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
你的身邊是否有這樣一種人，就是那種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的人？
這樣的人通常很睿智，也很冷靜，因為哪怕是驚雷般的大事發(fā)生在前，他們也是不動聲色，臨危不亂的。
當然，這樣的人，也很可怕。
陳青現(xiàn)在就覺得很可怕。
因為她喊了整整半柱香的時間也沒有把自家這個還在睡懶覺的師父叫起來。
“師父！日上三竿，太陽燒屁股啦！”
或許是功夫不負有心人，也或許是陳渝已睡足了時候，他終于是醒了。
陳渝微微睜開眼，搓了搓，打個哈欠道：“怎么了，開飯啦？”
陳青氣呼呼道：“沒有！”
陳渝道：“沒有，那為師就接著睡會兒吧。”說著，他真要重新蓋回被子睡回籠覺了。
這可把陳青急壞了，趕忙拉扯住被子道：“師父，你忘了今天是啥日子啦？”
陳渝道：“今天是？”
陳青大聲道：“除夕！除夕??！”
“哦哦哦，對對對，是除夕啊，沒想到這一眨眼都過年了啊?！?p> 陳渝微微起身看向窗外，不由得感慨道：“我想外面的天氣肯定不太好?！?p> “是啊是啊，門外的積雪都有我半個人高嘞?！标惽嘁贿呎f一邊比劃道。
陳渝問道：“那美味呢？他怎么沒跟你一起啊？”
陳青道：“當然是去和蔣大他們掃雪去了?！?p> 掃雪當然不是什么好容易的事，外面天寒地凍，哪里有屋里溫馨，所以陳青當然要選擇去叫師父起床了。
不過嘛，她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叫醒師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陳渝好笑道：“那可不是掃雪，那叫掃塵。”
“有什么不同嗎？”
陳渝伸個懶腰，懶洋洋道：“當然，過年了就該叫掃塵了，因為‘塵’與咱們這個‘陳’同音，所以也就有了除陳布新的意思了，也就是希望把一切不好的窮運，晦氣掃地出門?！?p> 他看了看窗外，這就要過年了啊，想想自己以前的年過的，不是在哪個破廟下和狐妖女鬼喝冷酒，就是兩眼一閉睡大覺，也是時候過個好年了。
陳青卻瞪大眼睛道：“什么，那我們豈非就是不好的東西？”
陳渝奇怪道：“為何？”
小丫頭掰著指頭說道：“因為師祖爺爺要我喊師父你起床出門置辦年貨，咱師徒倆又都姓陳，豈非是就是除陳布新，掃地出門啦？”
“那倒不……等等？你說那個糟老頭要我在這么冷的天出門？”陳渝幾乎是跳起來說道，他又看了看窗外這大雪紛飛，簡直是不可置信。
“不錯啊。”
“那他干什么？”
“師祖爺爺說他要迎客，還要寫春聯(lián)?！?p> “那姚師傅呢？”
“姚師父說他要洗菜，燒飯，做年夜飯?！?p> “那蔣不錯，不對，不行，不知他們呢？”
“師祖爺爺和姚師傅說，這個事情只有你去，也只有你靠譜一點點?！?p> 陳渝氣笑道：“好好好，那你就說叫不醒師父好啦！”
說著，他又把被子一拉，蒙起頭睡覺了。
02
世上往往有很多事情是出人意料的，就比如說，剛剛還是大雪紛飛的天氣，一下就變得陽光明媚了，就比如說陳渝原來還是賴床的，但還是“情愿”出門了。
陳渝無奈道：“為什么，我還要帶著你們一起去??？”
他說的當然就是陳青，美味，王小滿了。
經過這么多天下來，陳渝也不知道王小滿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把陳青這個頗為記仇的小屁龍給搞定了，兩人不但冰釋前嫌，甚至還稱兄道弟起來，或許，小孩子的友誼都是這么單純吧。
