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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世長安

事過無悔

宜世長安 雪散微秋 3227 2025-02-19 08:00:00

  家宴結(jié)束,夜色已深。

  顏質(zhì)急步進了老爺子的房內(nèi)。

  “父親,那人身份未明,為何要將他迎入顏府?”

  老人穩(wěn)坐如山,朝著兒子擺了擺手。

  顏質(zhì)跟著慢了下來,隨著示意在一旁坐了,這才開口道:“難道真的是三殿下的意思?”

  衍圣公思索著搖了搖頭。

  “這個謝家的女兒,著實的難纏?!鳖佡|(zhì)的眉頭如川,忽又散開,“不過好在后日就要嫁出去了?!闭f完長長舒了口氣。

  衍圣公道:“良王府連續(xù)幾日都大門緊閉,無人應聲。這般的反常,就連街巷之中都有了傳聞,卻沒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依我看,這個小丫頭心有成算,這么快就將她嫁出去,說不得是不是一件好事?!?p>  顏質(zhì)從中聽出了幾分贊賞,不解道:“父親是覺得她不錯?”記起方才書房中的情形,慌忙問道:“……她既然持有表姐的那件舊物,為何不早早的拿出來?”罷了又覺察哪里不對,喃喃的列數(shù)起這幾日的事來:“宮宴當日她的確是穿著九皇子的披風回來。寧王世子早已離了長安,九皇子能支持她在宮中這般胡鬧,想來他二人亦有幾分交情。第二日宮中就來了人問候,也是九皇子的人。可她生病的消息傳回去,反倒沒了動靜……兒子這才慌了,以為她今日領(lǐng)回個男人,是又有了主意,準備拒婚?!伤瓦B那件東西都拿出來了,怎么卻又變成了收義子?”

  顏質(zhì)琢磨著這些想不通的關(guān)系,實在是無從下手,感慨道:“三殿下那處既然有變,我們被迫嫁女也已成事實。只不過那個鄭如之恨謝家人恨得天下皆知,難道這謝家養(yǎng)出來的女兒真的就憨傻至此,能老老實實的嫁過去做個平妻?”

  顏公的兩道濃眉亦是擰成了麻花,這般能讓他苦思冥想的事情也是少見?!八婺芟矚g這個鄭合宜喜歡到連家仇都不顧了?”說完重重的嘆了口氣,搖著頭再次嘆道:“果然女子總是易耽于情愛,實在是上不得臺面?!?p>  “人人皆知那宮宴是場擂臺。太子殿下都親自去了,三殿下卻竟然躲了起來。此事著實難解。”衍圣公眉間緊繃,“三殿下的心思本就難以捉摸,再多一個古靈精怪的她,就更顯得漂浮不定、難以猜度。如今嫁出去了,所幸也少些麻煩吧?!闭f罷又問起后日儀程。

  顏質(zhì)回道:“鄭府的聘禮早早就送來了,一切都配合的很,到底是做足了面子功夫。鄭如之這舉動也是古怪。按照常理來說,他應當是要趁機給些下馬威才對?!毕肓讼胗值溃骸盎蛟S是太子勸他看顧大局,所以才會這般的配合?”

  老人輕輕點頭:“如今做事還是要往后多看上幾步。此刻的顏氏,一邊是東宮,一邊是良王。這丫頭在其中東拉西扯的鬧上一場,說不好是不是在做什么障眼法,又或是在唱什么空城計?!崩先怂紒硐肴ミ€是放心不下,“你不如早些回去,去看看云娘?!?p>  冷不丁聽到云娘的名字,顏質(zhì)那張寫滿懷疑的臉也起了變化?!爸x家的一個小丫頭罷了,又能有什么本事翻云覆雨。難道至于讓我們做到如此?”

  老人停下腳步,回身盯著他,仿佛要看透他的心思?!澳隳斔莻€小丫頭,當年也曾是謝氏一族的少主?!?p>  顏質(zhì)卻仍不死心,只不過還未開口,老人的話已經(jīng)斷了他的后路。

  “明日開始,萬事不可懈怠?!?p>  顏質(zhì)抿唇垂首,只能應下。

  *

  夜色中,顏府門外停著一輛馬車。

  燈籠之下,一女三男,兩兩而立。

  謝從安看了眼對面借著說話偷瞟自己的兩個人,拉著曾法書走遠了幾步。

  曾法書也看出那兩人各有心事,壓低了嗓音問:“不論是何籌碼,你既然能說動圣公,為何不為自己提些有用的?”

  謝從安嘆道:“還不是因為答應了韓瞻宇要好好的照顧你。”

  曾法書忽然動容,收了紙扇卻沉默下來。

  謝從安將他端詳了片刻后輕笑一聲:“原來你知道他發(fā)生了什么。”

