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棱鏡國度

　　齒輪要塞城堡，后花園。

　　對于薇薇安的各項檢查都已經(jīng)完成，小金龍被魔法仆從送回房間休息，格蘭德小姐對外宣稱要和溫菲爾德敘舊，所以留下來，但真正目的知情者心知肚明。

　　“你為什么不把她的時間倒回破殼前？以棱鏡國度的能力無殼孵化一只幼龍并不太難。”

　　“時光龍不可以改變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溫菲爾德垂下眼，“這是從我們誕生開始就必須遵守的鐵律?！?p>　　格蘭德給自己斟了一杯茶，但緊皺的眉頭表明她此時的心情并不好。諸神不阻止學者和法師們研究深淵，但這不意味著可以肆意妄為，很明顯卡札的研究已經(jīng)觸及諸神底線，可是兩個關聯(lián)此事的最高戰(zhàn)力除了坐在這里喝茶以外什么都不能干。

　　“等她醒來之后就盡快把職業(yè)者教育提上日程吧，實力的增長對她自身的精神力也有好處?！?p>　　“我個人推薦龍武士……靈魂上的缺陷不適合法術修行，北風龍神陛下也不見得會回應她的祈禱，”格蘭德斟酌著開口，“至于德魯伊……他們的生命之力和深淵相沖突，很可能造成嚴重后果?！?p>　　“對了，最后一件事?！苯鸢l(fā)的旅法師從椅子上站起身，她從脖子上解下一枚白色吊墜，被打磨成四十八面的寶石璀璨溫潤，像含著一汪清泉，映著滿天星光，內(nèi)部有無數(shù)柔和的淺色線條在緩緩游動，令人感到安寧，哪怕是血紅月色都無法使那光輝暗淡半分。

　　“把這個送給薇薇安，也許可以壓制她體內(nèi)的深淵之力?！?p>　　“不會太貴重嗎？”溫菲爾德問。

　　“你若是在意就等她晉升傳奇還回來就是。”格蘭德?lián)]了揮手，放下空了的茶杯準備離開，“況且這還是索恩德爾給的，也只有在巨龍手里它才能發(fā)揮出全部力量?！?p>　　“這吊墜從你第一次來無底深淵就帶著，到現(xiàn)在也好幾千年了，這么舍得把它拿出來？”

　　“……我走了，不用送。小金龍記得好好養(yǎng)別折在半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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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納提和萊登的無底深淵游學活動結束了，要跟著他們的老師通過傳送門回到王城，溫菲爾德索性讓他們把薇薇安也一并帶回去，無底深淵對于雛龍實在危險，沒人希望看到這剛救下來的小家伙一轉眼就夭折。與此同時溫菲爾德受邀前往血戰(zhàn)戰(zhàn)場前線的幾座要塞坐鎮(zhèn)，暫時無法脫身，就吩咐護送的巨龍老師尋一組王宮醫(yī)療隊時刻監(jiān)護薇薇安。

　　值得一提的是，萊登和安納提自告奮勇成為薇薇安的職業(yè)者修行啟蒙老師，并會嚴格按照她的身體情況制定每日訓練內(nèi)容并監(jiān)督完成。溫菲爾德掃了一眼兩龍像模像樣寫出來的時程安排表，不得不懷疑他們是不是想借此機會出去搗亂——這個年齡段的未成年龍是最不安分的，也最容易闖禍。溫菲爾德嘴上答應，回頭就找了他們的老師說多安排點筆頭任務。

　　三日后，棱鏡國度王城。

　　顏色大小各異的四只巨獸影子在特制傳送臺上迅速凝實，安納提見到并不久別的王城建筑興奮地吼了一聲，傳送臺的光輝還沒暗下來就急不可耐地沖了出去，萊登緊隨其后，看守傳送臺的龍牙兵向赤銅龍老師維托里諾行禮，維托里諾亦回禮，薇薇安在后面笨拙地學著他們的動作。

　　這處特制傳送臺位于一個圓柱形建筑的底部，外界的明媚陽光從方形的窗口里照射進來，但那不是給巨龍出去的地方，真正的出口在建筑頂端，半球形的穹頂上開了兩個巨大的圓洞，直徑可達七十米，給普通成年巨龍出入綽綽有余。赤銅龍老師率先出去，他停在出口旁等薇薇安慢慢上來。

