)該淡定。開門的是妙云姑娘,她見到一鳴還領(lǐng)著一個小男孩,活潑的妙云什么時候都不忘開玩笑,“為何這急匆匆的,在哪里偷的小孩,我們家可沒有地方藏啊?!?p> 一鳴急著見路先生,沒有心情和妙云開玩笑,這倒是顯得妙云自找沒趣了,俊義倒是沖著妙云做了個哭笑不得的表情,妙云覺得這孩子還是挺有意思的。一鳴進(jìn)了書房,書房中漂浮著煙霧,路先生還在伏案寫材料,桌子上堆滿的稿紙,還有煙灰缸堆起來的小山一樣的煙頭都說明了路先生一夜沒睡。
路先生知道是一鳴來了,他沒有放下手中的筆,“你們先坐吧,等我一下,我還有一小段就寫完了?!?p> 妙云端來了茶水,俊義還沒見過這么多的書,還是離自己家這么近的地方,這里簡直就是一個圖書館,他從一個書柜看向另一個書柜就像是遨游在書的海洋。路先生喝了口茶水提了提神,又喝了口茶水漱了漱口,他將手中的煙頭用力的在煙灰缸中按滅。他像往常一樣和善的問道:“這位新來的小朋友是誰???”
俊義利落的回答道:“我不是小朋友,我已經(jīng)是大人了,我叫何俊義,英俊的俊,義氣的義?!?p> 路先生聽了俊義的回答,笑著說:“聽你這說話的語氣還真不是個小朋友了?!?p> 一鳴把俊義的情況和路先生說了幾句,一鳴對俊義說:“還不過來見過路先生,這可是我的老師?!?p> 俊義真誠的給路先生鞠躬,他很認(rèn)真的說:“你房間里這么多的書,我都可以看嗎?”
路先生高興的說:“剛還在犯愁,沒什么能招待你的,你要是喜歡看書就隨便看?!?p> 俊義像是獲得了什么權(quán)利一樣,他在書架上拿了一本書就認(rèn)真地讀了起來。
路先生欣慰的說:“真是難得啊,如果所有的孩子都能有書讀,我們的國家,民族會變得更加有希望,更加的強(qiáng)大?!?p> 一鳴指著報紙的標(biāo)題說:“老師可是為這個事情一夜沒有休息。”
路先生嘆了口氣,隨手又點了一支煙,“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小小的彈丸之國,占領(lǐng)了我們遼闊的東三省,我怎么能睡的著。”
一鳴也憂心說:“一路上我都不敢相信這不是真的,這才多長時間他們就占領(lǐng)了東北,我們的國家太脆弱了,我們的執(zhí)政府太無能力了,我們?nèi)嗣裉槟玖?,日本人的野心估計不會停步在東北,不知道戰(zhàn)火會燒到什么地方,要有多少生靈遭到毀滅?!?p> 一鳴茫然的問路先生:“我們現(xiàn)在能做些什么?”
路先生吸了口煙,說道:“你說的對,日本人的野心一定會繼續(xù)擴(kuò)張的,我們要揭露他們的野心和他們殘暴的殺戮,我們要刺激我們的執(zhí)政府抗日熱情,更重要的是要呼喚我們的人民在睡夢中醒來,站起來和侵略者作斗爭,而不是等著日本人來砍脖子。我連夜寫了幾篇稿子,今天會拿去印刷成傳單,我想著這些傳單要盡快的發(fā)出去,可是現(xiàn)在人手不夠啊!”
