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哪哪都不舒服
此時的湖岸上，謝茯苓抓著魚竿，伸長脖子往湖面上舉目眺望。
湖面，已經架起了球門。
兩個球門立在湖面上，遙遙相對，一個球門上插著紅色旗幟，一個球門上插著藍色旗幟。湖邊，站滿了參賽的年輕公子們。
這些年輕公子分了兩隊，每隊十二人，一個隊腰間系著紅綢，一個隊腰間系著藍綢。
燕王世子朱南星，系的是紅綢。而太子，則系上了藍綢。
半夏倒了杯茶，遞給謝茯苓，道：“姑娘，您就不擔心世子殿下嗎？”
“擔心什么？”
謝茯苓接過松子茶，淺淺嘗了一口，味道竟然意外地好。
她端起茶杯，一口喝完，道：“半夏，再來一杯。”
半夏又給她續(xù)了杯茶，才開口道：“冰面上這么滑，還要在上面玩蹴鞠，多危險呀？”
謝茯苓淡淡地道：“是福是禍，先看看再說。”
趁著那邊還在熱身，她對半夏道：“我先去如個廁。”
說完，站起身來。
半夏也跟著站起來，道：“婢子陪您去吧?！?p> 離開前，謝茯苓對東陵郡王的小妾道：“勞駕，別讓人動我的魚竿?！?p> 那小妾受寵若驚，連忙行禮道：“世子妃只管去，妾身給您看著……”
謝茯苓沖她笑了一下，拉上半夏，一路小跑著離開。
人群里，朱南星正在認真活動手腕腳腕，一抬頭，就看見謝茯苓在湖邊跑，不禁蹙起眉頭。
忽然，太子故意走過來，擋住了他的視線，含笑問道：“南星，準備好了么？”
朱南星收回目光，淡淡地道：“開始吧?！?p> 他脫掉大氅，露出胭脂色的艷麗束袖衣袍，往冰面上一站，比天上的日頭還要熱烈明媚。
一眾少年郎中，數他最耀眼。長廊里，觀賽的年輕公子姑娘們都沸騰了。
朱南星又往對岸看了一眼，可謝茯苓還沒回來。
他本想顯擺兩下，秀秀身手給她看。如今看不見人，他都懶得動了！
這時，一聲鑼響，比賽開始了。
湖面上，列陣比賽的少年們四散開來，興致昂揚地投入比賽中。
長廊里，加油聲一浪高過一浪。
和湖面相比，園子里就安靜多了，七拐八拐，才找到一間凈房。
凈房位于一片竹林之中，十分冷清。
謝茯苓讓半夏在路口等她，她獨自穿過了竹林，進去如廁一番。
剛結束，就聽見墻邊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又沉又重。一聽，便知是男人的腳步聲。
凈房的墻不算厚，隔音效果一般，平日，是供宮人們使用的。由于離宮殿和院落較遠，一般也很少有人來用。
聽著腳步聲漸漸靠近，謝茯苓的呼吸微微一滯。
深吸了一口氣，謝茯苓便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后背靠上冰涼的墻壁。
這時，外面的腳步聲停了。
一道陰沉的聲音問道：“準備得如何了？”
另一道聲音回道：“通往園林外的暗河已經打通，行動結束后，即可立刻撤離?！?p> “信號呢？”那道聲音又問了。
“以湖面冰層碎裂聲為號?！?p> “機會只有一次，不論得手與否，出手后立刻撤離?！?p> “明白！”
謝茯苓把二人的對話聽完，頓時大吃一驚。
凈房外的兩個男人，竟然是刺客！
她的身子緊緊貼著墻，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響，甚至，連呼吸和心跳都在努力控制著。
好在，墻外的人商量好之后，馬上就離開了。
謝茯苓呼出一大口濁氣，匆匆走出了凈房。
她得盡快去找朱南星才行！
在和離之前，她與朱南星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他如果出了什么事，自己也討不到好！
寒風輕拂，竹影搖曳。
林子里，除了謝茯苓，再無旁人。她拎起裙擺，一路往外飛跑。
半夏正在路口等得無聊，就見謝茯苓氣喘吁吁地朝她跑過來。
半夏嚇了一跳，忙問道：“姑娘，發(fā)生什么事了？”
謝茯苓連氣都來不及喘勻，就火急火燎地道：“快！隨我回去！”
說完，飛快地往回跑。
此時的湖面上，比賽斗得正酣。
就在剛才，朱南星所在的紅隊一方，已經連續(xù)進了三粒球。
大約是有了壓迫感，比賽氣氛進入到了白熱化。
風華正茂的少年們，揮汗如雨，互不相讓。賽場如戰(zhàn)場，變幻無常。
急眼了，拳腳功夫也能用上。
太子抹了把汗，斜了一眼，沖身旁的男子使了個眼色。
男子會意，微微點了點頭。
然后，幾個人十分默契地踢著球，往湖中央的冰面上跑。
太子瞇了瞇眼，開口問道：“南星，你猜，下一粒球會進哪方的球門？”
朱南星挑眉一笑，道：“自然是我這方！”
說完，一踮腳尖，屁顛屁顛地追球去了。
謝茯苓回來，正好就看見藍隊踢著球往湖心的位置跑。
而朱南星在后面追得正緊。
“再追，就來不及了……”謝茯苓一時愣在原地。
恰好，朱南星有意無意地往湖邊看了一眼，正好就看見了她。
于是就沖她笑，還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引得一群人哄笑。
謝茯苓有些無語地扶了扶額。
吹個屁的口哨！都快大難臨頭了！
她手腳有些軟，腦子，卻瞬間冷靜了下來。
謝茯苓緊緊抓著半夏的手，道：“半夏，我有些不舒服?！?p> 不舒服？
半夏嚇了一跳，忙問道：“姑娘，您哪里不舒服??？”
謝茯苓咬著牙，道：“哪哪都不舒服?！?p> “?。俊卑胂穆勓砸徽?，訥訥地道：“那……那怎么辦啊？”
“叫人！”
吐出這兩個字，謝茯苓腿一軟，往岸邊厚厚的積雪倒了下去。
“撲通……”濺起了一堆雪沫子。
冰涼的雪，趁機鉆入她鼻孔、嘴巴、耳朵里。
“呸……”
謝茯苓將臉埋在雪堆里，用力吐了一口雪。
謝茯苓忍著想爬起來的沖動，繼續(xù)裝暈。
一旁的半夏終于從驚嚇中緩過神來，哭得震天響：“姑娘！姑娘您醒醒??！”
響亮的慟哭聲，引得長廊上的人紛紛伸長脖子往這邊看。
湖面上，那顆鞠球正停在朱南星的腳尖。
他估算著距離，正要卯足勁一腳把球踢出去，就聽見岸邊傳來了哭聲。
不由得扭過頭看過去，這一看，就發(fā)現謝茯苓暈倒在湖邊的雪地上，好像已經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