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命脈,十方寨
山里的夜,黑的可怕。
在城市里待慣了的人,突然來到這里會很不習慣。
眼前的一切都是以黑為主色調(diào),偶然冒出的點點光亮,也不過是那黑色畫布上遺漏的白漬罷了。
但時間長了也就沒那么在意了,除了日落而息,還有那蛙鼓聲作伴,也算是一種情調(diào)吧。
望著眼前這片黑暗空曠的油菜地,孟先生不由得感慨:
“真是難為這兩個娃娃了,這一切本不該是他們這個年紀承受的?!?p> 站在他一旁的楊縉戈回道:“這次的事的確太危險了,不過能挺過來,相信對他們以后的成長會
有很大的提升。”
孟先生不置可否。
要說提升那肯定是有的,但眼前的情況卻不容樂觀。
首先,雷勝對榮嘉安釋放的萬蟲噬體,絕大部分已經(jīng)被孟先生用秘法拔出來了,骨縫和內(nèi)臟中的
殘留,會被他慢慢排出體外。
而種在他身體里的蠱毒,基本也已經(jīng)和他的氣融為了一體。
可處于平靜狀態(tài)的榮嘉安,體內(nèi)的氣卻還是在一點點地流失,
這種情況明顯是鬼咒在摧殘著他的身體。
孟先生還發(fā)現(xiàn),對方是從他背后的一個傷口將鬼咒打入他的身體的,將背后暴露給敵人,
不難想象他當時的無奈。
鬼咒是鬼道修行者獨有的一種攻擊方式,專攻覺醒者的氣海。
雖然覺醒者的力量是來源于自己的血脈,但血生氣,氣化力,力固本,本塑元。
氣海一旦受到傷害,便會影響修行者的根本。
據(jù)他所知,目前只有兩種方法可以解除。
第一方法就是施咒者自行解除。
不過這個方法基本可以忽略了,雷勝已死,戟霄鵬也不可能去而復返。
而第二方法則是把鬼咒給吸出來……
楊縉戈不解,忙追問道:
“您之前說鬼咒是專門攻擊覺醒者精神世界的一種咒念,可見它并非實體,
要如何才能吸出來呢?”
剛說到此處,卜小鑫推門走了進來,
“孟先生,嘉安已經(jīng)睡下了。”
孟先生點了點頭,對楊縉戈回道:“這個事情有點復雜啊……”
卜小鑫茫然地看著兩人,見孟先生走遠,便詢問楊縉戈何事。
當聽完楊縉戈的轉(zhuǎn)述后,卜小鑫驚呼:“有這辦法?怎么不早說,我去試試看……”
楊縉戈攔住了他,“你不要輕易嘗試,這個事情似乎沒有那么簡單,先問清楚再說!”
兩人來到樓下的房間,見孟先生正在和善靈道人以及段旌在低語著什么,卜小鑫等不及,
趕忙上前問道:
“嘉安的情況我最了解,而且我們年齡又相仿,這個事我做最合適!”
孟先生說你誤會了,把鬼咒吸出來并非是用嘴吸,而是要用某種介質(zhì)把它給引出來。
善靈此時開口道:“曉雅的腹部與另一個空間相連,讓她試試呢?”
卜小鑫猛然想到在山頂時的情景,善靈道人和柳曉雅搬家時,所有東西都被她吸進了肚子,
這或許真是一個辦法。
但孟先生卻第一時間否定了他的建議,
“曉雅的情況我是知道的,但世上萬物相生相克,能對付這種鬼咒的,只有一種東西可行?!?p> 眾人忙問那是什么?
“翡翠骷髏!”
孟先生解釋說他之所以知道翡翠骷髏可以吸鬼咒,是因為他之前接觸過一個病人。
那位病患也飽受過此技的毒害,他用盡各種方法,都無濟于事。
機緣巧合之下,得知此物能解鬼咒。
可沒等他找到翡翠骷髏,那人就被折磨至死。
“那您為何要問我們,是否熟悉黃河南岸一帶的情況呢?”,段旌不解地問道。
孟先生嘆了口氣:
“許是嘉安命里有這一劫……那位病患故去后,我便差人尋找此物,沒想到還真被我找到了。
原來這翡翠骷髏就藏在一個叫十方寨的宗門里?!?p> 卜小鑫有些興奮:“既然有著落,那這事就好辦了。去那把事情一說,他們拿出翡翠骷髏一吸,
事情就圓滿解決啦。”
段旌熟知江湖上的規(guī)矩,見孟先生面有難色,沉吟道:
“孟先生的意思,是不是因為這種稀罕物一般宗門都會當做寶物一樣對待,輕易不會外借,所以
想問問我們跟他們是否有交情?”
楊縉戈建議:“我們將人帶去解咒,又不拿走,跟他們好好說,我想對方應(yīng)該能理解的。
況且我們有江湖名醫(yī)孟先生出面,相信對方應(yīng)該會酌情考慮的。”
段旌補充道:“不錯,我也會代表空法寺一同前去!”
善靈道人也點頭附和。
“各位的好意我代嘉安謝謝了,不過這事你們誰也不能出面?!?p> 聽到孟先生拒絕,眾人大為不解。
“此事另有隱情,各位有所不知……”
隨后,孟先生便把沙老大和榮嘉安的仇怨說了出來,幾人這才明白為什么他會如此為難。
原來十方寨的老大沙寶慶,就是死在了榮嘉安和二餅的手里,那時的卜小鑫還在昏迷中。
十方寨是三個兄弟當家,分別是大當家沙寶慶、二當家沙寶興和三當家沙寶智。
三兄弟雖然平時關(guān)系一般,但出了這么大的事,剩下兩兄弟自然是要同仇敵愾的。
卜小鑫沒想到還有這么一結(jié),他頓了頓說道:
“既然是嘉安他們殺了十方寨老大,那么那些人應(yīng)該會來尋仇啊,可這事我怎么都沒聽說過?”
