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狐貍

　　那女娃娃還沒葉無緣的腿高，整個粉嫩粉嫩的像個團子，鵝蛋臉，櫻桃嘴兒，忽閃忽閃的一雙杏仁大眼睛里滿是委屈，要是再刺激一下，估計就能哇的一聲哭出來。

　　葉無緣的注意力被她身后六條雪白的毛尾巴吸引住，那尾巴不長不短，隨便搖曳一下上面的毛毛就會彎出一個小波，看起來絲滑又不失可愛。

　　見她抿著嫣紅的小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葉無緣也學著他撇了撇嘴巴。

　　“小東西，你找我？”

　　那小東西一聽這話哪里還憋的住，他竟然都不認識自己，這誰能忍？

　　金豆子一個接一個的往下掉，癟著嘴無限委屈的說：“你居然去青樓……嗚嗚嗚嗚，你怎么可以去青樓嘛？……嗚嗚嗚嗚，你不要去哇……嗚嗚嗚哇！”

　　她這嬌滴滴的哭聲在空曠的街道上格外引人注目，讓僅有的幾個人的視線全都吸引了過來。

　　葉無緣一臉懵，他怎么就不能去青樓了？

　　眼下也不是多想的時候，葉無緣抬手捂住那小東西的嘴巴，道：“不許哭，不然小心城隍爺把你這小妖怪捉去下油鍋炸了吃?！?p>　　“嗚嗚嗚，噶！”

　　這個沒文化的小妖怪還真被嚇住了，連忙將自己的小手捂在他的大手外，不敢再哭出聲，只是眼中更委屈了些。

　　葉無緣伸手將他撈過來攬在懷里，便往城外走去，好在旁人看不見她的尾巴，不然恐怕他連城門都出不去。

　　那粉團子被葉無緣攬著倒是安生的很，用小臉蛋在他的肩膀上蹭蹭就乖乖趴著了。

　　回到租住的院子，那對老夫婦還沒醒，顧爭自從成了小吏便一直在府衙住，宋魚……估計已經(jīng)出城去邊境了吧。

　　將房門關好，葉無緣與粉團子大眼瞪小眼，沒多久那粉團子就扭捏的低頭捏衣角，還時不時的抬頭看葉無緣一眼，一副想說話卻不敢說的樣子。

　　見此，還是葉無緣先開了口：“你是誰？為什么到這里來？又為什么跟著我？”

　　他的話聽不出喜怒，粉團子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老老實實的交代。

　　“我……我叫姬妙妙，我是來找你的?！?p>　　說到這，她略有些不好意思，臉頰紅了又紅，聲音也小了一大截，“我，我……我聽爹爹他們說你好像很厲害，是那個什么運鼻祖，還是唯一一個二十歲就飛升的真仙，他們還說你可會吃喝玩樂了，還……。”

　　“停停停！”葉無緣汗顏，這怎么聽也不像是在夸他的話，不會是他爹和別人編排自己然后被這啥也不懂得小丫頭聽了去誤會了吧？

　　這多少有些尷尬，“咳咳，說重點，你找我可有事？”

　　粉團子抿唇看了他一眼，道：“我覺得你好厲害，所以，我是特地從晴晝山跑來拜你為師的。”

　　聞言葉無緣暗忖，晴晝山，那不是傳說中的狐族圣地么，那里距此地十萬八千里都不止，這小東西就自己來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村長爺爺告訴我的，他說你閑著沒事到這來溜達來了。”

　　“……”

　　他是該謝謝那老頭給他留了份顏面呢？還是該恨他給自己添了個麻煩呢？

　　姬妙妙見他不說話，抓著他的衣角問道：“你還沒解釋呢？你為什么要去青樓？娘親說了，去青樓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是要被打斷腿的，我爹爹每次帶我出去玩都只站外面看看，從來不進去的。”

　　“……”

　　葉無緣覺得更可能是她爹爹怕她告黑狀，不然都到門口了不進去喝點兒？

　　“你誤會了，我只是在青樓做賬房先生而已，不是里面的客人?！?p>　　姬妙妙葡萄似的眼睛又亮了起來，了然道：“哦～，也就是說你不是去里面找其它狐貍精玩嘍！太好啦！”

　　“那我就還拜你為師吧，師父在上，受妙妙一……咦？。”

　　她這一拜來的猝不及防，葉無緣嚇得一把抓著她的后領就將人提了起來，頭疼道：“小狐貍你聽好了，我不管你從哪里來，你這個徒弟，我葉某人不收，聽懂了么？”

　　姬妙妙扭頭撇嘴一氣呵成，又委屈上了。

　　“為什嘛？你嫌棄我是狐貍嘛？”

　　葉無緣搖搖頭，“不是?！?p>　　“那為什么？”