一鳴說:“這個任務(wù)你就交給我吧,最近我已經(jīng)和學(xué)校的幾個學(xué)生代表聯(lián)系上了,他們都是很有思想,有志向的青年,我想這個事情交給他們做是再好不過的了?!?p> 路先生聽了一鳴的方案覺得可行,但他再三囑咐到:“現(xiàn)在的形勢很緊張,老鼠,毒蛇都從洞里爬出來了,你們做事情一定要小心謹(jǐn)慎,一定要考慮周全再行動,如果出了差錯,以我們現(xiàn)在的力量是很難挽救的?!?p> 一鳴知道路先生說的“老鼠”,“毒蛇”指的是城里的日本人,還有隱藏在暗處的特務(wù)。想到了城里的日本人,一鳴就把日本人采購藥材的事情同路先生講了,路先生對發(fā)生在對門何掌柜的事情也有所了解,但他沒有想到日本人會有這么大的胃口,要買下城里這么多的藥材。
路先生沉思了片刻,說道:“這一批藥材絕對不能賣給日本人,藥品本來是治病救人的,但想想這批藥材成了戰(zhàn)備物資,又用在了中國戰(zhàn)場,對于我們中國前線的戰(zhàn)士和我們被屠殺的百姓來說,這無疑是一把刀子?!?p> 一鳴知道路先生所說的利害關(guān)系,路線上繼續(xù)說道:“你一定要和錢寬說明白這其中的道理,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讓錢寬先穩(wěn)住日本人,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看看怎么保住這批藥材?!?p> 離開路先生家后,一鳴徑直奔到學(xué)校找到幾個學(xué)生代表,把路先生的任務(wù)同他們講了。幾個學(xué)生還沒有做過這種任務(wù),他們還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一鳴把所涉及的危險和如果防范都與他們說的清楚,最終他們約定了晚上碰頭的時間和地點。安排好了路先生的任務(wù),最頭疼的還是藥材的事,一鳴想著錢寬一定一個人悶在家里,他就朝著錢寬家的方向走去了。
錢寬一個躲在家里喝悶酒,見到一鳴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他像是捉到了救命稻草,他想把一腦子的苦惱倒給一鳴聽聽。
一鳴很能理解自己朋友的苦楚,但是當(dāng)斷不斷,不斷則亂:“我知道你苦惱,但有一個事情我和你說,你肯定不知道,日本人已經(jīng)占領(lǐng)了東北,并且建立了滿洲國?!?p> 錢寬把放到嘴邊的酒放回到桌子上,他用不相信的口氣說:“不可能,怎么這么快就把我們的東三省占領(lǐng)了,那么大一片土地?!?p> 一鳴把手中的報紙塞給了他,錢寬揉了揉眼睛,他看到標(biāo)題大字就知道一鳴沒有騙自己。一鳴說:“我剛?cè)ミ^路先生那里,日本人的野心不會止步于東北,現(xiàn)在全國都籠罩在恐懼之中,我知道你為藥材的事情苦惱,我也知道你很難做選擇,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們的敵人不是次郎,更不是良子而是對我們心存野心的帝國主義?!?,一鳴知道自己如果說的再多一點,只會給錢寬增加壓力,他不能為錢寬做決定,有些事情只能他自己選擇,哪怕是火山也只能一個人走。
一鳴走后,錢寬想了很多,他還是把自己灌醉了,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沒有痛苦,沒有喜憂,人以麻醉的方式短暫逃避現(xiàn)實所帶來的的傷痛。當(dāng)太陽再次升起來的時候,從窗子里照進(jìn)來不只是陽光,還有現(xiàn)實。你會發(fā)現(xiàn),你所要面對的一切,一分一毫都不差的擺在你眼前,掙扎過后人總能知道什么是要馬上去做的,什么是要聽天由命的。錢寬想見良子,他想立刻就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一刻都不能等。
天真純潔的良子何嘗不痛苦,她想單純的喜歡錢寬,她又不忍心看到哥哥每天為了藥材苦惱的樣子,她知道錢寬一天多沒有出現(xiàn)意味著什么,他也為此事所為難著。當(dāng)錢寬再一次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他們緊緊地相擁在一起,愛情所帶來的力量沖淡了一切痛苦和那些不愉快。良子只想依偎在錢寬的肩膀上,錢寬把相對良子說的話一字不差的都講給她聽。
這個時候,三個武士手拿著武士刀走進(jìn)了院子,看他們咄咄逼人的樣子像是給次郎下最后通牒的。錢寬一眼就認(rèn)出了三個武士中的竹井,這讓他忽然想起了良子對竹井的恐懼,他鄭重的問良子:“你認(rèn)識竹井嗎?”
