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轉(zhuǎn)瞬即逝,要過年了。
除夕夜,周蕓給孩子們放了假,許府上下忙活著張燈結(jié)彩,烹制佳肴,喜氣洋洋的。
今年許家遭了幾回大悲大喜,又添了三口人,雖經(jīng)歷了波折,總的來說日子還是變好了。
李忠特意采買了各種肉食,切成了晶瑩剔透的薄片放在一個個盤中。又從地窖中取出存好的各種菜品,也都整整齊齊碼在圓桌上。圓桌中間置了個銅爐,爐底生著炭火,燒的一鍋濃白高湯咕嚕嚕冒著泡泡。不斷騰起的霧氣散發(fā)著魚湯的香味,讓人不自覺地圍到了桌邊,仿佛怕那股子香氣浪費(fèi)了,個個都使勁地吸著鼻子。
“忠爺,這是什么吃法?”巧娘怯生生地問道。
李忠得意說道:“這叫做火鍋。沒見過吧?”
巧娘奇道:“真沒見過呢,這是淮安府的菜色嗎?”
“這可是當(dāng)年宮……順天府的吃法,貴人們可喜歡了。王七你別湊太近,口水都滴到鍋里了!”
王七尷尬笑道:“忠爺,這咋吃啊?”
李忠隨手塞給他一個小碗,嘴巴一呶:“那兒有調(diào)料,鹽巴生姜什么都有。今兒個過年,隨便造!”
王七噯了一聲就樂不滋地帶著女兒調(diào)了兩碗料,巴巴捧在手里。
李忠大勺一揮,給他們倆一人舀了碗魚湯:“一會兒把肉片蔬菜放到鍋里燙熟了,夾到自己個兒碗里吃,吃的就是個熱乎勁,知道嗎?”
父女倆喜笑顏開,捧著碗嘬湯。
一口濃白滾燙的魚湯下肚,巧娘的臉蛋浮起了一道紅暈,滿臉幸福的模樣。
王七貪嘴,一口下的大了燙的夠嗆,揉著自己的胸口哎喲哎喲叫,逗得大伙兒笑開了花。
“慢慢喝?!痹S平不知何時從屋里出來,幫王七撫后背。
王七也笑,笑著笑著眼淚流了出來。
李忠皺眉:“大過年的哭什么?”
王七趕緊抹掉眼淚,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是想起去年除夕夜,妮子跟我說想喝口肉湯……不說了不說了,小老兒給各位作揖了,各位新年好。”
許平卻板起了臉:“錯了便要受罰?!?p> 李忠連忙上前想打圓場,卻被許平伸手止住。
眾人繃緊了神經(jīng),王七腦袋上滑落一顆豆大的汗珠。
許平惡作劇得逞,噗嗤笑了:“罰你一會多喝三杯!”
大伙兒長出一口氣,王七更是如蒙特赦,趕緊忙前忙后地伺候許平落座。
眾人一一坐定,紛紛舉起了酒杯。
許平當(dāng)先說道:“今年事多,大家都辛苦了。新的一年,愿諸位所想皆如愿,所遇皆所期。”
說完一飲而盡,眾人皆飲。
周蕓一杯下去已是面若紅李。她坐在許平身旁,給他倒了一杯,自己也滿上。
“奴家新年有三愿?!敝苁|眼中仿佛要滴下蜜來。
“說說看?!?p> “一愿郎君千歲,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歲歲常相見!”
言辭直接,情誼真切。眾人轟然叫好,不住擠眉弄眼。
周蕓俏臉含春,當(dāng)先一飲而盡,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緊緊盯住許平不放。
美人恩重,許平心頭一熱仰頭喝干了杯中溫酒,輕輕說了一句:“定會實現(xiàn)的。”
說罷左手悄悄放到桌下,覆在了周蕓手上,緊緊握住。
周蕓渾身一顫,緊張地環(huán)顧四周,見無人發(fā)現(xiàn)才反握住許平的大手,臉上的紅暈濃得化不開。
這時李義在一旁嚷嚷著肚子餓了,挨了李忠當(dāng)頭一記板栗。
許平哈哈大笑,大手一揮:“開吃!”
大伙兒涮著火鍋喝著酒,聊著笑著,心底比那鍋?zhàn)酉碌奶炕疬€要滾燙。
一頓年夜飯吃到了半夜,酒足飯飽杯盤狼藉。
縱然許平酒量不錯,此時也已半夢半醒。其他人都已幾乎不省人事,唯有二娘喝得少尚算清醒。
她將眾人一一扶回房間休息,要攙癱軟在許平身上的周蕓時,卻對上了一雙清澈明潤的眼睛。
二娘哪里不明白姑娘心意,便滿眼鼓勵看了看她,轉(zhuǎn)頭對許平說道:“少爺,我收拾收拾,勞您送周姑娘回房吧?!?p> 許平正有些發(fā)蒙,聞言陡然直起腰,才發(fā)現(xiàn)已散了場。
他嗯了一聲定了定神,攙著身畔的周蕓,要往耳房去。
結(jié)果腳下一個沒站穩(wěn),反被周蕓攙住。
“少爺,奴家先送您回房吧?!敝苁|目光閃爍,不敢看他。
許平自無不可。
屋里提前生好了暖爐,門一關(guān)便與屋外是兩個世界。
周蕓一把抱住了許平,將臉埋在了他的懷里,忘情地聞著許平身上的味道。
“怎么啦?”許平輕笑,也伸手把她環(huán)住,在她耳邊呢喃:“這么喜歡我嗎?”
酒精讓許平放縱了許多,讓他短暫地從紛雜的事務(wù)中脫身。此刻他拋開心中那些苦大仇深的宏圖偉業(yè),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懷中這朵未曾被人采擷過的嬌花身上。
“你怎么變瘦了好多,難道方才沒吃飽?”許平嘟囔著,渾沒發(fā)現(xiàn)是他自己抱得太用力。
絲絲細(xì)語帶著酒氣噴在周蕓的耳道里,一股難以忍受的酥麻從腰臀蔓延到后腦頭頂。許平強(qiáng)有力的擁抱更是讓她連氣都喘不上來,只能拼命地大口呼吸,滿嘴都是許平身上那股讓她欲罷不能的味道。
周蕓酒量極好,可進(jìn)屋不過數(shù)十息,便像醉了一般雙腿酸軟渾身無力,整個人脫力掛在許平身上。
“少爺…少爺…”周蕓急促地叫著許平,仿佛受傷的小動物,等他去拯救。
許平聽出周蕓語氣中的難耐,一個激靈酒醒了大半,連忙稍稍松了松手,扳過周蕓的肩頭,急切問道:“怎么了,哪里不舒……”
話還沒說完,一雙柔嫩的玉手捧住了他的臉頰,隨即便是一個熱情如火的吻。
過了良久,兩人都憋不住氣了才戀戀不舍地分開了嘴,把頭互相靠在對方的肩頭貪婪地呼吸著空氣。
正在這時,屋外傳來了噼里啪啦的爆竹之聲,響徹天地不絕于耳。
嘈雜的喧鬧聲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許平一把將周蕓橫抱起,朝著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