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光真人一死,那王亨直接嚇癱了,我等問他時他便說什么都不知道,眼下已經(jīng)被劉城隍帶回去審問了?!?p> 寧城隍捻了捻胡須,為此嘆了口氣。
“不過,在我等強烈要求下,廣道仙宗會將此事明明白白的公布在百姓面前,如此一來,其信力必會大減。”
葉無緣依舊晃著藤椅,心道只是大減?廣道仙宗名不符實,那幾個長老身上業(yè)障無算,就連通身的仙靈氣都被浸染成灰色,不徹底除了它,如何安慰那些魂飛魄散魂靈?!
寧城隍等一走,宋魚便扭頭問他:“這就完了?合著廣道仙宗還留著唄。”
葉無緣抬頭老天,呵笑一聲,道:“留著?開什么玩笑,其大肆宣揚修仙之事,變相壓榨百姓,積年累月下來,士農(nóng)工商各業(yè)幾乎無所進,尤其是關(guān)系百姓溫飽的農(nóng)業(yè)日漸荒廢,若是留給他東山再起的機會,那我們今日這番折騰就白費了。”
聽他這么說,宋魚就放心了,“可他們還有什么小辮子?”
葉無緣道:“這一條就夠了,直接抓著這回,給他腦袋都扯下來?!?p> 宋魚倒吸一口涼皮,心道這葉無良真狠,不過他喜歡。
日漸晚,王亨府邸的眾人被放了出來,經(jīng)過幾個時辰的發(fā)酵,文勝府豈止是炸開了鍋,鍋蓋都被煮化了。
趕著最后一抹日頭,廣道仙將事情的經(jīng)過做成告示貼在了陳國各地的公欄。
鍋底被灼爛,底下的熊熊烈火越竄越高。
這或許是陳國開國以來百姓睡的最晚的一回,他們時時敬畏禮拜的仙宗竟然出了此等丑聞,殘害孩童,豢養(yǎng)厲鬼,這簡直就是畜牲行徑。
一時間廣道仙宗愿力大散,背地里不知被罵了多少遍。
正所謂墻倒眾人推,被欺壓多年的正道人士通過各種手段控訴其惡行,更有朝廷中被其欺壓過的官員連連上書彈劾其攝政行為,商戶中那些曾經(jīng)被敲詐勒索的更是大肆宣揚自己的曾受過的迫害。
一時間民怨升騰,魔宗之號漸出。
只是令葉無緣沒想到的是,在這種壓力下,陳國皇帝以及諸位王侯不但不順應(yīng)民意斬掉廣道仙宗的根基,反而大力壓制反對廣道仙宗的各方。
遠調(diào)進言的官員,打壓哭訴的商戶,甚至暗中拆毀其他神明的廟宇,手段殘酷冷血,大有暴政之相。
百姓被打壓的敢怒不敢言,紛紛都夾著尾巴做人,憋屈的緊。
葉無緣等人冷眼看著這一切,心道人言你擋得住,鬼神之言你擋著住么?
經(jīng)此一事,百姓的精神寄托大有回歸于陰司城隍之象,既然如此,那由鬼神來繼續(xù)發(fā)酵這件事定是最佳選擇。
于是從今夜開始,陳國百姓常做與廣道仙宗惡行有關(guān)的夢,且夢中加以對祭童事件的渲染,令百姓心中的恐懼和怨念更甚。
一連十幾日,日日如此,國中風氣日顯壓抑。
這一日清晨,葉無緣辭去在春香樓的活計,并送了寧城隍三壺桃夭酒,給千鈴留下一道隱匿氣息的敕令符咒,便帶著宋魚和顧爭直奔光大仙宗宗門。
宋魚疑惑道:“我怎么覺得咱們跟搞完事情后要跑路似的?”
葉無緣看都不看他,繼續(xù)架云向前。
“不用懷疑,咱們就是要跑路,只不過跑路之前得先弄死那幫畜牲?!?p> 顧爭聞言一怔,問道:“您是想滅宗?!可是前面的事情已經(jīng)揭過,我們有何理由這么做?”