孟先生回答說:“沙寶慶當時接的委托,完全是基于他的個人行為,因此他的死,
只有委托方知道。
他死了以后,我們做了一些保密工作,想將這件事瞞下來,可不想他的委托方后來卻
自己找上門來。”
眾人忙追問那委托方到底是誰?
“就是太仙游!”
孟先生說這事過去之后,他也私下打聽過十方寨的消息,那些烏合之眾好像直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沙
老大的去向,更不知道他已經(jīng)死了。
太仙游在事后沒有將這事透露給十方寨也是有可能的。
但這次他們和雷勝結(jié)下了這么大的梁子,戟霄鵬很可能會借機報復,將這事告知十方寨。
如果所有人都去了,更會讓對方認為是在挑釁,這事就沒緩了。
正是這個原因,才會讓孟先生如此為難。
段旌詢問孟先生十方寨的實力,后者便將那里的情況大致介紹了一下。
十方寨雖是黃河南岸的一個水寨,卻背靠天險之地,易守難攻。
自從沙寶慶在寨子中插了旗后,那里就成了他們兄弟的據(jù)點。
三人以水寨為中心,幾年間便收服了附近大小幫派,生計則是靠撈魚和打劫商船為生。
在他們的寨子里沒有一個覺醒者,這就導致了十方寨在江湖上的名聲一直不溫不火。
這樣的宗門,可以說和在座的幾人根本沒法比。
卻不想天意弄人,榮嘉安的命此時卻攥在他們的手里。
“呃~~~~~~~”,屋內(nèi)傳來一陣呻吟。
幾人趕忙進屋查看,榮嘉安又從夢中驚醒了,孟先生忙取過工具來給他施針。
榮嘉安卻一把抓住孟先生的手腕,說道:
“先生,不用……管我!呃~~~~~~不要,不要去求他們!”
原來榮嘉安聽到了幾人在屋外的對話。
他艱難地坐起身,用力地對抗著身體的疼痛,臉上擠出笑容說道:
“我每次用力過度,氣……都會逐漸減少,這都是正?,F(xiàn)象,只要再過幾天,就能緩過來了。”
孟先生嘆了口氣,轉(zhuǎn)過頭不忍看他,因為他知道榮嘉安這話明顯是想隱藏自己的病情。
這么做的原因,只是不想大家為了他去求十方寨罷了。
卜小鑫當然不會同意榮嘉安的說法,說天塌下來由他頂著云云,總之這一趟十方寨是去定了。
可不管大家如何說,榮嘉安就是不點頭。
最終還是孟先生做出了讓步,
“你既然這么堅持,那咱們各退一步,由小鑫帶著你去十方寨,我們就不同行了。
如果這個條件你還是不答應(yīng),那我會用強制手段把你弄暈然后送上船,你自己選吧?!?p> 榮嘉安還想拒絕,楊縉戈卻憤然道:
“嘉安,你不要一意孤行,這話都說盡了,你怎么就是不聽呢?我知道你是不希望大家因為你受
辱,但你也要為大家想想啊,如果你不治好的話,那個巫圣道要是再回來,誰來對付?
孟先生這么大歲數(shù)了,你就不能讓他省省心!”
不知是楊縉戈的聲音有點大,還是話說重了,榮嘉安立馬不做聲了。
卜小鑫幫助他一點點地躺在了床上,孟先生則給他施了一針,幫助他睡眠。
兩日后的清晨,孟先生走出門,看向站在路邊的楊縉戈說道:“辛苦你了!”
“孟先生不要這么說,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氣?!?p> 段旌這時陪著師父福遠禪師走了出來,見兩人都在,上前說道:
“孟先生,家?guī)熒砩嫌袀?,我怕時間長了恐有不妥,若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和師父就先走了?!?p> 孟先生趕忙回應(yīng)道:“理應(yīng)如此!大師雖然近距離受了巫圣道那一掌,但體內(nèi)并無毒素和鬼咒,
就是經(jīng)脈有些受損,以大師的造詣,想來數(shù)日后便可痊愈了?!?p> 福遠禪師擺手道:
“什么造詣之說,孟先生再要休提!我本想到此降妖除魔,卻給各位添了不少麻煩,
真是自不量力、羞愧難當啊??磥砦疫€是應(yīng)該窩在寺廟里,整日青燈黃卷來得安寧些?!?p> “大師說哪里話來!”,孟先生反駁道。
“自古正邪不兩立,多少能人異士為了拯救黎民蒼生,而不遺余力地與惡勢力斗爭,
甚至丟掉寶貴的生命。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們技不如人許是有的,但難得的是能在關(guān)鍵時刻站出來,這才是我
輩俠義的典范啊!”
福遠禪師聽到這話,轉(zhuǎn)而望向遠方那連綿不絕的群山,似有感悟。
他對孟先生躬身行禮道:“多謝孟先生開悟,老僧明白了!”
后者也趕忙回禮:“福遠禪師折煞我了,實在不敢當?!?p> 說完,他又對段旌囑咐道:
“段旌,你陪著大師先行回去療傷,若有需要,孟某會第一時間趕到。”
幾人又關(guān)照了幾句,段旌便帶福遠禪師先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