　　薇薇安不知道該用什么詞來形容此刻的心情。無底深淵的陽光熾熱卻讓靈魂感到寒冷無比；而物質位面的陽光溫暖舒適，從翅根到尾尖都酥酥麻麻，讓龍想就地躺下來睡上美美的一覺。不過薇薇安知道不應該是現(xiàn)在，她張開金龍那對呈倒三角形的雙翼，搖搖晃晃地試圖讓自己上升得快些。剛開始有些不熟悉，但巨龍一族飛行的能力早已刻在骨子里，很快她就來到赤銅龍老師旁邊，望著這座從身后山頂延伸到視線盡頭的宏偉城市。

　　“雖然你一個星期前就開始在齒輪要塞生活，但現(xiàn)在我還是想說……歡迎來到棱鏡國度?！?p>　　從赤銅龍老師的口中薇薇安得知他們所處的王城位于棱鏡國度境內(nèi)最大的一個島嶼，名為希門尼斯，面積大到叫它小型陸地更為恰當。島嶼中心偏南的雪山群是貴族宅邸和王宮坐落的城區(qū)，溫菲爾德用龍語為它起名為“赫拉涅斯”。融水化作奔騰河流，匯聚到山腳下國度建立前就開鑿完畢的護城河里，將最高的幾座雪山包圍在內(nèi)，一條壯闊的白練從護城河中延伸出來，彎彎繞繞穿過大半個王城，奔向遠方的海洋港口，那就是棱鏡國度最著名的河，名為蘭蒂斯。圍繞護城河的是棱鏡國度最繁華的地帶，大部分巨龍的核心眷屬和外界重要人物的房產(chǎn)基本都在這里，商業(yè)區(qū)每年創(chuàng)造的利潤可以鋪滿整條護城河底部五米高，一眼望去寬敞的大理石路面上行人絡繹不絕，馬車排成長龍停在劇院門口。野外拔刀相向的野蠻種族在這里卻能和平相處，這少不了溫菲爾德之名的震懾。

　　市中心區(qū)域被一圈高大城墻環(huán)繞在內(nèi)，東西南北四道大門聯(lián)通內(nèi)外城區(qū)。外城區(qū)更加擁擠，但同樣有序，青石板鋪成的路面因為來往行人日夜不斷的摩擦而明光锃亮，小販臨時擺下的攤位旁被圍得水泄不通，薇薇安還能看到不少怪物孩童在追逐嬉戲。外城區(qū)幾乎已經(jīng)延伸到了薇薇安視線的盡頭，她瞇起眼睛仔細看，也只能看到地平線上的一絲碧綠，也許是農(nóng)田或森林。

　　赤銅龍老師很有耐心地等薇薇安收回視線，他扇動巨大的翅膀，帶著薇薇安朝身后的幾座高山飛去。他們一路掠過半山腰，下方的風景從黑土地到灰色巖層，不多時便被皚皚白雪覆蓋，路上碰到不少年輕的巨龍從山上的宅邸里探出頭來打招呼。橙色的巨龍切開稀薄云層，身后跟著一道小小的金色影子，飛向山巔那宏偉的白色王宮與浮空城。

　　剛一降落，薇薇安還沒歇多久就被安納提和萊登急急忙忙喊走，說是要帶著去參觀王宮，赤銅龍沒說什么，反正三只小龍今日沒有學習任務。薇薇安被夾在一紅一藍兩只巨影中間，走的有些跌跌撞撞，樣子頗為滑稽。

　　離開王宮前的落龍臺，走進里面首先是綠茵茵的宮廷花園，由于巨型魔法陣的影響，這里雖處于雪峰之巔但氣溫四季如春，無論是多么嬌貴的植物在這里都能長勢喜人。寬敞的鵝卵石路面哪怕是三條成年巨龍并排行走都不會覺得擁擠，更何況現(xiàn)在是尚未長成的未成年龍?；▓@和宮殿建筑區(qū)由純白大理石筑成的三道橋梁連接，橋梁下的溪流不浩蕩也不湍急，甚至可以說是毫不起眼，但它卻是蘭蒂斯的源頭，難以想象面前這條只有兩只爪子大的小溪經(jīng)歷了什么才變成比溫菲爾德翼展還寬的壯闊大江。