當然，陳渝自己也已經和王小滿一家混熟了，當然，這也歸功于他這幾個個月下來堅持不懈地自備瓜果蔬菜跑去人家家里蹭吃蹭喝，又是說人王月姐姐賢惠溫柔，又是說王小虎憨厚老實勤奮的，能不討人歡喜嘛。
陳渝這么做自然不是單純地嘴饞，吃竹軒里姚師傅的素齋他還是吃不膩的，“談笑風生”酒館的免費吃食，他也是不嫌多的。
他這么做，是為了掃除別人的閑話，他已經讓王鐵柱去散發(fā)消息了，書院認定王小滿和王小虎是有品尚且有前途的學生，不可埋沒，所以將在明年破格收錄。
不過閑話自然還是有的，眼紅嫉妒的人比比皆是，但已經都不敢明說了。
對于王月一家來說，那條巷子已經沒有人再敢對他們指指點點，有什么不良心思了，明面上見了少不得還要打聲招呼，問個好。
當然，如果真有那么些個不長眼的酒鬼跑去騷擾糾纏不清的話，陳渝也不介意“以理服人”。
話題扯回來。
小滿嬉笑道：“當然是為師父鞍前馬后，效犬馬之勞啦！”
陳青氣惱道：“你說了，我說啥？小子看打！”
“啊呀！師父救命??！”
看著兩個小家伙又你追我趕起來，陳渝就覺得好笑，剛剛還稱兄道弟來著的，這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p> 他剛想出手制止，忽然心頭一凝，好像便秘般面色沉重道：“不好！來了?！?p> 美味點點頭道：“嗯，是該來了?！?p> 陳青和小滿停下了手左顧右盼，好奇道：“師父，啥來了？你們打什么啞謎啊？”
而只見遠處熱鬧的人群忽然竄出一個小巧的身影來，再只聽她在老遠就已經揮手大喊了。
“師父！師父！收我為徒吧！”
敢這么橫沖直撞大大咧咧沖過人群的，這個人當然就是是這條街上的混世魔王譚笑笑了。
不一會兒，小姑娘就來到了陳渝面前，也顧不得氣喘吁吁，立馬跪地大拜認真道：“請陳先生收我徒吧！”
陳渝十分頭疼，自打這幾月來，這已經是小姑娘第九十八次拜師了！
自己不愿意出門這也是跟她頗有關系啊。
有些時候，陳渝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已經清除了小丫頭一些對自己相關的記憶，按理來說，她應該不會認為自己救了王小滿才對，怎么還會死纏爛打？
莫不是自己的法術不靈了？
不過陳渝還是板起臉道：“法不可輕傳，”
笑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這次把我爹藏的所有私房錢都拿出來了，特來拜師的！”
陳渝扯了扯嘴角，不禁有些同情譚嘯，有了風箏這么樣的媳婦已經夠慘了，竟沒想到還攤上了這么一個女兒，唉，恐怕這輩子也很難實現(xiàn)他當年的夢想了。
什么夢想？大富大貴。
想到這里，陳渝也忍不住有些好笑，因為有些快樂就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的。
譚笑笑眼光一亮，有戲！
于是她忙接著說道：“師父要是能收我為徒，我保證我爹以后也沒有私房錢！”
陳渝聽的直咳嗽，微微擺手道：“到時候再說吧?！?p> 笑笑精神大振，耶！拜師計劃又進一步。
喂，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啊！
可陳渝再解釋下去也沒什么用，只得嘆口氣道：“既然來了，就一起去街上逛逛吧，”
“好，小徒定當為師父馬首是瞻！”笑笑說著就跑到陳青那邊稱兄道弟起來。
原本就已經很嘰嘰喳喳的隊伍又增添了不少話語。
唉，看來陳渝的頭又要疼了。
臨進年關，小鎮(zhèn)自然要比往日更為熱鬧，放眼望去，街市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商品，讓人眼花繚亂。孩子們緊緊地攥著大人的衣角，撒嬌地嚷著：“娘，我要那個糖葫蘆！”“爹，我想要那個木劍！”