良子一聽到錢寬問起竹井,她就把頭微微低下了,錢寬看得出來良子有點緊張,她有什么話不敢說出來。錢寬扶著良子的雙肩,輕聲的說:“你別害怕,有我保護(hù)你呢,竹井是不是傷害過你?!?p> 良子知道錢寬是個值得自己信任的人,錢寬能夠給他安全感,只要錢寬在她的身邊就會覺得很放松。良子起身找來了紙筆,她在紙上寫下了一行字,“是他燒了我家房子?!?p> 錢寬看到這行字頓時頭皮發(fā)麻,氣血上涌,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說話的時候提高了聲音,“這個事情,你哥哥不知道嗎?”
良子被錢寬的驚訝嚇了一跳,她搖了搖頭表示哥哥并不知道這件事情。錢寬的腦子中快速的想著前前后后的事情,當(dāng)年為了良子家的藥方,竹井一把大火把他們的家燒了,使其一家人活活燒死;到了中國,竹井為了得到何掌柜的藥方,最后又把何掌柜給逼死了;現(xiàn)在為了藥材又把矛頭指向了自己,自己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去。錢寬的腦子里像是閃電一樣出現(xiàn)了一個想法,殺了他。
錢寬趁著良子不注意摸起桌上的剪刀放在了袖子里,他讓良子待在房間不要出去。錢寬從良子房間出來,剛好看到次郎和竹井站在門口說話,錢寬裝作很自然的樣子靠了過去,當(dāng)離竹井很近的時候,他將袖子中的剪刀像匕首一樣緊緊的握在手里。竹井是個習(xí)武之人,對這種突然的襲擊有著本能的躲閃反應(yīng)能力,當(dāng)錢寬舉著剪刀快速刺過來的時候,竹井向外側(cè)閃躲就避開了錢寬突然的刺殺,次郎對出現(xiàn)在眼前的一幕也是大腦一片空白,他簡直就是木訥在那里了。錢寬第一次刺殺撲了空,他轉(zhuǎn)身準(zhǔn)備進(jìn)行第二次刺殺,可是竹井的拔刀速度更加的快速,竹井舉著刀就向錢寬的胸口刺了過來,錢寬必然是躲閃不及,這短短的一瞬間,一個黑影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竹井的刀深深的刺在了次郎的胸口上。這一瞬間仿佛終結(jié)了一切,世界像是靜止了,次郎倒在錢寬的懷了,當(dāng)?shù)对谛靥爬锇纬龅哪且豢?,血液開始向外流。次郎的嘴角也不時有血液流出來,次郎用沙啞的聲音對錢寬說了最后一句話,“替我照顧好良子?!?p> 站在門口的良子目睹了自己的哥哥被刺倒在地上,她跑了過來撲在哥哥的身上,淚珠像雨水一樣一滴滴落下來,次郎把最后的目光看向了良子,他臉上浮現(xiàn)出了笑容。良子感覺嗓子一甜,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他大聲的喊著“哥哥”,哥哥再也不能回答她了,也沒能聽到她大聲喊著“哥哥”。
