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十六歲生辰
他的凜冽,勾起了春蘭慘死的面孔。
夕顏剛要干嘔出聲,下一刻,便被白祁狠狠鉗住下頜。
“還沒好嗎?半年了,夠久了吧?”
白祁大掌剛放到夕顏的肩膀,就見她翕然顫了顫,似在強(qiáng)忍著內(nèi)心的不適。
女娘費(fèi)力咽下懼意,在他的示意下,重新坐回妝奩。
白祁拿出一只新的夕顏發(fā)簪,想替她綰發(fā),可試了許久,終是沒能成功。
最后他急不可耐的往桌角一擲,肆意坐上床榻。
“自己綰?!彼钜痪?,而后懶懶靠向軟枕。
“可眼下已經(jīng)入夜了,我……”
夕顏有些惶惶,她本想說,她要睡了,可白祁已經(jīng)喧賓奪主的占了她的床榻……
“綰發(fā)?!卑灼畹穆曇舭盗藥追?。
夕顏無奈,只好執(zhí)起被他摔到一邊的發(fā)簪,五指靈巧的綰起了單螺髻。
她的動(dòng)作行云流水,很快,齊腰的烏發(fā)便被固定在頭頂。
做完這些,她回眸,假意怯生生的望了望白祁。
然,白祁似是不滿意,他眉心一蹙,淡淡道,“解開,重新綰?!?p> 夕顏對(duì)著銅鏡瞧了瞧,并無不妥???
可耐不住白祁的霸道,只好解下單螺髻,認(rèn)真給自己綰了個(gè)雙螺髻。
她綰得一絲不茍,就連額前的碎發(fā),也小心處理過了,可當(dāng)她自信滿滿的回過頭去瞧白祁時(shí),卻見他面色更陰沉了。
“解開,重新綰,方才那個(gè),甚好?!?p> 夕顏咬了咬后槽牙,憤憤瞪了他一眼。
這一來一回的博弈,讓二人之間的關(guān)系有了緩和,白祁帶給她的不適感也慢慢消失于無形。
白祁見小女娘面上抗拒,卻不予理會(huì),只是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發(fā)。
“高了,重新綰。”
“低了,重新綰?!?p> “太亂了,重新綰。”
……
就這么來回折騰了一夜,房?jī)?nèi)的燭火已經(jīng)燃盡,在夕顏?zhàn)詈笠淮谓庀掳l(fā)髻時(shí),白祁終于起身。
“乖乖的,等我回來給你帶禮物。”
粗糙的指腹摩挲著臉頰,夕顏突然明白過來!
白祁,這是在緬懷過往……
那是她失身給白祁的前幾日,他大清早的便來到夕顏閣,瞧著她剛起榻,于是端坐在貴妃椅上。
夕顏以手掩面,嬌嗔著讓他出去。
可一向冷肅的白祁,眼底竟溢出惑人的痞氣來,他強(qiáng)勢(shì)扯開少女的遮掩,勾唇一笑,“我的夕顏,無時(shí)不美?!?p> 晨光沿著木格子窗斜斜照進(jìn)內(nèi)閣,少女熟練的拿著琳瑯滿目的胭脂水粉,對(duì)著銅鏡認(rèn)真而專注。
待她綰起發(fā),白祁突然喃喃開口,“琴瑟在御,莫不靜好?!?p> 那時(shí)的夕顏,不通詩文,如今才知,白祁是對(duì)她起了求娶的心思。
可卑微如她,又如何做得了北齊的世子妃?
不管是何緣由,白祁終是沒有明媒正娶,甚至連納妾的儀式,也不曾給予她。
收回思緒,夕顏轉(zhuǎn)身來到梳妝匣前,取出一張絹帛,仔細(xì)看了看,確保無誤,方才安心。
這是她的謀劃,這一場(chǎng)對(duì)抗,她在心中演練了整整半年。
十六歲生辰這日,鄴城迎來了初雪。
夕顏知道,白祁不是隨口給她定下的生辰,他選擇這一日,是因?yàn)榍笆雷约旱纳?,便是這日。
夕顏?zhàn)⒉话驳孽獠皆谠郝渲?,直到日暮,白祁如約而至。
他似乎才從青州回來,剛進(jìn)門,就一把撈過欲言又止的小女娘,深深嗅了一口她頸窩處的馨香,這才饜足,“夕顏,等久了吧?”