他們的聲音充滿了童真和喜悅，仿佛是一陣陣甜蜜的微風拂過，讓人忍不住露出微笑。
陳渝也是樂得悠閑更是難得的闊氣，只要是小家伙們一說想要什么，他都大手一揮道：“買！”
畢竟年關到了，自家老頭子既要自己去采辦年貨，那自然要給足自己銀兩。
再不濟不還有譚嘯的錢兜底嘛。
走過一家首飾店，陳青和笑笑就搶先圍了過去看，在攤主能不能戴上試試的許可后，就一支支朝頭上插滿了珠釵。
好笑的是，陳青一邊插還要一邊詢問著美味，好看不好看，那眼神簡直是在說，敢說不好看就揍你！
可兇。
陳渝笑著微微搖頭，到底是女孩子家家，愛漂亮也是常理。
他轉頭看看別處，卻見到王小滿竟也在盯著一柄銀釵直勾勾的看，剛想問問，卻見少年竟透露著一絲失落，原來那支銀釵已經讓人買了去。
“小滿？小滿！”笑笑大聲道。
王小滿回過神來，道：“啊，怎么了？”
滿頭珠釵的笑笑擺出一種只有某種館中女子的姿勢，道：“人家現(xiàn)在問你，我好不好看呢？”
“不好看，甚至簡直像個海膽。”
“你說什么呢！”
看著兩人又你追我趕起來，陳渝咳嗽道：“好了好了，師父現(xiàn)在有些事情需要置辦，這里還有五兩銀子你們且去買些自己喜歡的東西去，，買完后別亂跑，到老刀燒酒鋪那里等為師回來?！?p> 陳青拍著胸脯保證道：“放心吧師父，我一定會管好師弟師妹的。”
陳渝敲了敲小丫頭的腦袋道：“就是有你我才不放心！”說著把錢分給了眾人，又交代了幾句這才離去。
陳青眼見師父走遠，這才道：“耶，師父走遠了，咱們可以為所欲為了！笑笑，這里還有哪好玩？”
笑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guī)銈內?。?p> 說著兩人就要跑遠。
美味有點無奈，心道：師父，這我也難管啊……
他又見小滿遲遲不動，忍不住問道：“小滿，你不跟著去嗎？”
王小滿道：“沒事沒事，我再待會你們先去，笑笑說的那些好玩的地方我都知道的?！?p> “行，到時候咱們去老刀燒酒鋪回合。”
“嗯?！?p> 見美味也已走遠，小滿這才急切尋問攤主道：“店家，剛才那根銀釵還有嗎？”
“實在對不住，那已經小店最后一根了。不過還有別的款式，客官要不看看？”
王小滿勉強笑了笑道：“好?！?p> ……………………………………………………………
“哪去了？剛才明明在這??？”陳渝在茫茫人群中掃去，卻還是沒見著自己所要尋找的人。
就在他思考著要不要動用法術尋人的時候，忽就有人就在他身后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公子可是在找妾身？”
陳渝轉過頭一看，只見一個貴婦人打扮的端莊女子正微笑著看向自己。
陳渝連忙作揖道：“小生見過夫人，冒昧尋找，多有冒犯。”
婦人輕輕盈盈一笑，道：“無礙的，只是公子可是有什么要事嗎？”
陳渝又拱了拱手，道：“確是有事，小生先前在一家首飾攤子相中一支銀釵，哦，也不是在下相中，是家中妻子已心儀許久，只是家中見拙，賤內一直舍不得買，這不是想年關將至，在下也是想給她一份驚喜的，可剛想著如何向攤主討價，這最后一支銀釵就已讓夫人買去。
“不知夫人可否割愛，若是夫人不滿，在下也可以加價的?！标愑宓椭^，似是難以啟齒。
在大街上，一個男人若是見到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就說著要買人家腦袋上的釵子，也是難以啟齒的，哪怕這個男人是我們?yōu)楹耦仧o恥的陳先生。
女人若是遇上這樣一個男人，少不得要輕啐一聲，罵一句登徒子。