竹井也沒有預(yù)料到會發(fā)生眼前這一幕,但是作為一名武士,他內(nèi)心在提醒自己,這個時候不能心思手軟,他穩(wěn)住自己的心情,他再次舉起手中還沾有鮮血的刀。背后突然的槍聲讓竹井不得不放棄他那魔鬼般的計劃,原來鄭警官為了保護(hù)錢寬的安全,一直跟在他的后面,聽到院子里傳來喊叫的聲音,他才帶著弟兄沖了進(jìn)來。竹井放下了舉起來的刀,笑著對鄭警官說:“鄭警官,我們又見面了?!?p> 鄭警官看著躺在地上的次郎,那是他在日本最好的朋友,一個干凈純粹的人,這個時候竹井還笑的出來,他簡直就是畜生。鄭警官上前一腳將竹井踢翻在地,竹井掙扎著想站了起來,鄭警官騎在他的身上,攥緊了拳頭像錘子一樣往竹井的臉上招呼,竹井似乎沒想再反抗,直到他的鼻血流了滿臉鄭警官才停手。竹井兩個手下想過來幫忙,被鄭警官的手下用槍頂著動彈不得,鄭警官對按在地上的竹井說:“以后我們會天天的見面的?!?,又對自己的手下喊到:“把他們都給我?guī)Щ厝??!?p> 一鳴帶領(lǐng)著學(xué)生將大量的傳單發(fā)到了大街小巷,報紙上也鋪天蓋地的揭露著日本帝國主義的野心和殺戮,人們似乎在恐懼之中找到了憤怒的根據(jù)。一鳴知道這種憤怒太過于脆弱,在炮彈面前,他們所做的努力可能立刻煙消云散。日本人已經(jīng)關(guān)注到這突如其來的對日本帝國主義野心和暴行的揭露,他們現(xiàn)在還沒有辦法控制城里所有人的情緒,他們要像獵狗一樣,用他們那敏銳的嗅覺,將幕后的人找出來。一鳴帶領(lǐng)著學(xué)生們?nèi)矶?,但是他能感覺到一雙眼睛正在緊緊的盯著他們,像路先生所說的,“這是一場無聲的較量”,而一切才剛剛開始。
審訊室中鄭警官壓制著自己激動的情緒,用鋒利如刀子般的眼神看著坐在椅子上的竹井,“你在日本所做的惡行我管不著,這是在中國,我不能看著次郎無辜的死在這片土地,你必須付出代價?!?p> 聽了鄭警官的話,竹井想大聲的嘲笑鄭警官,可是臉上的傷口吃痛,他嘶了一聲說:“我沒有故意要殺次郎,況且人已經(jīng)死了,你拿我沒有辦法的,不久的將來這里都將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地盤,我和你打個賭,我不會在這里待太久的?!?p> 鄭警官對他這種猖狂的表現(xiàn),只想立刻拔出腰里別著的槍把他斃了,“那就用你的性命做個賭注吧?!?p> 這個時候手下進(jìn)來對鄭警官說總警務(wù)來電話了,說找他有急事。鄭警官想這個時候來電話一定不是巧合,難不成……
看著鄭警官走出了審訊室,竹井得意的笑著:“我口渴了,給我倒杯茶水來。”
電話中,上面的長官讓立刻放了竹井,鄭警官氣憤的辯解到,我親眼看到他殺人。電話另一次只說了一句,“不想你我的腦袋搬家,就按我說的去執(zhí)行”就掛斷了。
鄭警官像是被澆了一盆冰水,他一拳重重的打在辦公桌上,他感覺不到疼痛,無能為力才真的讓人心痛。他匆匆的返回到審訊室,見到竹井剛把茶水送到嘴邊,鄭警官側(cè)踢出一腳,茶杯被踢到墻上,擊個粉碎。鄭警官對身邊的警衛(wèi)喊到:“放了他”
旁邊的警衛(wèi)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愣在那里,鄭警官喊到:“你聾了嗎?沒聽到我在說什么嗎?”
被打開手銬的竹井走到鄭警官的身邊,輕聲的說:“其實我不喜歡喝茶,下次請你到我那里喝咖啡?!保f完就大搖大擺的走出了警局。
竹井回到武館,一位男子正在客廳等著他,他個子不高,但一身板正的軍服使他增加了許多威嚴(yán),這個人雖然背對著自己,但他認(rèn)出了這是自己長官大朗,要不是他,自己估計也不能這么快出來。竹井低著頭站在大朗后面,“長官,我給你添麻煩了!”