葉無緣將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語重心長的說:“乖徒兒,為師知道你心思縝密,但是你莫要鉆了牛角尖。”
他解釋說,所謂的理由,不過是為了給黎民百姓一個交代,斷去他們那些不切實際的執(zhí)念,但是別忘了,他們處理的事情并不是凡人的事。
現(xiàn)如今整個文勝府乃至陳國的正道都知道所謂的廣道仙宗本質(zhì)上是一個魔宗,那正修屠魔,這本質(zhì)上就是一個完美的理由,只要那些正道神靈修士認可了他們的行為,就足夠了
“至于那些百姓,有所求則有所信,至于信誰,沒有多大區(qū)別,何況眼下廣道仙宗名聲臭的要死,換個人信一信也不錯。”
聞言,顧爭若有所思。
遠遠的望見廣道仙宗恢宏的大門,葉無緣將手從顧爭肩膀上拿下來,抬步走向前。
“說起來,出門以后為師還沒教過你們什么,今天就教你們兩件事吧?!?p> “其一,陰謀手段,那是勢均力敵的人才玩的東西,若對手遠在你實力之下,直接動手,是最有效最迅速的解決問題的方法。
一如今日,那幫老狐貍想這推脫,那推脫,從長計議,可很顯然在事情已經(jīng)定性的情況下根本就沒有必要,我既然不想跟他們耗下去,那他們必死?!?p> 至此,葉無緣臉上原本輕松悠然的表情已經(jīng)全然消失。
“其二,你二人都是走的劍修路數(shù),正所謂閱百篇不若見一真章,今日,便讓你們見識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劍仙!”
說完,二人就見葉無緣縱身一躍至廣道仙宗大門上方抬手大喝一聲:
“九葉!召來!”
嗡!——
一柄藍色劍影在他手底滾動,隨之長劍一陣嗡鳴,劍身凝實,一柄通體銀白,柄鑲白玉,藍光流熒環(huán)繞的仙劍被他握在手中。
此劍并無什么繁復的花紋,唯一的裝飾便是那塊深鉗在柄端的白玉,利落,干凈。
此正是葉無緣的本命法器——九葉。
仙劍出天地色變,此時見流云觳觫,烈風旋流,山石震煌,河川激蕩,才知此言非虛。
遠處的宋魚被震撼的忍不住爆粗口,“臥擦!這就是葉無良的本命仙劍九葉?!太特么牛逼了吧!簡直就是裝逼頂級配置!”
廣道仙宗眾人感知到天地異變,紛紛出來查看,只見高空之上立著白衣人,勁裝束發(fā),眉眼低垂,右手橫劍而立,攜諸天浩氣壓在頭上。
葉無緣轉(zhuǎn)腕運劍,沒有過多花哨的動作,朝著下方的廣道仙宗連甩出三道劍光,喝道:
“三葉,葉散冰離!”
噌!——
那三道劍光相繼而下,雖是劍光,卻在空中擦出金屬相互摩擦碰撞的聲響,清靈而不刺耳,若仔細看,在光刃上還有符文道法流轉(zhuǎn)。
砰!——
砰!——
砰!——
第一道劍光碎了廣道仙宗的護宗大陣。
第二道劍光斬毀了宗中正閣。
第三道劍光直接將其主峰斬去半截。
葉無緣睥睨群修,道:“我這三劍,即含劍氣,又孕符文,爾等,誰敢接?!”
廣道仙宗的重弟子養(yǎng)尊處優(yōu)那么些年,哪里見過這等場面,剛才看那人隨手甩出的三劍就破了宗門,他們這些修為低的,更是連戰(zhàn)住都難,哪里去敢接他的話。
一時間頭縮的和鵪鶉似的。
鎮(zhèn)宗的那幾位長老此時個個面目猙獰,正想與葉無緣理論,便見后山處仙氣磅礴滾動,似是有什么厲害東西要出來。
先反應(yīng)過來的是那幾個長老,然后不知是誰大呼:
“宗主!是宗主出山了!”
眾人聞言心喜,一改剛才的頹勢,歡呼萬歲。
葉無緣也抬眸看向那邊,見那蓬勃的仙氣之下陰煞陣陣,扯嘴一笑。
他猜的果然不錯,那鬼丹應(yīng)該正是為這位宗主所煉制,至于華光真人等……
走狗罷了!
煞氣漸濃之下,一抹黃色身影執(zhí)杖而出。
待看清他的面容,宋魚等都煩抽一口氣,驚道:“這……這是什么怪物???!”
不怪宋魚大驚小怪,就連葉無緣和廣道仙宗的眾人也都覺得駭然。
那宗主黃松道人,面皮松弛如布,上眼皮幾乎蓋住眼睛,而臉頰上的皮肉更是都垂到了脖根處。
其握杖之手枯如鬼爪,臉上也沒一絲表情,看起來沒有一點仙修的樣子,反而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積年老鬼。
“恭……恭迎宗主!”
大長老帶頭拜迎,余下的眾人才紛紛效仿。
“恭迎宗主!”
短暫的不可思議過后,廣道仙宗的眾人似是有了主心骨,一個個又找回了骨氣。
“太好了!宗主據(jù)說可是真仙級別的人物!咱們有救了!”
“呵!什么阿貓阿狗,竟然敢欺負到我們廣道仙宗頭上來了!等死吧!”
“必叫這廝死無葬身之地!”