而見陳渝這般姿態(tài)的婦人卻捂嘴輕笑起來，轉而竟又直接哈哈大笑起來道：“哈哈哈，沒想到我們心系天下的陳先生見到漂亮女人竟是這番作態(tài)，撒謊也不打草稿。哈哈哈。”
陳渝抬起頭，略微有些奇怪，頓時又恍然大悟。
他漲紅了臉，罵道：“你娘的，你個不男不女的家伙怎么來了？晦氣，晦氣?！?p> 一個能讓陳渝都分辨不出真假，又在認出來人之后罵不男不女的人，世上也就只有一個，妙手空空。
妙手空空還在笑，笑彎了腰，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
陳渝沒好氣地就給了他一個板栗，道：“你還笑？”
妙手空空略微恢復先前貴婦人模樣，稍作打理后埋怨道：“這大街上這么多人看著呢，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陳渝道：“你當然要臉，你不知道有多少臉呢?！?p> 妙手空空手里揮了揮珠釵，笑道：“你就是這樣和你的買主說話的嗎？”
陳渝嘆口氣道：“好好好，算我怕了您這位買主老爺，那不知老爺大駕光臨，可有什么指示??？”
妙手空空這才點頭滿意，說著挽起陳渝的袖子就走。
“先陪我逛逛再說?！?p> “誒！誒！”
街已經逛了一半，妙手空空一只手仍挽著陳渝，一只手卻還拿著一串糖葫蘆在街邊好奇地看著。
這模樣儼然像是一對剛剛新婚不久的夫妻，活潑可愛的妻子拉著不情愿出門逛街的丈夫出門采辦一般。
看著陳渝大包小包拎著，妙手空空心情頓時舒暢不少，悠悠道：“這下可換我抓著你的手不放了？”
陳渝無奈道：“你到底想干嘛？”
妙手空空道：“不干嘛，就是想看看你這般窘迫的樣子罷了。我可是從來沒見過陳先生你這個樣子的。”
陳渝撇開了妙手空空的手，道：“你若是在不說，我可就走了。”
妙手空空故作怨氣道：“人家可是大老遠跑過來給你送禮來的，你就這么對人家？”
陳渝神色一動，忍不住又挽起輕聲道：“我要盜的東西這么快就到手了？”
妙手空空輕輕啐了他一口，道：“呸，你個臭男人，見東西到手就這般殷勤，也不問問我是怎么偷到的，辛不辛苦？”
話是這么說，一只錦盒卻已送到了陳渝手中。
陳渝見寶貝無勿，迅速收起，那眼神中的欣喜卻是難以掩飾的，妙手空空看著，心中卻多了一絲常人難以察覺的落寞。
陳渝笑道：“我就知道咱們天下第一的盜圣向來是萬無一失的?！?p> 妙手空空翻了翻白眼道：“來以前叫人家不男不女，拿到東西之后叫人家天下第一盜圣，哼?！?p> 陳渝賠禮道：“好好好，算我這個臭男人不是東西，您盜圣老爺千萬別和我這樣的人斤斤計較?！?p> 妙手空空得意道：“那是，我堂堂天下第一盜圣，也犯不著和你斤斤計較。不過……”
他猶豫著，還是說道：“天宮里奇珍異寶無數(shù)，且都有諸多禁制，其中更是會有不少難纏的老家伙看守，可唯獨這一件，沒有，不僅沒有，我甚至連一個普通天兵都沒見到?？傻鹊轿冶I走之后卻遇到一個人，他好像早知道我會在這?！?p> 陳渝道：“是誰？”
妙手空空鄭重道：“王靈官?！?p> “王，靈，官?！标愑逡粫r竟有些恍惚起來，似是想到了什么往事，又回過神道：“之后呢，他說了什么？”
妙手空空道：“沒有，這家伙只是例行公事，指著我說‘你等著，你別跑?！缓缶突厝u人去了。那我自然是逃之夭夭了?！?p> 陳渝微微搖頭道：“三眼能觀天下事，一鞭驚醒世間人，這個家伙，都做到糾察大靈官了，沒想到竟還是這般憊懶。”
妙手空空卻也搖頭道：“他可不憊懶，在這些天里，他可是尋著我的蛛絲馬跡追了好久，估計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找到這了?！?p> 陳渝笑道：“這豈非是你有意為之？”