大朗轉(zhuǎn)身,抬手就給了竹井一巴掌,這一巴掌力量很大,竹井險些沒有站穩(wěn),臉上的傷口火辣的疼,但是他卻不敢用手去摸一下,“你混蛋,那是我的親弟弟?!?p> 竹井忙想著解釋,可是話還沒有說出口,大朗繼續(xù)說道:“你不用說什么,現(xiàn)在帝國正在用人的時候,我不會公報私仇拿你怎么樣的?!?p> 接下來大朗把話題轉(zhuǎn)到了藥材的事情上,這也許是竹井永遠(yuǎn)也做不到的,即使死了親人,永遠(yuǎn)也要把帝國的事業(yè)放到第一位?!拔覀兊蹏能娙嗽谥袊男袆雍茼樌?,但這不應(yīng)該成為你們做事懈怠的資本,不久帝國將在這片土地上有更大的行動,所以物資是必不可少的前提保障,如果這件事我們做不好,我們就都剖腹自盡向天皇謝罪好了?!?p> 竹井說:“本來是次郎以商人的身份與錢寬洽談藥材上的事,錢寬擁有最大的藥材種植地,城里的藥材生意也大多經(jīng)過他的手,可是現(xiàn)在的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可能通過商務(wù)購買的方式很難實現(xiàn)了,必要時候可能要采取必要的手段?!?p> “錢寬這個人我也有所耳聞,聽說他做生意很在行,最近同我的妹妹走的也很近。”
竹井點頭稱是,大朗接著說:“你知道我的做事風(fēng)格,我從來都不看過程,我只要結(jié)果。作為帝國主義的戰(zhàn)士,你要大膽一些,心里有了想法就去做,你要的人和武器我會馬上安排給你,只是我們的時間不多了?!?p> 此刻,竹井的身上像是壓了一座大山,但他還是誠心的向大朗鞠躬致謝。
竹井被放走后,鄭警官一個人在審訊室坐了很久,忽然他意識到了什么,他起身沖出了警局。他找到了錢寬和一鳴,他無奈的告訴他們竹井被放的消息,錢寬內(nèi)心很憤慨,他知道鄭警官也很自責(zé),但是他理解鄭警官的無能為力。鄭警官說:“當(dāng)務(wù)之急的事是藥材的事,不能再等了,你們要立刻組織人采摘,然后運走,不然可能真的來不及了?!?p> 一鳴點頭稱是,“次郎一死,會促使他們走其他的方案,現(xiàn)在日本軍隊依然在向外擴(kuò)張,政府軍依然在節(jié)節(jié)敗退,這無疑助長了日本人的囂張氣焰,我們會變的越來越孤立無援?!?p> 錢寬犯難的說:“采摘是沒有問題,工人和器具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可是采摘好的藥材放到哪里,運回城里的倉庫,那不等于拱手讓給日本人了,如果不運回倉庫,這么大量的藥材運到其他地方,很難在短時間實現(xiàn)。”
聽了錢寬提出的問題,幾個人都不說話了,他們都默默的思考著解決辦法。一鳴突然說道:“我倒是有個地方,不知道可不可行?!?p> 錢寬一聽有辦法,打起了幾分精神“你快說來聽聽?!?p> “我們可以把藥材運到世豪的山上,路是遠(yuǎn)了點,但是目前沒有比此處更安全的地方了。”
錢寬考慮了片刻,覺著還是不行,“我們光天化日之下,這這么大的隊伍運藥材,日本人不可能沒有察覺的?!?p> “這個我想到了,這個不難,我們可以在白天采摘,晚上的時候再把采摘好的藥材運往夾峰嶺。這樣可以避過日本人的耳目,再說世豪山上那么多的兄弟,可以讓他們下山一起大干一場?!?p> 鄭警官說:“這倒是個周全的辦法,為了擾亂日本人的視線,白天將裝滿的車運回到城里的倉庫,而且這個運藥材的事情一定要交給你的管家去做?!?p> 聽了一鳴和鄭警官的方案,錢寬臉上露出了笑容,“還真是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p> 一鳴則調(diào)侃到:“你是臭皮匠,我們可不是。世豪那邊我去通信,我看我們就分頭行動吧?!?p> 一鳴給世豪寫好了書信,就去城東糧鋪找到掌柜的,掌柜看到玉掛件就知道一鳴是自己人,且答應(yīng)一定將信盡快轉(zhuǎn)交給世豪。
世豪回到山寨后,心里一直裝著錢寬的事,這兩天接連不斷的日本人的消息,更是讓他放心不下城里的兄弟,本想著安排幾個兄弟下山去打聽下情況,現(xiàn)在收到一鳴的來信,他倒是心安了許多。按照一鳴來信所說,他把任務(wù)安排給兄弟們,又給一鳴回了信,告知一切安排妥當(dāng)。
這是一年中最值得高興的時候,這個收獲的日子,可是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了什么差錯。白天的時候田里熱鬧非凡,管家把藥材運回城里的倉庫的消息悄悄的傳達(dá)給日本人,竹井讓自己的手下確認(rèn)過一車車的藥材確實都進(jìn)了城,入了倉庫,他才算放心。竹井心里想著以后的事情可就由不得錢寬了,我想要賞你幾個錢,你就接著,我要是想要了你的小命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寂靜的夜晚藥田里也并不平靜,夾峰嶺的兄弟把白天打好包的藥材裝上馬車,馬車放不下的就用騾子馱著,他們盡可能多的把藥材帶回到山寨。五個夜晚的奮戰(zhàn),他們將采摘好的藥材全部都運回了山寨,同時城里的倉庫也被堆得滿滿的。錢寬終于算是松了口氣,心里想著怎么用這一倉庫的秸稈再敲詐日本人一筆,大不了一走了之也可以全身而退。
這天竹井帶著個幾個人來找錢寬,錢寬并沒有慌亂,心里想著以倉庫里的假藥材作為條件至少可以和他們斡旋一陣子,但是百密一疏,不知道管家什么時候知道了倉庫里的秘密,當(dāng)場告訴了日本人。竹井大怒,他當(dāng)然認(rèn)為是管家的消息有誤,耽誤了自己的大事,竹井氣憤問管家:“知道藥材藏在什么地方嗎?”