這邊氣勢洶洶,看的宋魚都有些頭皮發(fā)麻,對葉無緣道:“我說師父,識時務(wù)者為俊杰,要不咱們……”
跑。
葉無緣只盯著黃松道人,并未言語。
無言對峙許久,直到宋魚要拉著顧爭提前跑路的時候,黃松道人先開了口。
“這位道友,為何毀我宗門?”
其聲如悶鐘,言辭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葉無緣還是有些緊張的,不過要計謀他自認可能不如旁人,可是論打架,虛懷村那些仙人脾氣上來和他“論道”的時候可不少。
“自然是因為那些因你而死的冤魂還有孩童!”
黃松道人并不辯解,只說了四個字:
“那便打吧?!?p> 只見其如巫祝般舉起手杖,身下黑浪滾滾,更隱隱有鬼魂在其中咆哮。
稍許,一個獠牙鬼首在他的后方凝聚,鬼首之大,堪比山岳。
見此情形,底下的那幾位長老心中激動,又是是大長老,他一時笑的猙獰,咬牙道:“去死!”
宋魚覺得自己抓著顧爭的手在抖,呵道:“你別抖!!”
顧爭瞥他一眼,心道,到底是誰在抖你沒點數(shù)?
葉無緣不做他想,抽劍劃太極陣,陣成后執(zhí)劍于胸前,左手以劍指輕點劍身,一時間風云匯聚,更精妙的是,廣道仙宗中的點點靈氣也在剝離于原本的載體向仙劍九葉涌來。
廣道仙宗的眾人看著自己體內(nèi)的靈氣不斷被榨干,尤其是那幾個長老,心跳如擂鼓,奈何無論他們怎么運轉(zhuǎn)法訣都收不回潰散的靈氣,情急之下,有人想要抬手去著那些光點,可哪里捉的住。
天空中,一紫一白,一鬼首一劍影,具都蓄勢待發(fā)。
黃松道人不知這人哪里來的如此神通,他也不想知道,反正今日,他們兩個只見,必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法成,他大喝一聲,便抬杖將鬼首揮了出去。
“魂!消!”
鬼首沖將出去,口頜大張,似乎要將葉無緣整個吞下。
葉無緣閃身至更高空,手握九葉劍一劈而下。
“四葉,葉落!歸根!”
劍光攜帶抽來的天地浩氣與靈氣在半空嘩的一聲燃起熾烈的藍色火焰,如一彎火刀砸向鬼首。
呼啦!——
沒有劇烈的碰撞聲,焰光與鬼首觸碰的一瞬間不僅將鬼首的威勢以波紋化去,且立時去蒲公英般散開,而后聚攏,一下就將整個鬼首點燃,在在半空中燃起幽藍與紫光交織的火海。
至于藏于焰光中的劍光,則以迅雷之勢斬在了黃松道人身上。
黃松道人身上無任何傷痕,然而他的五臟六腑卻盡數(shù)碎裂,倒下去之前,只來的及問一句:“為何?!”
與他一同倒下的,還有被榨干的那幾位長老。
那鬼首在半空燒了約莫一柱香的時間,直至紫色消靡,顏色歸于清藍,才徐徐如流星般墜于大地。
白晝流星,說的就是此情此景吧。
那些星火墜地后便不再燃燒,而是雨水似的潤養(yǎng)萬物,被其滋養(yǎng)的生靈,精氣勃然,大有一種先死后生之感。
宋魚二人與廣道仙宗的眾多弟子一樣目瞪口呆的看著這盛景,一時竟然不知該說些什么。
待所有焰火落盡,葉無緣望著底下的眾人道:“爾等身上業(yè)障不深,我便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今日廢去爾等修為,往后莫要再助紂為虐!”
說完,葉無緣收起九葉劍,身形一陣模糊便消失在原地,徒留地上的眾人不知所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葉無緣一腳踩在宋魚和顧爭所在的法云上,長舒了一口氣。
宋魚雖然極不情愿,但還是說了那兩個字。
“牛逼。”
葉無緣:“我確實牛逼?!?p> “呵呵……”事實證明,有些人就是不能夸,“直接去南林?”
葉無緣抬手掐了下太陽穴,皺眉道:“不急,我先睡會兒?!?p> “哈?!……喂!”
葉無緣說完便突然暈了過去,由他支持的法云也猛得散開,宋魚和顧爭嚇了一跳。
好在兩人雖然不會架云,卻也有些本事,這才沒他摔死。
落地之后宋魚又是揪著葉無緣領(lǐng)子晃又是拍他臉,愣是沒把他喊醒,索性就找了個小破廟由他睡去了。
葉無緣睡了一天一夜,醒后本人表示:
“沒啥大事,就是沒把握好尺度,一下子用力過猛腦子有點缺氧,下次得砍輕點?!?p> 宋魚:“……”
顧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