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整個牧草帝國甚至史詩大陸,魔法師都是公認最神秘且最無聊的職業(yè)。
他們強大到驕傲、自負、冷漠、孤僻、對任何與魔法無關(guān)的事情都漠不關(guān)心。哪怕大陸上風(fēng)云變幻,寶座更迭,他們也毫不放在心上。
就如當(dāng)初那位魔法工會的領(lǐng)袖曾經(jīng)說過的那句話:“人類當(dāng)皇帝?讓我們研究魔法嗎?讓?好吧,我們可以配合他!獸人當(dāng)皇帝?讓我們繼續(xù)研究魔法嗎?讓?那我們也可以配合他!”
強大到可以在頃刻間顛覆山海是他們的標簽,離群索居則是他們數(shù)千年來都不曾改變的性格。
有人在怨恨,恨他們空有強大的力量而對人類毫無幫助,極度冷血。
當(dāng)權(quán)者卻很喜歡他們威懾力十足卻對權(quán)力和金錢沒有半點欲望。
當(dāng)然,這其中也有一些另類的存在,就比如韋恩這樣實力偏低的魔法師。
天賦超越常人卻注定無法登頂,繼續(xù)研究魔法也只能是空耗生命。
于是他們轉(zhuǎn)變思路,將目光放在世俗之中,為某一方勢力永久或臨時性的招攬,沉淪在聲色犬馬中盡情享受,以此獲得一些廉價的逢迎和內(nèi)心滿足感。
魔法師也是人,一旦放棄在魔法上的孜孜追求之后也會迅速擁如正常人一樣貪圖虛榮,渴望名利加身。
魔法師也只能是人,人族,因為某些至今未解的古怪謎團,獸人族似乎很難成為魔法的掌控者。
長達四百二十六年的時間里,也許有許多獸人嘗試走上魔法之路,但是真正成為高階魔法師的,滿打滿算也不過一手之?dāng)?shù),只有五人!
現(xiàn)在,韋恩這位魔法師的話引起土扈雄的高度重視,盤算過莽撞硬沖進去之后可能出現(xiàn)的后果,他決定暫時退讓。
就像他的父親土扈鴻豐教育他說的那樣:“一個合格的貴族永遠要懂得如何優(yōu)雅的進退,頭腦發(fā)熱會讓你的生命無窮盡地縮短。平民之所以是平民,不僅僅是因為出身和眼光,更重要的是他們沒有退路,哪怕血濺五步也必須去爭那一時的短長,貴族則不同,無論何時何地,保住自己并計算出自己的得失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后退是為了更好的前進,如果有必要,趴在地上任人踐踏也甘之如飴?!?p> “我們走!”
一聲令下,車隊啟程,再沒有絲毫逗留。
至于那兩個扈從騎士的死活,沒人再去關(guān)心。
一個呼吸的瞬間之后,土扈雄就將他們完全遺忘,只有那兩匹失去主人的馬被人牽著,證明他們存在過。
樸素的硬梨木窗欞上鑲著兩層朱庇特城特產(chǎn)的鵝羽螢石玻璃,外面?zhèn)鱽碇ㄑ窖搅钊搜浪岬穆曇簦@是寬厚的制式車輪在道路上碾過車轍的聲響。
鵑花莊園門前的大路繼續(xù)往東走是古格拉斯城堡所在的銅鐘鎮(zhèn),那里是在東線進出朱庇特城的必經(jīng)之路,也是最近的重要城鎮(zhèn),故此常有拉滿重物的大車在這條路上往來。
柯松泉很清楚地記得,這條路上的車轍是兩年前剛修過的,響聲這么大,貌似又不行了。
過了好一會兒的工夫,外面才聽不到車轍被碾壓的聲音,環(huán)境里安靜下來,可以清晰聽到羅亞夫的呼吸聲了。
他的傷勢很重,可內(nèi)臟器官沒有惡劣到致命的病變。
也就是說,他身上只是肉眼可見的皮外傷,治療這樣的傷者,夜歌森林毒蜂花為主原料的藥膏效用最好,幾乎是立竿見影。
抹藥的時間滿打滿算半個小時不到,羅亞夫的呼吸已經(jīng)平穩(wěn)而悠長,聽起來就跟一個身體健康的正常人沒有任何區(qū)別。
今天實在太晚,柯松泉沒再繼續(xù)熬著守候,而是脫下身上的純白色亞麻長袍疊好放在一旁,躺在一張鋪著柔嫩小牛皮的軟床睡了。
噗的一聲,吹滅燈火,柯松泉很快陷入無夢的睡眠。
時間在流逝……
忽然,柯松泉恢復(fù)了知覺,因為一陣很輕卻很異樣的響聲傳進他耳朵里,將他從睡夢中喚醒。
撩開眼皮一看,窗外泛起了魚肚白,顯然到了臨近清晨時分。
病床空無一人,已經(jīng)起來的羅亞夫正在輕輕的開門往外走。
那副躡手躡腳的模樣顯然是怕吵醒柯松泉而招惹來什么不必要的麻煩,動作與夜入民宅的小偷如出一轍。
或者說,他就是小偷,因為柯松泉那件純手工白色亞麻長袍已經(jīng)穿在他身上了。
——其實羅亞夫不想偷,發(fā)現(xiàn)自己光著身子之后也曾找過自己的衣物,卻一無所獲,因為他那身沾滿血的破衣服早被柯松泉扔到由碎玉湖鵝卵石堆砌而成的壁爐里燒了。
總不能光著走吧?
那樣更容易被抓!黎明將至,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多,肯定有反對果奔的熱心市民去舉報的!
就這樣,羅亞夫走了,自以為悄無聲息。
柯松泉則是默默看著羅亞夫的一舉一動和他離開的全過程。
沒有起來,沒有出聲,更沒叫喊。
一個快要餓死的人偷了饅頭立刻吃掉,絕對不算罪惡。
同理,一個光著身體逃亡的人為了保住自己性命偷了件不怎么值錢的衣服套在身上做遮體之用,也是可以被原諒的。
柯松泉翻了個身,繼續(xù)睡了。
力所能及的幫一把,已經(jīng)做到了醫(yī)生的本分,至于羅亞夫離開之后的死走逃亡就與柯松泉再無瓜葛了。
他是醫(yī)生,也只是醫(yī)生,不是神,不可能博愛的救人從頭救到尾,能把患者身上的傷痛解除并且讓他平安離開,足夠了。
夜色,已經(jīng)所剩無幾,越來越淡,即將被輝煌的光芒完全吞沒。
抓緊時間補充睡眠才是硬道理呢!
十幾秒鐘過后,鼾聲再一次的響起,柯松泉又睡著了。
屋里平靜如常,無聲無息,好像從沒有人來過這里一樣。
唯一不同的,就是病床兩側(cè)的骸骨扈從似乎多了,從兩個變成了四個。
可這無關(guān)痛癢,除了醫(yī)生本人之外,又有誰會注意到這樣一個不怎么起眼的小變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