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xué)鈴聲進(jìn)入倒計時,計劃就要實施,胸腔的壓迫讓他很難受,口頭反復(fù)默念的叮囑自己:
“見到丁寧一定要冷靜,一定要冷靜;語氣一定要平和,一定要平和”
“叮!”鈴聲像發(fā)令槍,這場精心的示愛開始了。
混在簇?fù)硐蛐iT的人群里,潘沅的目光不停掃著丁寧所在教學(xué)樓出口。他不敢離得太近,生怕刻意徘徊引起別人誹議,轉(zhuǎn)而跑向離校門不遠(yuǎn)的花叢,這么多年心境一直都沒有變過,默默追逐她的身影已經(jīng)成為情感的一部分。
“都半個小時了,怎么還沒出來?”
潘沅有些忐忑,盡管目光從未離開,還是懷疑自己是不是遺漏了細(xì)節(jié)。此時已黃昏,夜透出顏色,潘沅害怕夜,害怕夜帶來的無果而終,再次跑向丁寧所在的教學(xué)樓,腦袋里不?;叵胍磺屑?xì)節(jié)。
樓道的光照亮了整個校園,不遠(yuǎn)處背著光的一群人嬉笑著迎面走來,看輪廓他已確定其中一個就是丁寧。這個時候撞見,等會再出現(xiàn),兩次偶遇太刻意,潘沅轉(zhuǎn)而疾步躲進(jìn)旁邊的花壇,將身影藏了起來。直到這群人消失在校門外,他才追出去。
潘沅急促的步伐緊貼著路牙,眼神死死拴著馬路對面的身影,他在等待最佳時機(jī)發(fā)起攻勢。
一路上丁寧伴著同學(xué)的嬉笑,與潘沅追隨在身后的慌促,對比的如此滑稽。原本預(yù)期好的位置都因她身邊有同學(xué)不得不放棄,眼看就要轉(zhuǎn)入丁寧家巷口,以自己對她的了解,那條巷子是他的禁地,來來回回鄰居會留下口舌,甚至撞見丁寧父母,只會讓她身陷囫圇。
“求你了,求求你了!”潘沅急的在哀求。
看著丁寧轉(zhuǎn)入暗巷,失落感瞬間抽走了所有的沖動,一周的精心籌備,一周的糾纏難耐,一周的苦悶期待,拉扯著他不愿離去。腦袋一熱,拔起腳步,他竟然闖入了禁地。
因為丁寧的緣故,這個巷子在潘沅的成長里一直都很有“緣份”。第一輛山地自行車,第一雙耐克運動鞋,他記憶里所有男孩的光輝,都故意在這個巷出現(xiàn)。每次走到這里,不禁張望兩眼,又匆匆離開,希望看見她,又害怕撞見她。他對這個巷子里一切的想入非非,以至于無數(shù)次滲透到夢里,繁星下她迎面向自己跑來,張開著雙臂,給自己一個擁抱。
屏住呼吸,潘沅進(jìn)入了丁寧的領(lǐng)地,映入眼簾是甬長巷道,被路燈隔成一段段明暗交界的黑白格,不遠(yuǎn)處一個青蔥身影漫步在明暗間,她只身一人在燈光下顯得有些弱小,這個身影他追隨了十幾年,很清楚那是丁寧。
整條巷子格外安靜,仿佛隔閡了世界,只剩他倆。沉靜在這無人之境,夢里那個擁抱讓他有些安奈不?。?p> “丁寧!”
在離她五六米的地方喊出了聲,怕再靠近下去無法控制。
“潘沅,你怎么在這?”
丁寧疑惑的神情瞬間轉(zhuǎn)為保持距離的警惕。
“我...我...送點東西給你。”
潘沅踉踉蹌蹌取下書包,背后的校服已經(jīng)濕透,冷風(fēng)透過校服刺在脊背上,激醒了腦袋的昏沉。
他一步上前,把東西遞給了丁寧。她依然很警惕,用一只手接過,喃喃低聲的追問:
“這是什么???”
潘沅蹲下一邊整理書包,一邊低著頭嘴里嘟囔:
“畫室最近有個公開課,希望能請你過去,這算個邀請函吧?!?p> 低頭是不敢直視的本能反應(yīng),又覺得這樣邀請顯得太不正式,努力把身體拉起,將目光放在她的眼睛里,試圖探見一點回應(yīng),用平和的語氣把剛才的話語重復(fù)一遍:
“畫室近期有個課程,題目是青年女頭像,想請你過去做模特?”
“我回去想想吧!可...這又是什么?”
丁寧舉起素描畫,擺在兩個人的面前。
“這是…我知道你最近喜歡上了梁靜茹,所以偷偷畫了一副海報,送給你,就當(dāng)是邀請吧?!?p> 丁寧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潘沅不知這是欣喜還是勉強(qiáng),但這個笑成了今天他得到的唯一答復(fù)。
她眼睛里已經(jīng)透著終止符,潘沅意識到這個場合下兩個人長時間對話的不妥,迅速背上書包,兩人站在一明一暗的交接處,暗格里的潘沅不舍的看著亮光下丁寧的面龐,這場示愛行動以她招牌式的揮手結(jié)束了,潘沅原地愣了兩三分鐘,心里空蕩蕩的,隨之而來的更是分離后的不舍不甘。
一連串動作把他折騰的筋疲力盡,加上交談時精神高度緊張,卸下負(fù)擔(dān)后的潘沅沒走兩步腿就軟了,在不遠(yuǎn)處找了個臺階靠下,一邊回味著對話的細(xì)枝末節(jié),一邊看著巷子里突然熙攘起來的人氣。
風(fēng)吹得他有些發(fā)顫,拖著不安的腳步出了巷子,疲憊輪廓漸漸被街上的霓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