管家嚇得直哆嗦,竹井知道他也是被蒙在鼓里,留著他也是無用,拔出手中的刀就將管家殺了。錢寬沒有想到竹井如此殺人如麻,內(nèi)心難免也發(fā)慌。竹井用袖子擦去刀上的血,將刀利索的插回到刀鞘,他走到錢寬的身前,用平和的語氣說:“你和他不一樣,他是個叛徒,你是對我們大日本帝國有用的人,告訴我藥材在哪,我讓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p> 錢寬也克制住內(nèi)心的恐慌,他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樣子說:“藥材都放在倉庫,是管家?guī)椭掖蚶淼?,我最近都在忙次郎的喪事,哪有時間打理這些事情,你看你這人真是急性子,我還想著問管家是怎么回事呢,你這就把人給殺了?!?p> 竹井知道錢寬是在和自己裝糊涂,他知道一時半會要撬開錢寬的嘴也絕非容易事,竹井對錢寬說:“既然你現(xiàn)在想不起來,那就只能請你回去想了?!?p> 還沒等錢寬說話,就被竹井的手下五花大綁推出了家門。
一鳴得知錢寬被日本人抓走了,內(nèi)心很是著急,他沒有想到事情這么快就暴露了。他去警局找到鄭警官,鄭警官也無奈的表示束手無策,他們現(xiàn)在在日本人面前就像是一只只螞蟻。一鳴想起來路先生神通廣大,他也許會有辦法。他趕到路先生的住處,發(fā)現(xiàn)路先生的門口被圍水泄不通,不時有些日本人搬著大小箱子從院子里出來。一鳴看到這一幕心里真的是慌亂,如果路先生也發(fā)生了意外,自己可真的沒有依靠了。這時他看向?qū)γ嫠庝侀T口,俊義正站在門口向他這邊打招呼,一鳴走了過去,俊義把一鳴帶進(jìn)了藥鋪,把房門關(guān)好。
俊義輕聲的告訴一鳴:“路先生昨天晚上就走了,走的很匆忙,什么都沒能帶走,走之前他讓我把這封信給你?!保f著從口袋里拿出來一封信遞給一鳴。
一鳴聽到路先生無事總算松了口氣,他讀著路先生留給他的信。
一鳴,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被壞人告發(fā),還好有人提前通知了我,我才得以走脫。你與我關(guān)系密切,他們早晚也會查到你的身上,為了確保一家老小安危,請快速離城,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不久的將來我們依然可以并肩作戰(zhàn),望保重!