　　“因為……你我無緣?！?p>　　因為他不想收，小孩子可愛是可愛，但是這東西只能看別人養(yǎng)，自己養(yǎng)容易送命，真仙也不例外。

　　說完他直接拎著粉團子就想給她放到大門外，誰知剛打開大門就跟在門口不知道想什么的楊賜打了個照面。

　　“……”

　　“……”

　　兩相沉默之后，后知后覺的楊賜看見姬妙妙沒有隱藏的六條尾巴，拔出手中的長劍就架在了她的小脖子上，喝道：

　　“大膽妖孽，竟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出現(xiàn)在百姓家中！葉兄快放開她這孽畜修為我都參不透，你快跑！”

　　葉無緣一時竟然不知該說什么，倒是手里的粉團子先急了。

　　“你罵誰是孽畜吶？！我娘說了，我們是狐仙！”

　　說著她兩只小短腿一蹬就從葉無緣手上掙脫出去，一躍便砸在了楊賜的臉上，兩個小粉拳一邊給了他眼眶一下。

　　楊賜被她打的一驚，好在姬妙妙躲的快，不然怕是已經(jīng)被他手中情急之下亂揮的劍劃傷。

　　如臨大敵，他再次擺好架勢，說話也更加鄭重了起來。

　　“葉兄弟，此妖非凡類，我拖住她，你快去叫宋兄弟，我們二人聯(lián)手或許能制住她！”

　　葉無緣的太陽穴突突的跳，解釋道：“楊兄弟誤會了，她其實是個……好妖?！?p>　　楊賜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似是沒想到他會替一只妖物說話，沉默一瞬后，他長呼一口氣看向姬妙妙，大有視死如歸之感。

　　“孽畜，看來葉兄弟已經(jīng)中了你的狐媚之術，宋兄弟怕是已經(jīng)遭你毒手，我楊賜并非貪生怕死之輩，今日就算是死，我也要為兩位兄弟討個公道?！?p>　　姬妙妙哪里受過這種欺負，脾氣一下就上來了，奶聲奶氣的辯解道：“你！你誣陷狐貍！”

　　葉無緣：“……”

　　楊賜哪里會聽她說，直接一劍就刺了出去，葉無緣見他說不動，那便只能動手了，飛身過去，曲指在他的劍身一彈，長劍在一陣劇烈的嗡鳴過后便向另一方偏去。

　　好在起初在他出聲之時葉無緣就隔絕了這一方天地，這才沒驚動其它人，要不然可真就夠鬧騰的了。

　　楊賜劍鋒偏錯，半條手臂都被震的發(fā)麻，他捂著手腕，疑惑的看向葉無緣。

　　怎么會這樣？他明明就是個凡人，怎么可能會有如此力道？

　　“葉兄弟你？”

　　葉無緣看他一眼，嘆了口氣，不知道說什么好。

　　在看看另一邊的小東西，他不看還好，一看姬妙妙就覺得委屈了，啪嘰一下就躺到了地上，癟嘴委屈。

　　“你們都欺負我！”

　　葉無緣走過去再次將她拎起來，回身往門內走。

　　楊賜有些不明所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葉兄弟能單手捉妖？！

　　葉無緣見他還在發(fā)呆，喚道：“進來說吧。”

　　一柱香過后，楊賜如遭累擊。

　　葉兄……先生居然是宋兄的師父？而且他居然不是和凡人，他怎么一點都沒看出來，這得多深的道行？??！

　　“那這狐貍？”

　　葉無緣看粉團子一眼，見她這會兒坐在凳子上跟個小啞巴似的抱著茶杯不說話，許是真的被氣到了。

　　其實，這小東西也挺可愛的，想想自己那兩個徒弟最近都不在身邊，收一個小的也不錯。

　　“我新收的小徒弟，關門弟子，犯渾想扔出去來著，結果被你給撞見了?！?p>　　姬妙妙小眼睛一瞪，一改剛才的氣包樣，咧嘴看向葉無緣。

　　小徒弟！關門弟子！他同意了！

　　葉無緣食指點了一下她的眉心，嗔道：“你還笑？下次再不聽話，我直接給你扔山溝溝里面去?！?p>　　楊賜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可是眼見這六尾白狐都成了葉無緣的徒弟，實在是讓他不信不行。

　　只是……關門弟子。

　　“那個，葉先生，您真的不考慮再收一個徒弟？”

