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旗走在最后面,聽到婆婆歇斯底里地吼叫:“別走!留下來!”
他轉(zhuǎn)過身,看到婆婆擠在尸堆里,表情猙獰地伸出手,試圖要抓住在遠處的他們。
“留下來?他們不都陪在你身邊嗎?”洛旗冷冷的眼神看向她,倒退著身體與婆婆目光直面接觸著。
婆婆氣急敗壞地朝他沖過來,伸出手指地對他吶喊著:“你瞧不起我!你們都瞧不起我!我要挖了你的眼睛?!?p> 洛旗朝后看了一眼,冉夕他們正往樓梯的方向走去,加上紙扎人的視線阻擋,他們看不清自己的行蹤。
他懶散地擠過紙扎人,走到了婆婆的面前:“來!讓你挖?!?p> 為了方便老奶奶的手,他還特意蹲了蹲身體,指著自己的雙眼道:“挖掉?!?p> 婆婆對于他的挑釁,利落地舉起枯骨般的食指和中指,對準(zhǔn)瞳孔就要刺下去的時候,那雙正常的雙目,驟然間眼白被眼黑全部占據(jù),鬼氣森森地帶著笑意。
仿佛被燙到一般,婆婆驚愕地縮回手,他卻不留情地一把掐住婆婆的脖子:“我給過你機會了。”
窒息感讓婆婆的喉間,發(fā)出了尖銳的呼氣聲。她雙手失控地拍打著洛旗的胳膊,試圖讓他松開自己的脖頸。
那雙全黑的瞳孔中,散發(fā)著冷冽的寒意,置若罔然地加大了力道。他一字一句地提醒著婆婆:“你已經(jīng)死了,是不是不記得了?”
婆婆的雙腳離開了地面,她擺動著腦袋,雙手拼命地抓撓著洛旗的手。
一股股黑色的煙霧,自她口中不斷地噴發(fā)出來,緊接著她的手皮連接著血肉脫落下來,揮發(fā)般地剩下白骨在空氣中胡亂地拍打。
她的喉間發(fā)出“咔噠”一聲響,爛掉的嘴唇里露出半截金色的金屬物件。
洛旗用食指和中指夾出那物件,約莫無名指般長的長度,在他的指尖亮了亮,最后黯然地轉(zhuǎn)化為普通的棕木色。
婆婆口中吐出冉冉升起的白煙后,徹底化為一副骨架,七零八落地從他的手中掉了下去。
失去了她口中念念有詞的尸山們,由麻木地朝前行走,瞬間癱軟成泥漿般地啪嘰摔了下去,流出大量的尸油和尸水。
“你還愣在這里干什么!”冉夕不知道何時竄到他的身旁,一把拉過他的手腕,掉頭就往紙扎人來的方向跑。
洛旗假裝嚇傻了一般地不言語,任憑著她拉著自己遠離尸山,不動聲色地將那只物件放進褲子口袋里。
紙扎人成功地黏住了怨靈,它們帶著紙扎人往尸山的方向聚集著,仿佛那里即將有一場盛大的典禮發(fā)生。
爬上了往上方走的樓梯,冉夕他們已經(jīng)看不到下面發(fā)生了什么。怨靈不知何時閉了嘴,紙扎人在風(fēng)中吹拂下,亦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
冉夕松開了洛旗,整個人望著黑黢黢的下方愣著神。走在前方的袁諾一,將手電筒的光芒照到他們的臉上,聲音在空曠的環(huán)境里回響著:“先出去再說,不要發(fā)呆了?!?p> 他的提醒聲,劃破了原有的寂靜,點亮了這場盛典最終的走向。
“呼啦”地竄起一道火光,從尸山中間燃起來,連帶著圍繞在附近的紙扎人,都成了這場熊熊烈火的祭品。
葉綠的雙眸倒映出火光,而她的視線卻死死地定格在洛旗的身上。袁諾一對于這場無名之火,束手無策地道:“這可怎么跟上面交代??!”
火星子飛舞在空氣中,燒焦的尸體散發(fā)著難聞的焦糊臭味,令沒有防毒面具的洛旗,捂住了口鼻,一臉虛弱地往樓梯上面走。
火光中那些紙扎人,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它們不能吱聲,定定地站在原地,像是完成自己的宿命般。
冉夕從中看到了自己夢中的那群紙扎人,它們察覺到她的目光,在火光中整齊劃一地朝她看了過來。
她點了點頭,回應(yīng)著它們的期許。又是“呼啦”地一聲響,竄起的另一束火光,頃刻間將那群紙扎人模糊了身形。
天剛蒙蒙亮,冉夕他們就早早地準(zhǔn)備好地站在大門口。
冰棺里的奶奶被抬出來,放置進一口做工精良的木棺里。她與親人們趴在木棺邊緣,與奶奶做最后的告別。
當(dāng)奶奶被推入焚燒口的那一刻,冉夕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冉母伸出胳膊挽住她的肩膀,啜泣地安慰著她:“奶奶會永遠保護你的?!?p> 回程的大巴車?yán)铮较χ匦禄匚吨棠虒懡o自己的信,知曉這全部都是奶奶已經(jīng)預(yù)知的結(jié)局。
“喂!我有事要問你!”洛旗急匆匆地跑上即將啟程的大巴車,站在了冉夕的面前。
冉夕火速地將信塞到書包里,一臉平靜地看向他:“什么事?”
“你是不是拿走了我的東西?”洛旗帶著不確定的語氣,眼神是猶豫不決的。冉夕系好安全帶,冷漠地回問:“是什么東西?”
“是。。?!甭迤鞆埩藦埧?,最終隱忍地搖了搖頭:“不知道就算了?!?p> 說完他跑到最后一排的座位里,腳步聲都帶著怨氣。冉夕輕笑著,望向書包里一枚無名指長的金屬物件,回想起趁他不備時,神不知鬼不覺地順走了。
那時候只顧往前跑的冉夕,視野驟然間一分為二。一邊是前方的路,一邊是后方洛旗被眼珠占據(jù)雙瞳的臉,以及他兇狠掐住婆婆的動作。
她看到了整個過程,卻選擇毫不知情地將他拉出重圍。冉夕拉上書包的拉鏈,戴上奶奶留給她的一副墨鏡,將窗外明媚的陽光,隔絕在灰色的鏡片之外。
洛旗坐在位置上,神情不悅地盯著前方的冉夕。手機里的消息打斷了他的動作,是袁諾一發(fā)來的。
“你為什么會知道那個落山女孩的具體位置?你到底是什么人?”
“短信確實是我發(fā)的,她托夢給我的。”
發(fā)完這句話,他放下了手機。一道刺眼的光芒,在拐彎的時候,迫不及待地扎入他的眼眸里。
眼眸被刺激到的瞬間,頃刻間整個胃部襲來一股劇烈的翻滾,他抓起前方椅背里的垃圾袋,沒忍住地嘔吐起來。
“暈車了?”冉夕聽到動靜回頭看過去,見他臉色蒼白地嘔吐個不停,完全沒有聽到自己的問候。
洛旗吐完以后,滿不在乎地拿紙巾擦著嘴,對上她目瞪口呆的眼神道:“沒見過人吐嗎?”
“你不是我姑姑的私生子嗎?算起來我該喊你哥哥?!比较舛ㄉ耖e地瞄了他一眼:“我總該是要關(guān)心一下的。”
洛旗內(nèi)心暗笑著,果然她是個笨蛋。他端著哥哥的架勢,哼了一聲道:“有眼力見?!?p> 冉夕見他得意洋洋的樣子,不禁扭過頭露出嘲諷的笑容,這個人果然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