良子得知錢寬被竹井抓去后,她心急如焚,她不知道錢寬的情況,想著去求求哥哥,也許錢寬還能有條生路。良子的大哥很早就去了軍隊,他和家里的人都不怎么親,加之在軍隊里發(fā)展有著平常人沒有的野心,但無論如何他不能不認(rèn)他這個妹妹,心里打定了主意就去找大哥。
大朗見到妹妹,他知道妹妹是為錢寬來求情的,她和錢寬的事情他也了解一些,還沒等妹妹說話,他先說道:“下個月,我要把次郎的骨灰?guī)Щ厝毡?,你和我一起回去吧,這里不適合你。”
良子低聲著說:“我愿意陪著哥哥一起回日本,回去之前還有一件心事未了,我希望哥哥可以幫我了了心愿,我也就沒什么留戀的了?!?p> “你的事情估計我?guī)筒簧厦??!?p> 良子沒有想到哥哥這樣直接的拒絕自己,她拿出一把小刀子,將刀刃對著左手的手腕做出割腕的動作,“我知道竹井是哥哥的手下,只要哥哥讓他放了錢寬,他不會不聽的,如果你不能放了錢寬,那哥哥也把我的骨灰?guī)Щ氐饺毡尽!?p> 大朗看良子不像是在鬧玩,他驚訝自己的妹妹對錢寬如此的癡情。大朗嘆了口氣,“你個女孩子本不應(yīng)該管軍務(wù)上的事情,但誰讓我是你哥呢。”
大朗走到妹妹的身邊,拿走她手中的刀子,“你回去休息吧,你會見到錢寬的?!保牭礁绺绲某兄Z,良子也算是放心了。
良子走后,大朗叫來了竹井。大朗問竹井:“那些給帝國造謠生事的人抓到了嗎?”
竹井如實回答:“主謀已經(jīng)聽到風(fēng)聲提前跑了,相關(guān)的人員我們已經(jīng)基本了解了情況,就等著收網(wǎng)了?!?p> “你要記住,兩個國家的較量不單單是軍事實力的較量,將來我們還要統(tǒng)治中國人的思想,只有將那些不利于我們的火星扼殺在搖籃中,我們才能立于不敗之地,真正的駕馭這個名族?!?p> 竹井點頭稱是,大朗接著問道:“藥材有下落了嗎?”
竹井對自己的工作沒有做好感到自責(zé),自然說話也就沒了底氣,“錢寬和我們裝糊涂,我看是問不出來什么了,但是通過我們對藥田周圍的搜索,找到一些車轍印是去往夾峰嶺方向的?!?p> 大朗好奇的問道:“夾峰嶺是什么地方,藥材為什么會被運到那里?”
“夾峰嶺是當(dāng)?shù)貏萘ψ畲蟮耐练说乇P,我猜測他們首領(lǐng)和錢寬應(yīng)該存在著特殊關(guān)系,有些情況我還在了解中,并且我們現(xiàn)在的實力恐怕也難以與之較量。”
大朗看出竹井情緒有些失落,他知道竹井是在為自己的工作失誤感到自責(zé),他用鼓勵的口吻說:“年輕人,打起精神來,我們的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你要在與這些狡猾的中國人較量中不斷的成長,你先把夾峰嶺的情況摸清楚,藥材的事對我們來說很重要,至于武力上的問題你不必?fù)?dān)心,我已經(jīng)和軍隊上打好招呼了,必要的時候他們會支援我們的?!?p> 聽了大朗的話,竹井打起了幾分精神,“銘記長官對我的教誨”,他忽然又想起了錢寬,又問道:“錢寬要怎么處置?”