　　姬妙妙惡狠狠的瞪他，心道她才不要和這壞胚做同門，這人剛才還對她喊打喊殺，要跟她拼命呢！

　　葉無緣搖搖頭，三個就夠了，再收估計他這條老命都得搭進去。

　　他給自己算過，他此生有三條師徒緣線，如今這小狐貍自己找來，也算是圓滿了這緣法。

　　見他心意已決，楊賜隱隱有些失落，也罷，怪他運氣不好，有眼不識泰山了，要是他能……

　　葉無緣見他那垂頭喪氣的樣子有些想笑又有些無奈。

　　“你不必如此，天下師父不止葉某一個，只是你我沒有那個緣分罷了，或許往后會遇到更好的?！?p>　　楊賜聞言只是笑笑沒接話，真的會遇到更好的么？有些緣法，或許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對了，葉先生，宋兄呢？”

　　見他這么問葉無緣邊將宋魚的事給他說了一遍，楊賜聽后很是不解，都道仙凡有別，這宋兄弟怎么還參與王朝紛爭了？！糊涂?。∪羰腔膹U了修行怎么辦？

　　結合自己的事，他覺得宋魚可能和自己一樣不知道自己師父的實力，定是一時走了歪路，好歹是為數(shù)不多聊的上來的道友，楊賜覺得他必須得去吧他拉回來，不能讓他在歧途越走越遠！

　　知曉葉無緣實際是個長輩之后楊賜多少覺得有些別扭，又聊了幾句便匆匆找了個借口離開。

　　葉無緣不知道他想偏的那些心思，只是看著他多少有些落荒而逃的樣子有些想笑，心道自覺停好說話的，不至于將人嚇成這樣吧。

　　待對方走遠，他抬手將門合上，剛一轉身就有一團粉影飛撲過來，他下意識抬手接住，定睛一看，正對上一張壞笑的小臉。

　　“嘿嘿，師父？”

　　葉無緣將軟團子從身上拎下來放在板凳上，數(shù)落道：“一驚一乍的干嘛？沒個女兒家的溫柔樣子?！?p>　　姬妙妙晃晃小短腿，笑道：“我激動嘛，我可是拜了一個頂厲害的師父呢，爹爹知道了肯定夸我?！?p>　　葉無緣呵呵一笑，心道：你爹不揍你一頓恐怕就是好的，要是他心情不好，估計連我都想打。

　　“行了，別鬧騰了，天都快亮了，去睡一會兒吧，睡醒了帶你去見你大師兄?！?p>　　不知道是不是葉無緣的錯覺，收了小徒弟感覺自己突然就有點像個老父親了，之前兩個也沒有這種感覺。

　　粉團子搖搖頭，看起來有些興奮，她才不困呢！聽說師兄都會給師妹買好吃的，想想她就有些期待。

　　葉無緣沒好氣道：“你不困我困，趕緊睡覺！”

　　“好叭，那我睡哪里？”

　　真仙本就是無垢之身，所以葉無緣不一般不需要洗澡什么的，他脫下外袍掛在一旁的架子上，躺上床的時候感覺自己好幾處骨頭都松快的咔啦一聲，感覺很爽。

　　“你今天暫且跟我睡吧，反正你就是只狐貍，沒那么些忌諱，你二師兄估計最近不會回來，天亮了收拾一下，你就住他那屋吧?！?p>　　“好哦！”

　　姬妙妙脫下鞋子站在葉無緣身旁，小腳用力蹦噠了一下，外面的繡花小襖和小裙子、頭飾等就不知被收到了哪里，身上只剩下同色的里衣，看起來少了些精致可愛，多了些恬靜。

　　她收起尾巴，學著葉無緣的樣子整個人呈大字形張開，舒舒服服的開始睡覺。

　　葉無緣睜開一只眼睛瞅她一眼，莫名想笑。

　　八九月份的天氣，不蓋被子也不會覺得涼，一師一徒睡的香甜。

　　兩人一覺睡到近中午，起來的時候院主許老伯已經(jīng)將菜園子里的草鋤了個干凈，許婆婆則在院中的水井旁洗衣服。

　　“許老伯早，許婆婆早，妙妙，這是院子的主人許婆婆和許老伯，快問好?！?p>　　姬妙妙今天換了身藍色的羅裙，扎了個雙馬尾，還帶著精致的水晶小蘭花，看著很是喜人，聞言甜膩膩的喊道：“許老伯早！許婆婆早！”

　　才也發(fā)現(xiàn)有這么個奶團子，許老伯放下鋤頭往這邊望。

　　“呦！好漂亮的女娃娃，葉先生，這是？”

　　“哦，昨晚新收的小徒弟，叫姬妙妙，跟我學算賬的，說起來我還想麻煩許婆婆將宋魚那間屋子收拾一下呢，他出遠門了，最近不回來住，就給妙妙住吧。”

　　許婆婆也是個熱心腸，她自己就兩個兒子，還都在城里做工，看見這么個精致的奶娃娃喜歡的緊，忙就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