夕顏死死咬住后槽牙,面上的嫌惡一閃而逝。
四目相對(duì),她再度變回那個(gè)逆來順受的貍奴。
白祁將她打橫抱起,大步走進(jìn)房間,跨入內(nèi)閣。
內(nèi)閣中燃著炭火,白祁順勢(shì)脫下大氅,端坐在床榻邊緣。
他撈起一直望著他,面色有些緊張的女娘,眼底的桀驁隨著唇畔處勾起的笑意而慢慢融化,消散……
夕顏被他按在膝上,磁沉的聲音自頭頂沉沉墜下,“想好要什么了嗎?”
夕顏知道,不管她說要什么,最終都逃不過白祁的占有。
可白祁不直接用強(qiáng),興許是他覺得這樣沒意思,他要她親口承認(rèn)對(duì)他的愛慕。
他喜歡被覬覦,喜歡這小女娘乖乖的盼著他歸來,喜歡她匍匐在他腳下,一遍又一遍的哀求,“不要把我送出去,夕顏?zhàn)鲥e(cuò)了什么惹世子厭棄了?夕顏改,夕顏一定改……”
夕顏想,瞧吧,即便將她丟棄,也要她念著他的好,反省自己的過錯(cuò)……
如今想來,始亂終棄,要何緣由?
夕顏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dòng)聲色。
“要什么都可以嗎?”她攀上白祁的肩膀,眸中閃著希冀,“哪怕是,我不該覬覦的東西,都可以嗎?”
白祁伸出食指,刮了一下懷中人的鼻尖,語帶寵溺,“愿望與妄想,分得清嗎?”
“女夫子教過。”夕顏顰眉點(diǎn)頭,一臉真摯,“比如,我要說,想要還魂蠱解藥,這便是妄想?!?p> 她不蠢,要解藥這種撩撥虎須的事,她不會(huì)去作死的試探。
果然,白祁滿意點(diǎn)頭。
夕顏避開他的凝視,那目光太過灼熱,比緊挨著炭火的炙烤還要令人不適。
“我……我想要……”
“想要什么?”白祁桎梏住她的粉腮,迫使她望向自己。
烏色瞳仁似承載了滿滿的羞怯與癡慕,夕顏就這般直白的說出一句,“我想要阿祁?!?p> 像是早就算準(zhǔn)了她的答案,白祁沉沉一笑,俯身想要吻她的唇,卻被小女娘偏頭躲過。
無端的掙脫,是白祁沒料中的。
他就這般大意的,眼睜睜的望著小女娘滑落在地,如同一汪泉水,任憑他怎么撈,都撈不起來。
小女娘清脆的笑,軟了男人一身的鐵血筋骨,他無奈低喝一句,“夕顏,夠了?!?p> “我還沒說完呢,”夕顏重新跪坐在白祁身前,微微抬起眼簾,一字一句道,“我想做這天下的皇后,阿祁,你能允我嗎?”
說完這一句,夕顏心跳如鼓。
這個(gè)愿望,既袒露了野心,也表露了忠心。
初入府時(shí),她說想要識(shí)字,所以眼下她了解這天下的局勢(shì),合情合理。
而要做皇后,是他拒絕白祁最好的說辭。
她知道,白祁不會(huì)允一個(gè)身份低微的奴隸正妻之位,自然,也會(huì)因她的心思不純而興致全無。
果然,白祁輕蔑的扯了扯嘴角,眸中的情愫也慢慢褪去。
“你胃口挺大?”
內(nèi)閣中的光很暗,襯得他眸中的陰鷙或明或暗,夕顏深吸一口氣,急急攤開手中的絹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