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玄國,淮安郡,正午時分。
熾烈的暖陽仿佛火爐一般炙烤著大地,一輛馬車由遠及近駛來,在林蔭中轟隆作響。
凌君從馬車的簾布外收回被陽光照射得有些炫目的腦袋,轉而將自己的整個身體斜靠在馬車內(nèi)部突出的輪轂上,掏出隨身的牛皮水袋猛灌了一大口。
“小哥兒,還有半個時辰就到了,你現(xiàn)在還有啥子事情莫有交代?”
馬車的駕駛位上,一個肌膚黝黑的漢子一邊嫻熟地駕駛著車輛,一邊操著一口夾雜著方言的怪異口音問道。
若不是凌君早就習以為常,一般人還真聽不懂他這好似咕噥一樣的話語。
“莫得事情咧,到了地方之后,你便哪里來回哪里去吧?!?p> 近半月時間的相處,凌君的口音都被他給帶歪了一些。
“曉得,曉得。”
漢子應了一句之后,便不再多言,轉身專心致志地駕駛他的馬車去了。
馬車內(nèi)也安靜下來,一時間仿佛連陽光也沉默了,只有車子穿過林間的風聲依舊。
歇息了一會兒之后,凌君手指微動,從懷中掏出了一塊半個巴掌大小的令牌緊握在掌心。
令牌的材質(zhì)摸起來有些溫潤質(zhì)感,但卻非金非玉,樣式十分奇特。
“這就是飛舟令嗎?”
凌君平靜的目光中難得露出了一絲掩蓋不住的火熱。
“飛舟,飛舟,飛升仙舟!”
只見那小巧的令牌上,竟然有一絲乳白色的光暈正如呼吸般閃動不定,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正越加明亮。
“快到了,就快到了?!?p> 凌君盤膝吐納,穩(wěn)定自己的心境。
但在深深地呼吸了一次過后,他還是忍不住拿起飛舟令猛親了一口,這才心滿意足地將其重新收了起來。
“小哥兒,到了。”
那黝黑的漢子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從座位上拿出一個梯凳來放在馬車下方,好等一會兒客人下來的時候方便一些。
環(huán)目四顧,野外的林地顯得靜悄悄的,只有一些蟲鳴聲還在不厭其煩地傳來。
“這個時候,恐怕連最兇猛的野獸都躲到陰涼處去歇息了,倒是不用擔心它們的威脅?!?p> 漢子的心中有些腹誹,也不知道這小客人不遠萬里地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干嘛。不過既然收了人家足足的定金,他的職業(yè)操守向來如磐石一般穩(wěn)固堅定。
“好了,這是說好的報酬?!?p> 車上下來一青衫少年,約莫十六歲的年紀,羽扇綸巾,身姿挺拔,談笑間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隨手丟出一個錢袋之后,凌君也不待漢子查驗一下,便徑直走入林中不見了蹤影。
而那漢子接過錢袋稍一掂量,便立刻察覺出了重量不對。
心下起疑的他打開錢袋一瞧,差點沒一屁股坐到地上。
“小哥兒,小哥兒!多了,太多了呀!”
只見那錢袋中滿滿的銀兩,莫說是付清此次的車費,就是把他連人帶馬一起買下來都綽綽有余了。
不過漢子實誠慣了,收到這筆錢后的第一反應不是欣喜,而是驚慌。
連忙扶正了正自己的氈帽,漢子趕緊追了出去。
咚~的一聲。
漢子在一面空氣墻上撞得頭暈眼花,過了能有一盞茶的時間,才終于緩過勁兒來。
漢子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面前的半空,果然有一道看不見的阻礙擱那里,就好像一道透明的圍墻。
這件事情超出了他的認知。
“仙..仙長兒,仙長兒慢走,謝仙長兒厚贈!”
漢子誠心實意地跪了下來,磕了幾個響頭,那些銀兩當然也被他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此后將此事說與他的妻兒聽,一度被傳為了一段佳話。
另一邊,凌君自然不知道自己走后發(fā)生的事情,當然他也不關心。
沒有飛舟令的指引,一般的凡人是靠近不了此地的。
還有再過些時日,凡人的銀兩對他來說就沒什么意義了。
“看來傳聞果然沒錯?!?p> 凌君的手中緊緊握著那枚飛舟令,不斷地根據(jù)飛舟令上光芒的強度調(diào)整自己的方向。
飛舟令也被叫作升仙令,獲取方式不可知。不過任何有緣得到此物的人,都算是摸到了仙路的門檻。
飛舟令,代表著仙緣。
得到此令之后,會在某一個不定時的時間,此物會被一種凡人無法理解的神秘力量所激發(fā)。
激發(fā)之后,得主只需要根據(jù)飛舟令的指引便可。
而飛舟令指引的方式也非常簡單,越靠近正確的方向,其上的光芒就越強烈。
據(jù)說,飛舟令無法破壞,也無法被二十周歲以下的凡人持有。
據(jù)說,每次飛舟令指向的方位都有所不同。
而隨著行進距離的加深,凌君手中的飛舟令已經(jīng)如同一盞小燈籠般耀眼,并且令身也散發(fā)出了一種炎熱的氣息,幾乎就要讓他把持不住。
剝開最后一叢斑駁的樹影,凌君在一處巨大的空地上顯露出了身形。
“這是..?。 ?p> 面前的情形,幾乎驚掉了凌君的下巴。
只見整整齊齊六艇飛舟,排布在他面前的天空中,每一艘都有數(shù)十丈大小。
這六艇飛舟樣式各異,全部虛浮在離地十幾丈遠的高空中,好似清潭中之魚,皆若空游無所依。
此情此景,極大地震撼了凌君的心靈!
從左到右,第一艘飛舟無處不銘印著金黃的紋路,一股華貴的氣息撲面而來。
第二艘,這艘飛舟的樣式有些特殊,總是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古怪。并且飛舟的整個身影也總是顯得若隱若現(xiàn),同時還有點點星光憑空浮現(xiàn),給人一種夢幻的感覺。
第三艘,伶仃看去令人面色微紅,只見那飛舟的最前端,矗立著一個十分曼妙的少女。但這少女的上身一絲不掛,宛若海中的人魚。
單若是如此特殊的只有飛舟前首像便也罷了,偏偏在人們側耳凝聽之際,還能從飛舟的附近聽到各種鶯聲燕語和喘息呻吟之聲。怎能不令人面紅耳赤?
第四艘,濃濃的血光包裹中,是一艘仿佛由一整個巨人的骷髏骨架打造的飛舟。那巨人的頭顱在首像的位置凝視著前方,空洞的眼眶中鬼火幽冥,不祥之氣蔓延。
最后的兩艘,雖然第一眼望去仍然令人震撼,但跟那前面的幾艘相比,立刻就顯得平平無奇了起來。
第五艘飛舟好像一把漂浮在半空中的青色巨劍,顏色倒是與凌君不謀而合。
第六艘飛舟則是一個樓船的樣式,上面的亭臺樓閣好似一間間書院,上下充滿了一股書卷氣。
凌君正站在空地的邊緣處,仰的脖子有些發(fā)酸。
同時,巨大的空地邊緣不斷有新的光點進入,這些光點方一走到六艇飛舟的下方,便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攝到了各個飛舟上。
凌君似有所悟,邁動了自己的腳步。
待到他走到那把仿佛青色巨劍一般模樣的飛舟下方之時,一股巨大的吸力突然間憑空浮現(xiàn)。
凌君一聲驚呼,就在手中飛舟令散發(fā)出的一股濃厚白光的包裹下一飛而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