　　忽略王宮大門前勤勤懇懇執(zhí)勤的龍牙兵，三條小龍徑直來到大廳，如果說之前的城市全景帶給薇薇安的是震撼，那么眼前這宮殿大廳帶給她的就是敬畏。支撐穹頂?shù)闹訋缀跤邪倜赘撸瑹o一例外都雕刻著精美絕倫的浮雕，每一根都講述著龍之傳承中不一樣的史詩，它們延伸到昂貴紅毯盡頭那巨大的，鑲嵌著無數(shù)珠寶的水晶王座，王座上空無一物。以黑曜石為主要材料制作而成的四俱傀儡魔像拄著劍，平靜地立于紅毯兩側，薇薇安總感覺那頭盔下的漆黑陰影中有目光在盯著她，不自覺往兩個哥哥的影子里縮了縮。

　　王座后方的沖天光柱是短程傳送裝置，只要觸碰就可以瞬間出現(xiàn)在上方的浮空塔大廳中，不過安納提說他們上不去，浮空塔只有棱鏡國度的成年巨龍和高層戰(zhàn)斗編組人員才可以登陸，這樣的隔離機制是為了浮空塔和整個棱鏡國度的安全，作為大型戰(zhàn)略級武器，放任一座浮空塔在自己地盤上方作亂是哪位君主都不愿看到的事。他們朝王座兩邊向上的階梯走去。

　　二層是會議室，貴賓會客廳，還有宮廷醫(yī)師和德魯伊們的住所，現(xiàn)在是工作時間，所以走廊內(nèi)十分冷清，薇薇安只看到幾個龍裔女仆在盡職盡責地清理兩旁的藝術品。

　　三層幾乎全部都是藏書室，宮廷法師們在這里修行，哪怕三條真龍路過他們也沒抬過頭。藏書室內(nèi)有一條規(guī)則，那就是無論誰來到這里，都是真理的追尋者，沒有年齡，地位和種族的高低之分。藏書室的落地窗外是一片花園，和一樓的宮廷花園不太一樣，這里密密麻麻種滿了各種叫不上名來的稀奇植物，排列莫名有一種混亂的美感。這是宮廷德魯伊們的實驗田，醫(yī)師們偶爾也會在這里種些草藥，德魯伊很樂意幫忙打理。薇薇安看到安納提湊在灰綠色的不起眼葉子旁邊聞了聞，法師們身旁放的安神熏香燒的就是它。花園外不遠處就是高聳的三座法師塔，那里是宮廷法師們的住所。

　　四層是王宮后勤人員的住所，包括仆從、廚師、衛(wèi)兵等。薇薇安想知道戰(zhàn)士職業(yè)的王宮成員住在哪里，萊登聳了聳肩說：

　　“戰(zhàn)士們基本都在山腳訓練，他們無特殊情況不來王宮?！?p>　　從第五層開始往上就是王室核心成員的私人地盤，有專門仆從打掃管理，其余人等被禁止進入。不過在萊登和安納提的帶領下薇薇安可以大搖大擺地走進去，不必擔心被門口的監(jiān)測法陣射成篩子。兩個龍哥哥帶領薇薇安來到控制室錄入身份信息，然后抄近路到他們居住的地方。

　　這是一片圓柱形的巨大空間，三龍所在的位置到空間底部足有兩千多米高，從這頭到那頭就算是成年巨龍也要揮好幾下翅膀。萊登和安納提帶著薇薇安飛下去，一路上他們路過好幾個開鑿在巖壁上的龍巢，但它們都是空的。

　　“這些龍巢都屬于棱鏡國度的開國元老以及他們的后代，”萊登解釋道，“那邊印著七層天堂山標志的是圣光龍克洛伊德一家，他們家的艾維斯和你同齡；下面一點的銀色鱗片是來自北地的銀龍諾蘭一家，科妮利婭比你大些，但也還是雛龍，不過克洛諾斯已經(jīng)是和我們一樣的少年龍了；而對面黑色鱗片的我只知道屬于一條姓艾弗里斯特的末影龍，據(jù)說常年在星界旅行，除了溫菲爾德哥哥沒龍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