  曾法書也抱臂看著她,嘴唇微動卻張不開口。

  謝從安笑著為他解開了心內(nèi)枷鎖,“我只希望他的犧牲值得?!?p>  那雙明眸轉(zhuǎn)向夜空的一瞬,眼底映出的光亮分明是淚。

  曾法書心中一軟,不忍的勸道:“女子婚嫁,關(guān)系一生?!?p>  謝從安轉(zhuǎn)身回來,看向他的表情尤其慎重。

  “世人總愛定義些俗務規(guī)矩,不過是想要借此來破掉所謂的無常變化,妄圖用方法來確認安全,亦是種自我安慰罷了。世人亦道:人各有命。屬于自己命運的安排,當然也只有事主本人才最清楚。你若要給人建議,便需看得明白這架天秤的兩端都放著些什么。畢竟這世間能拿來做砝碼的東西太多了,即便看上去相似,也有無數(shù)牽扯在那些所謂的規(guī)矩之外。各人選擇自己的命運,外人皆不得見,可又有許多的人總會抱著各種念頭向他人伸出手去。命運輪轉(zhuǎn),至此而成,是為佛家所說緣法。白蓮花,很多事都遠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重要。該收手的時候,也許就是適合放下執(zhí)念的時候?!?p>  曾法書的臉色隨著這一番莫測高深的話語漸漸凝重。他有些懷疑這小丫頭如此安排,是已經(jīng)猜到了他打算明日搶婚。

  怪不得主子每次都要反復叮囑,只讓他保證她的安?!?p>  或許自己這次是不該主動參與到其中……

  謝從安轉(zhuǎn)朝柳禎煦催促一回,罷了又回身向他提醒:“明日將事情都安排妥了就早些過來,后日可是要為我擋門攔轎的?!?p>  那雙溫柔的笑眼讓曾法書心中又是一軟,點了點頭,隨后消失在街巷的暗影之中。

  柳禎煦在一旁一直盯著謝從安,就是拖著不肯上車。

  他這樣的身份,既催不得,又說不得。顏子騫也只能站在一旁老實陪著。

  謝從安二話不說,拉過小子騫就走,直接吩咐:“關(guān)門?!?p>  “綏寧,顏綏寧。你給我站住!”

  柳禎煦幾步繞去攔在了二人面前。

  謝從安松手問他:“你要如何?”

  柳禎煦看了眼一旁的顏子騫,被氣得有些使性兒跺腳的意思,小聲的問:“你為何要那么做?”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一個女子終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卻不好好的過日子,非要參與到這種事里。

  “哪么做?這婚事難道不是你與我爭來的?”

  柳禎煦不敢提起那副畫,被她噎得啞口無言,忽然一怔,不可思議一般:“你,你,難道,難道你不愿意嫁他?”

  他懷疑又困惑的看向一旁,發(fā)覺顏子騫的眼神躲避,更是驚訝的瞪圓了眼,直接上手拉住了要走的謝從安。

  “你當真不愿意嫁他?”

  謝從安頭也不回的直接甩開了他,“現(xiàn)在才來問這些。是不是晚了?”

  顏府的大門在她的命令之下緩緩關(guān)閉,只留下柳禎煦獨自站在那燈籠下,形單影只,萬分不解。

  車夫等了幾等,上前勸說。這位主子卻轉(zhuǎn)身走向街頭,亦步亦趨間,口中還喃喃自語著各種沒來由的話。

  “相愛之人,怎會困于俗事……”

  “只要相愛,有什么誤會說不清楚……”

  “難道她不信他?”

  “他有苦衷吧,一定是有的。她就不能體諒些么?”

  “可是話說回來,就因為相愛,就要在受到傷害后體諒對方嗎?”

  “那些所謂苦衷,是真的嗎?痛苦加身的一方是誰,承受者是誰,不是本人,他人又怎么能說得清楚……”

  “來來回回,還是些拿出來給對方和世人看的借口,我又有什么立場讓人體諒……”

  “……難怪世人愛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難道我真的做錯了嗎?”

  顏府這條街巷雖然寬闊齊整,但畢竟入了夜,四周昏暗不明。車夫擔心爵爺?shù)陌参#坏泌s上馬車,緊隨其后為他照明。

  長巷之中,柳禎煦慢吞吞的獨自走著。車燈投射出的昏黃光影搖晃不定。

  在顏府時就有人在暗處盯著自己,可此時已出了顏府的巷子,那人仍在跟著。他煩躁的站住腳道:“你若敢跟我入宮,我便將你想知道的事情全都說出來?!?p>  無人之處,有風影閃過。

  他這才松了口氣,利落的翻身上了馬車,掀起簾子坐了進去。

  “回府。”

  *

  翌日一早,天還未明,謝從安莫名其妙的醒了。

  她想要醞釀困意,卻久未成眠,忽然意識到有動靜漸漸的涌往此處,越吵越大。未過多時,這小小的屋子就隨著推門聲被端著各種東西的丫鬟婆子們擠了進來。

  勉強撐起來看了一眼,又聽見外頭好像還有人在吵嚷什么。

  彩蝶一見謝從安皺著眉頭,忙吩咐后頭的人去關(guān)門,自己又爬去軟榻上檢查窗子。

  謝從安卻喊她停手,一骨碌爬了起來。

  窗子一開便是外頭排隊等著的丫鬟婆子。遠遠的還能聽見外頭有人吵嚷,偶爾的喊上幾聲。

  她仔細聽了一陣。

  有說什么甜湯賀儀的,還有什么雙喜、綢花,儼然都是忙得明日的婚事。

  會過意來,謝從安登時發(fā)了通大火,只嚷著要吃飯喝茶、沐浴更衣,將滿屋子的人統(tǒng)統(tǒng)罵了出去,然后抱頭躺倒。只是又過扛過一陣,仍覺著外頭好似全世界都在吵嚷鬧騰,依舊是無法入睡,她便起身扯了件外衣,怒氣沖沖的找了出去。

  一進院子就看見三個女孩子正在齊力堵院門,十分努力的要將那熱鬧關(guān)在外頭。

  謝從安忍住笑意,輕點足尖,踏墻上樹,將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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