妙手空空道：“那是自然，尋常人想找我哪有那么容易，他既然想找我，現(xiàn)在免不得要在范淘珍那艘新船上吃灰?！?p> 陳渝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就知道你沒安什么好心，估計老范這會的生意要不好做了，少不得還要背上個窩藏要犯的名頭?！?p> 妙手空空道：“哼，我這個人有恩可以不報，有仇那是必報！所以，你要我找的東西我找到了，我要你解的東西可解開了？”
陳渝道：“這些天窩在家里倒也沒閑著，七星棺也有六星解了，還差一顆，估計也用不了多久?！?p> 陳渝此話倒真是不假，這么多天下來，自己被譚笑笑那個小家伙給煩的在家里閉門不出，閑來無事也就只好把魯老木頭那個讓世人都為之膽寒的七星棺給當日常閑暇的玩物了。
妙手空空滿意道：“嗯，行，那到時候我再來一趟，希望到時候你可不要再認不出我?！?p> 陳渝詫異道：“你就走了？”
他原是想妙手空空這次來，恐怕是沒那么容易走，估計還少不了麻煩自己，沒想到，竟只是這般容易的走。
妙手空空繞到陳渝眼前，雙手負后，嘻嘻笑道：“怎么？還想留下我過年不成？”
陳渝道：“不是不是，我是想說那根銀釵……”
妙手空空沒好氣地把頭上的銀釵摘下遞了給他，又氣不過地把他手上的大包小包都搶了過去，幽怨道：“就知道你沒什么好心，說吧，這釵子是送給誰的？是哪家姑娘有這么好福分啊？”
陳渝笑道：“還能是誰，不就是你那得意弟子嘛，我看那個小家伙躊躇了好久，一看就是想給他姐買支釵子，又不好意思說，那我這個做師父只好不好意思地去討了?！?p> 他這話，其實妙手空空也早已知道，要不然也不至于偏偏去拿了那最后一支銀釵。
妙手空空忍不住嘆道：“先生，你難道不覺得累嗎？你處處為別人著想，設身處地去幫助那些人，你顧及了所有人，可卻有幾個人顧及你？你在意了所有人，可卻有多少人在意你。你體諒包容了所有人，卻唯獨沒有學會自己疼自己。要我說，人就應該自私，才不會活的那么累那么委屈那么痛苦。”
這世間最磨人的，就是讓你在底下看遍了陰暗，無數(shù)磨人血骨的石頭壓在你身上，逼著你背著他們一步步的走到盡頭。一輩子都這樣，懵懂而生，絕望而滅。
妙手空空知道，陳渝走的就是這樣的路。
陳渝卻道：“你只是為自己著想而已，為自己著想，這并不是自私，但是只為自己著想，完全不顧及別人的感受，這才是自私，所以，我要做的，只是想世人不僅為自己著想，也為別人想想，而我所求也只是為了自己問心無愧?！?p> 他接著說道：“妙手空空，世人都道你是一個怪盜，而我卻知道，你如此做也不過是保護自己的手段，就像是小滿。”
或許正是如此，妙手空空才會教王小滿盜術，因為那個少年就像當年的自己。
“呵，那先生要我怎么做呢？也同先生般心系天下？”
妙手空空搖頭冷笑道：“先生是大義之人慈悲為懷，想救蒼生于水火，可我與先生不同，我沒讀過什么圣賢書，只看遍了人間冷暖，自知人心險惡，沒先生這般菩薩心腸，可我做事自有自己的一番道理，先生還是莫要插手為好。”
陳渝道：“那是自然，別人就是要當街脫褲子我也是管不著的，啊呀！”
妙手空空見他似是有什么大事忘了，忍不住道：“怎么了？”
陳渝抓耳撓腮道：“我把錢都給你買了吃食，這下是分文沒有了，我家那老頭子要是知道年貨沒買著錢還沒了，那還了得，不說了不說了，我去看看那幫小家伙們還有沒有剩下點錢夠我買點年貨湊合湊合，先走了！”
說著，陳渝便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妙手空空看著他頗為狼狽的背影，忍不住噗呲一笑，低頭喃喃道：“這樣有趣的先生，只可惜沒能早遇到啊?！?p> 只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