大朗想了片刻,“把他放了吧,但對于不配合我們的人,我不希望他活太久,你親自去處理這件事,做的干凈點,現(xiàn)在太多的輿論對我們是不利的?!?p> 竹井深深鞠躬后離開了。
一鳴讀了路先生留下的信,他覺得事情真的是很緊急,不能兒戲,現(xiàn)在一分一秒對于他來說都很寶貴,他在心里把要做的事情大致過了一遍。先安排好自己的家人,這樣他就沒有后顧之憂了,他雇了一輛馬車匆匆的返回到家中。他告訴父母收拾細(xì)軟,別的什么都不要拿,他們必須現(xiàn)在走,父母年紀(jì)都大了,他們從沒有想過要離開這個地方,何況還是這樣匆忙。冰星知道一鳴不是鬧玩,她對一鳴的工作多少也了解一點,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冰星幫著父母收拾了些重要物品,一鳴催促著家里人上馬車。一鳴心里想著把家里人送出城,自己也就算是安心了,到了城門口,他知道出城是沒有可能了,城門口已經(jīng)有日本人在看守了,他們是在找什么人,一鳴不能拿一家人的性命做賭注,他調(diào)轉(zhuǎn)了車頭,心里快速搜索著城里能讓他們安頓下來的地方,想了幾處都覺著不妥。
冰星對一鳴說:“要不我們先去慈子廟吧。”
一鳴想這倒是個好地方,估計日本人一時半會也不會找到那里。到了慈子廟,老者認(rèn)出了一鳴和冰星,他們有過短暫的一面之緣,但是印象深刻,老者依舊如蒼松一般挺拔健碩,顯然眼前的一鳴卻已經(jīng)不再那么莽撞,老者并不問他們的來由,就親切的接受了他們。
竹井返回到武館,他讓手下把錢寬放了,在這里大罪不受小的苦頭也是難免的。錢寬想不明白日本人會放了自己,但也不能賴在這里不走,他蹣跚著走出武館,想著叫輛車,可這該死的武館,像是一坨狗屎一樣,所有的人都想理它遠(yuǎn)一點。錢寬走進(jìn)一條巷子,他不知道這兩天發(fā)生了什么,心里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心里犯著嘀咕。當(dāng)他轉(zhuǎn)向另一個巷子的時候,對面出現(xiàn)了一個蒙面人,手中拿著刀對著自己,錢寬終于明白了,原來是這種把戲,真是夠齷齪的,他笑了笑,“來吧,動作快點,別讓我吃太多的苦頭。”
明面人舉著刀沖了過來,當(dāng)?shù)犊诚聛淼臅r候,一支警棍將刀打偏到了一邊,是鄭警官救了錢寬,“還不快點走?!?p> 錢寬愣了愣神,他來不及說些什么,轉(zhuǎn)生拐向了另一個巷口。鄭警官看到錢寬走遠(yuǎn)了一點,他笑著對蒙面人說:“竹井,干什么要裝神弄鬼的,我們今天就做個了斷?!?p> 竹井拉下了蒙在臉上的黑布。
錢寬跑進(jìn)了巷子不久,就有兩個日本人追了上倆,他忍著痛加快了腳步,他轉(zhuǎn)向另一個巷子,忽然被人拉住了,還沒有看清楚是誰就被拽進(jìn)了院子,那個人輕輕地關(guān)上了門。這是一處荒廢的院落,拉他進(jìn)來的竟然是那個算命的老頭,原來他沒有瘋,錢寬剛要開口說話,老頭把手指放到嘴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聽到外面急促的腳步聲遠(yuǎn)了,錢寬才將提到嗓子眼的心放松了下來。
安排好家人后,一鳴去找了學(xué)生代表,讓他們最近不要有什么行動。后面的幾天里,一鳴一直在城里打聽錢寬的消息,現(xiàn)在他也感覺到孤立無援,原來有鄭警官,路先生,現(xiàn)在自己像是老鼠一樣在巷子里躲來躲去,直到在次郎家門前的巷口找到了錢寬,他才稍稍得到些安慰。
良子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走出來,懷了抱著哥哥次郎的骨灰盒,她依然那樣的純潔,只是臉上沒有了笑容,她上了一輛軍用吉普車,車子開過巷口的時候,透過車窗她看到了躲在巷口的錢寬,她笑了,笑的那樣的陽光,即使他們不能再相擁在一起,即使他們可能永遠(yuǎn)也不可能再見面,曾經(jīng)那美好的記憶將永遠(yuǎn)照亮他們前行的路。
按竹井最后提供夾峰嶺的資料,大朗只能親自跑一趟了。炮火將鋼牙一般的夾峰嶺撕開了一道口子,日本人也沒能吃到太多的甜頭,他們找遍了整個山嶺也沒有找到藥材,大寨又遭遇了毀滅性的打擊,世豪帶著幸存的兄弟趁著天黑逃出了日本人的封鎖。
他們站在高高的山崗上,望著大寨的方向,大寨再一次被燒毀了,還有縷縷青煙直上云天。傷心的金菊撲到世豪的懷了掉下了眼淚,世豪卻有著以前從未有過的自信對金菊說:“用不了半年,大寨還是原來的大寨?!?p> 朝陽在他們的背后徐徐升起,照亮了整個山崗,照亮了城門,照亮了那些經(jīng)歷了苦難卻依然保持著斗志的年輕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