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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小鵬送入搶救室后，醫(yī)生看著杜明賢手中的瓶子，即使透過口罩也能感到她深深的憂愁：“孩子把這一瓶都喝了？”
“應(yīng)該是吧——這是什么？如果是農(nóng)藥的話，只要洗胃是不是就可以了？”杜明賢看著沒有標簽的瓶子，詢問道。
“據(jù)我的經(jīng)驗，這個可能是‘百草枯’…”
“‘百草枯？’聽名字是除草的…如果人喝下的話，毒性大嗎？”
“只能說，如果這一瓶都喝了的話，能救活的概率非常渺?！?p> 聽到這話，在一旁一直六神無主的鵬媽媽突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哇啊——！！”
面對這樣的鵬媽媽，杜明賢不知道是該埋怨她、還是可憐她。
因為自己留下來也沒什么用，杜明賢只得先回了廚神齋，并且跟威廉與剛剛回來的舒亦婕講了這件事。
“百草枯?。?？”舒亦婕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現(xiàn)在國家不是都禁止銷售了嗎？！”
“好像是換了個名字吧？不過成分差不多——這個毒性很大嗎？”杜明賢家一直是開飯館的，所以對這些不太熟悉。
“這個服下后，人不會立刻有事，甚至在初步地排毒后，還能活動、進食、行動如?！?p> “哦，那還行…”杜明賢小小地松了一口氣。
“聽我說完，杜師傅。雖然初步排毒能夠清除大部分毒素，但仍然沒有辦法清楚滲透到身體各處的毒！而中毒反應(yīng)，最明顯的則是肺部纖維化…”
“肺部纖維化？”威廉很難得有從來沒聽過的中文詞組，不過其實杜明賢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肺部受損后，出現(xiàn)疤痕肺組織，導(dǎo)致肺部增厚、僵硬、逐漸失去組織活性。因為肺部難以正常運作，所以最重要的呼吸功能將受到損傷，人就會感到胸悶、氣短，最后……”
杜明賢光是聽著就覺得難受：“那么，可治愈嗎？”
舒亦婕搖搖頭：“目前的醫(yī)療技術(shù)基本沒有可能，就跟煮熟的雞蛋不可能回到生雞蛋一樣?！?p> 威廉：“我聽說現(xiàn)在有更換器官的手術(shù)，如果將整個肺部換掉……”
杜明賢：“鵬鵬媽家怎么可能會有錢做那么昂貴的手術(shù)啊??？”
“這倒也不是主要問題！關(guān)鍵是百草枯的毒性通過血液滲透全身，即使有新器官，一樣會受到影響！”
杜明賢不敢置信：“那…難道說……？”
“服毒劑量在100毫升以內(nèi)的話或許還能勉強將命保住，但孩子服用了整整一瓶，又那么小，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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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下午，杜明賢帶著吉事果去醫(yī)院看了小鵬。為了防止冰淇淋融化，還特意準備了干冰和袋子。
“太好了！小鵬搶救過來后就基本沒事了！現(xiàn)在身體狀況還不錯，看來還真是上天眷顧?。。 冰i媽媽對著主治醫(yī)生一通鞠躬感謝，但對方只是搖搖頭：“唉…這位家長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只是‘給你后悔的時間、卻不給你后悔的機會’而已！您還是多陪陪孩子，讓他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就盡量滿足吧！唉……”
“醫(yī)生你怎么能這么說啊？我…我不相信！你們一定是想要騙醫(yī)藥錢?。∥乙ジ婺銈冞@些喪盡天良的庸醫(yī)?。 ?p> 面對歇斯底里的鵬媽媽，醫(yī)生只是無奈地搖搖頭，扭頭看見了端著吉事果的杜明賢：“你是昨天的…”
“這個能給孩子吃嗎？”
“嗯，也就得趁現(xiàn)在了！不然等過幾天，孩子的喉嚨就…”
進到病房，小鵬雖然躺著，身上也連著各種輸液管，但精神看起來不錯。
“來，小鵬，快吃吧！”
“謝謝杜哥哥！可是，我不配吃這么好吃的東西…”
“干嘛這么說？”
“我…我其實不是個好孩子！我會欺負小動物，也一直詛咒那些欺負我的同學(xué)去死…”
“這些都無所謂了。人在面對無力逃脫的苦難時，難免會希望對更弱小的事物來泄憤，但這些最后無論如何，都會變成反抗的力量——只是，我不希望是這種形式！能告訴我為什么要自殺的理由嗎？”
“我暑假作業(yè)沒寫完，可后天就要開學(xué)了…”
“啊??？就…就這樣？！”杜明賢愣住了，自己從小到大的暑假作業(yè)可從來沒有按時寫完過！
“會讓媽媽不高興！我不想再看到媽媽生氣的表情了，不想再看到媽媽哭了…”
“是這樣嗎…”
“我雖然有時候會恨媽媽，但其實還是想看到她笑起來。我在老家的時候聽到了媽媽對外婆說：只要看到我的臉，就會想起爸爸——她恨那個讓她在家人朋友面前抬不起頭的爸爸，所以她也應(yīng)該是恨我的吧？只要我死了，就不用再天天做那些枯燥的習(xí)題、不用忍受同學(xué)們的欺負、最重要的，是媽媽終于開心了吧？”
“不是這樣的??！”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門口的鵬媽媽沖過來，緊緊抱住了兒子：“媽媽…其實是太愛你了！但是怕你因為溺愛而變得軟弱，所以才會故意狠下心！媽媽也是第一次當媽媽，我…對不起?。 ?p> 遲來的擁抱與道歉，仍然讓小鵬的臉上綻放了笑容。本該互相依靠，卻總是互相傷害的母子倆，在孩子生命的最后迎來了救贖——
“媽媽，別哭了！像我小時候那樣，笑起來好嗎？我喜歡看到你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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