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縮在柴房里，捂著耳朵不敢聽外面的動靜。紅豆的尸體被抬回來了，幾乎所有姑娘都在哭。
“紅豆啊…紅豆……”
“別哭了，好歹給紅豆穿件衣裳啊，這么光著走……”
“怎么穿啊，腦子都摔花了?！?p> 小滿渾身顫抖，抱著胳膊更不敢出去了。再看婆婆呼嚕聲不打，就硬閉著眼睛。
“我來穿！”忽聽院子里一聲雷霆之吼。
小滿忍不住湊到門邊，只見一姑娘拿了一件藕粉色長襖衣，一件翡翠綠褲子，人群自動讓開，恐怕看見血腥小滿趕忙躲進屋子里。
“把我屋里繡花的白鞋拿出來……”
院子里窸窸窣窣好一會兒，直到老鴇進來。
“不想好好活著掙錢等著以后享福的就學她！千斤萬斤的苦吃得，片刻的清福消受不了。天生的賤貨！呸！”
“人都走了，媽媽還要追著魂罵么?！狈讲耪f話的姑娘繼續(xù)說。
“怎么？我就要罵她，死也不挑個好時候！早不死晚不死就挑大伙兒最熱鬧的時候死，誠心惡心人！”
“媽媽預(yù)備怎么給紅豆辦后事？”說話的那人語氣嚴肅沉穩(wěn)下來。
“后事？呸！”
“紅豆是您從小養(yǎng)大的孩子，她留下的錢姐妹們不會要的，好歹給她花一點吧！”
“怎么？你還指望大伙兒給她守靈戴孝啊？”
“歇業(yè)七天！”四個字的氣魄能把地砸出深坑。
“呸，做夢！別人作踐她總歸給了銀子，自己作踐自己不留一點余地，不值得一個銅子可憐?！?p> “您不答應(yīng)，我們姐妹都不干了?！?p> 小滿忍不住探出頭去，這是哪位奇女子。
“哈哈哈，造反??！你出頭冒尖做樣子給誰看，她死了看不著了，聽不到了！”
說話的姑娘被嗆地說不出話，旁的姑娘嚶嚶哭起來。
小滿站在柴房門邊上，不敢哭出聲。
“趁天沒亮，趕緊用船載到亂石崗去?！崩哮d叉腰吩咐。
紅豆的尸體卷上席子從后院出門的時候，院子里爆發(fā)了凄厲慘絕的哭嚎聲。
“紅豆…紅豆…紅豆啊……”
小滿終于忍不住要跑出去了，柴房婆婆忽然坐起來，“別看就是給紅豆最后的體面。”
小滿悻悻縮回來，亂石堆是無有家祖廟旁的亂墳崗么，老太太也埋在那呢，對，不該去看，紅豆會在那兒碰見老太太，要是讓老太太知道她在這種地方怎么安息呢。
柴房外又安靜了，想必是載著紅豆的船開遠了。
“你在大門邊的時候為什么不跑？”嚴厲的聲音突然降臨。
小滿猛一顫抬起頭，聽聲音這是剛剛和老鴇對抗的姐姐，臉沒瞧得很清楚。
“以后有機會就不顧一切跑，反正都是死，死在外面起碼能落得清清白白的干凈?！闭f完便走了。
小滿抱著膝蓋回不過來神兒，婆婆的鼻鼾聲響起輕輕震動寂靜的夜。
柴房外一片蔚藍，天要快要亮了。
小滿終于從柴房門伸頭出去看院子，拖拽的鮮血在沒化開的夜色下黑乎乎的。
“那是…紅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