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院爭執(zhí)
本來說好三日內(nèi)定有媒人上門提親的,可第三天一大早,榆林武館內(nèi)一個年紀尚小的弟子手拿一封卷了蠟的帛字條跑到把總面前,恭恭敬敬地遞了上去。
把總師傅將帛條啟開,上面的一行小字立刻讓他皺緊了眉頭,問道:“你是在哪里接的這個?”
小弟子歪著頭道:“師傅在大門外讓弟子將此物交給堂主,然后便轉(zhuǎn)身走了,弟子還有些納悶的……”小弟子話音未落,把總師傅急忙向院門的方向走去,三步并作兩步出了大門,他前后左右張望了片刻,除了幾個陸續(xù)走來的弟子外,哪里還有祁雷的影子。
“怪不得這兩日對我這個師傅愛答不理的,就連他的娘也再未送餐過來,我還以為她忙著張羅媒人之事,哎……可誰知?”把總師傅深嘆著氣口中嘟囔著,無可奈何地搖著頭正要轉(zhuǎn)身回去,卻不防手中捏著的帛條被人猛地抽了出去。本就窩起了一肚子的火,把總剛要發(fā)作卻見是女兒香菱站在自己身邊。欲將帛字條拿回已是來不及了,上面的寥寥數(shù)字已被香菱看了去。
“好你個祁雷,”菱兒狠狠地將帛條扯碎,“哼,什么已不能勝任武館之職,請師傅另請高明,這明擺著就是欺我香菱多情……”她的目光轉(zhuǎn)向把總,“爹,我得去問問清楚才可?!?p> 香菱將手里的碎片猛地扔出,氣沖沖的往前就走,把總急忙攔住了她,怒道:“還不嫌丟人咋地,好好一個教習(xí)就這么給辭了,你爹這把年紀腰上還帶著老傷,這教練之職今后還須親自上任,唉?!卑芽偤莺莸貒@了口氣,嘟囔道:“祁雷這壞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們榆林武館的千金哪一點配不上你?”
他拽住了女兒,喝道:“走,咱們回去,少了他祁雷日頭還不升天了咋地?”
“可是爹,祁大媽明明是答應(yīng)了親事的?!毕懔庖еy牙,極不服氣地嚷著,“我偏就要去問問清楚。”
父女二人的高音怒聲引了一眾弟子聚在大門內(nèi)俯耳偷聽,把總一扭身看到眾弟子一個個交頭接耳的鬼祟模樣更是忍不住大怒,他放開香菱手使勁一擺,吼道:“都聚在此處做什么,還不滾了回去習(xí)武?!?p> 吼聲極具威懾力,弟子們還來不及伸伸舌頭便嘩地一下散開向場院奔去,拿刀的拿槍的取弓的蹲步的各自就位。
香菱趁機向祁家小院奔去,把總無奈,斜睨著菱兒的背影,一個勁地直搖頭,“唉,實在是丟人啊……”
氣急敗壞的菱兒幾乎小跑著來到小院門前,正要狠狠地拍打院門,卻聽到祁大媽一聲火急火燎的話音從院中傳了出來,香菱趕緊收回了手,扒著門縫向里窺探。
小院里,祁雷身背一只布包,像是要出門的樣子。怒容滿面的祁媽正極力搶奪著兒子身上的包袱,“你個不爭氣的臭小子,要氣死為娘嗎?”近乎聲嘶力竭的聲音在門外聽的清清楚楚。
看情形,雷哥是下了決心要躲避這場婚姻,惆悵與憤怒的火焰從菱兒心中騰地竄起,她恨不得立刻沖門而入,但是小院里的火藥味與女子的羞卑之心,又讓她呆立在門前進退兩難。
門內(nèi)的人繼續(xù)爭執(zhí)著,雷兒扯過被娘抓住的布包袱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娘,兒子不孝,對師傅的器重更是虧負,但是一直以來我都是把菱兒當(dāng)作妹妹看待的,您讓我娶她,兒子決計是做不到的?!?p> “菱兒哪點不好?你的師傅對你更是另眼相看,況且那榆林武館基業(yè)頗豐,治家治學(xué)更是嚴禁,也正經(jīng)是對了你的路子。在娘看來,你娶那菱兒還高攀了去的?!?p> “就算娘說破了天,兒子也是不會答應(yīng)的?!逼罾卓牧艘粋€頭,抬眼看著他的娘道:“娘,兒子已經(jīng)辭了武館的營生,另謀了一份差事,是威遠鏢局的鏢差,已同人家簽了契約,要離家半年……這半年家里就剩了您和采莪,你二人須相互照應(yīng)著萬不可出什么事情,兒子在外邊才能放的下心……”
“你混蛋,”祁媽揮手在祁雷肩上使勁一掌,甚不解氣,指著他道:“你即便不愿入贅武館,攔了娘尋的媒人,娘也是認了,可好好的為何去做那么危險還受苦的營生。你的姐姐現(xiàn)如今在宮里音信皆無,你再離了娘,娘還怎么活?”說著祁媽流下了眼淚,“說什么娘也不會放你走?!?p> 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采莪趕緊上前挽住干娘,安慰道:“干娘莫難過,還有采莪在您身邊吶?!?p> “唉,真不知這混小子是安了哪份心,早知道這樣俺就不該答應(yīng)這樁婚事?!逼顙寚@息一聲,瞅著跪在地上的兒子無奈地說道:“雷兒啊,咱退了鏢局的約,跟他們說不去了,你師傅那里俺豁出去這張臉皮不要了過去求求情,你再回武館繼續(xù)你的營生,可好?至于婚事嗎,娘也暫時不再提了,如何?”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再是氣憤這當(dāng)娘的語氣還是軟了下來。
“那怎么可以,”祁雷站起身說道:“行有行規(guī)道有道義,這已經(jīng)簽了的約哪里就能隨意抹了去。先不說那筆毀約銀子,以后在這行里我祁雷還怎么混的下去?!?p> 祁媽盯著兒子氣不打一處來,“你這一走了之,毀了婚約,為娘的這張老臉可往哪擱?!?p> “娘,恕兒子不孝了?!逼罾子謱⒛抗廪D(zhuǎn)向采莪,“莪妹,娘就交給你了……”說完祁雷轉(zhuǎn)身快步走向小院的大門,至門前他忽地又轉(zhuǎn)回身來,語調(diào)嚴肅地說道:“……采莪,等著我回來……千萬千萬不能嫁人……”
話音落下所有的人還未回過神來時,小院的門已啪的打開,就在院門開啟的同時,香菱敏捷地一閃身,藏在了門垛的后面,眼怔怔看著祁雷邁出門檻,頭也不回的向巷口走去。
沒能攔住兒子,祁媽頓覺心中空落落的難受,兒子臨走時的話也如芒刺般扎她的心,她明白話里的意思。
被采莪挽住的手臂一陣發(fā)緊,她扭頭瞅向采莪,采莪低著頭一臉的無措,祁媽的無名火不由得遷怒過來,她一甩手將采莪晾到一邊,自己氣呼呼地進了屋,將屋門砰嘰一聲關(guān)上了。采莪一時慌了手腳,暫時不敢回屋,只好訥訥的向伙房走去。
祁雷的那些話,讓院門外的香菱痛心不已,事既至此看情景雷哥離家之心甚篤,她便沒了要去理論的興致,鼻孔里發(fā)出一聲怨氣十足的哼來,待祁雷走遠了也向回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