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無有大宅……”老婦拖長的聲音，讓小滿感到了冒犯。
“對啊，占了半條街的無有大宅！”
“哈哈哈，無有家早就賣兒賣女賣到一個人都不剩了，現(xiàn)在住在里面的人都不知道是哪家的?！?p> 小滿驚奇，這老婦說的沒錯啊，她怎么知道無有家被老親戚們霸占了。
“好好的一個家，樹倒猢猻散，逮著什么賣什么。崽賣爺田不心疼，多么大的家業(yè)也不夠不肖子孫造騰的。他們家祖宗泉下有知都不能安息?！?p> 小滿呆住了，看老婦一邊絮絮叨叨一邊把幾個裝滿熱水的瓷壺提出去。
拘在花茶樓柴房里的老婦怎么知道這么多。
或許……外面所有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罷了……
小滿癱軟到席子上，心里滿是對老太太的恨，只剩她一個血脈至親，還不給請師父不教給她能耐，甚至對家里的往事諱莫如深。生生把她養(yǎng)成了一無所知的呆子，到如今這步，想報仇也沒一絲辦法。
小滿胳膊放在腿上埋腦袋哭了。
老婦送茶壺回來，“哭了？省著你的眼淚吧，以后哭的時候沒有眼淚，眼睛容易瞎?！?p> “你一把年紀(jì)了怎么這般惡毒，你知道我為什么哭！”
“哼，苦命的丫頭，生來就是受罪的，管你哭的什么。骨血化成的淚，哭多了把身子哭薄了，更可憐！”
“前幾天，我還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呢！不像你根本沒過一天好日子！”小滿回嗆。
“那你說說，你過的好日子什么樣？”老婦人一副不愿意放過小滿的樣子。
“我…我……我有自己的院子，有奶媽，有月錢零花，還有……”小滿不愿意提及丫鬟小玉，“哼”一聲收住話。
“管你以前過什么好日子，現(xiàn)在不都在這兒了。以前過越得越好，現(xiàn)在就越慘?！?p> 小滿說不過氣地蹬腿。
老婦站在門口看著天上的月亮笑道：“小丫頭片子，奶奶我好久沒說這么多話了，真痛快?！被仡^看小滿，“瞧你長得也算機靈，跟那些愚鈍呆蠢的姑娘不一樣?！?p> “咋個不一樣？”小滿挑釁。
“一看就不一樣，從骨子里透出來的不一樣?！?p> 小滿心里嘀咕，算你老家伙有點見識，能看出本小姐的千金真身。
“那無有家啊，曾經(jīng)真是輝煌過的。逢年過節(jié)，墻頭上連串的燈籠把宅子照的十里外都能看見呢。”
如此夸張的描述，小滿懶地搭理。倒是老婦打開了話匣子非要跟小滿說話。走進(jìn)屋坐到席子上。
“以前到了打魚的旺季，無有家的船一艘接一艘滿滿的魚啊，哎呦，那時候家里已經(jīng)沒落了……”
小滿抬起臉看老婦。
老婦繼續(xù)說，“就算是破敗了，那絕非尋常人家可以想象。很多年都有一份遺存的氣度在?？墒悄且豢趶姄蔚臍鈨喊⊥蝗辉谀骋粫r間像魂魄一樣散去了，大抵是最后一位少爺沒了……”
小滿看老婦，嘴邊的話就要脫口而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