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我唱什么?
咸陽宮中,嬴政草擬好了詔書。
“愛卿,右相之位空缺,我有兩個人選,想問問愛卿之意。”
“敢問陛下,是何人選?”整個秦朝,恐怕只有丞相李斯和隱退的王翦有資格坐著聽嬴政問話了。
“老臣心中也有推薦?!崩钏构笆值?。
“奧?不妨說說看,看與朕是否相同?!辟蚕肼犅犂县┫嗟南敕ā?p> “春陽君子嬰賢良溫德,懂法令知義理。大將趙佗剛毅勇猛,文韜武略,鎮(zhèn)守百越之地政通人和。再一個就是馮相之子原御史大夫馮劫,也曾做過大將,能文能武?!?p> 御史大夫官職僅次于右相,相當(dāng)于副丞相。
負(fù)責(zé)監(jiān)察百官,代表皇帝接受百官奏事,管理國
家重要圖冊、典籍,代朝廷起草詔命文書等,實乃朝廷要職。
“那愛卿覺得誰更合適?”嬴政眼睛一瞇,笑著問道。
嬴政明白李斯的用意,擔(dān)心趙佗尾大不掉,在百越之地自立為王。馮劫的官職不小,按照晉升順序應(yīng)該也到丞相了,只是兩個丞相都沒有退。
至于春陽君,他能力確實很強,主管宗室事宜,說話分量很重。
“春陽君嬴子嬰任右相,更適合。”李斯斟酌半天說道,嬴政并未問及原因。
“子嬰任右相。”嬴政已經(jīng)決定,立即草擬詔書明日上朝宣布。
都水司內(nèi),句淮正在核算朝廷撥款。按照蘇牧的治理方法一番下來,沒有個幾百萬石糧食是做不完的。
組織人手清淤和加固堤壩可是個大事,花費巨大。朝廷根本不會給這么多的錢治理黃河。
“大人,我給你帶了禮物?!边€沒進(jìn)門句淮就聽見了蘇牧的聲音。
“先生給我?guī)У氖裁炊Y物?”不年不節(jié)送什么禮物。
蘇牧一拍手,門口停滿了馬車,足足有十輛之多。
“今天讓大伙吃點面湯,熱乎熱乎!”都水令根本聽不懂蘇牧的話,但他對面粉早有耳聞。
他今天剛點了外賣,油潑辣子面和肉夾饃!味道美得很!
“這是啃得起趙掌柜捐給都水司的,支持國家工程建設(shè)!此外還有雞蛋肉和饅頭!”蘇牧解釋道。
“啃得起不愧是咱們老秦人!先生?。∥覀冐斦С鎏嗔?,原本恐怕完不成清淤工作了。但是現(xiàn)在我們還能支持幾日!”
句淮掃視十輛馬車,又重新煥發(fā)容光,拍著蘇牧肩膀眼看就要熱淚盈眶。
該說不說,拋去胡亥大舅哥的身份,句淮是一個負(fù)責(zé)的官員。
“給南??蜕绦麄餍麄?,人家也捐錢了?!?p> “先生何意?”句淮望向蘇牧,十分不解。
“都水司可以做廣告,不過……”蘇牧拖長音,句淮心里急得噔噔響。
“得收費!”蘇牧要招收廣告費。
“宣傳?收費?”
句淮一臉懵逼,兩眼呆滯。
“這叫做廣告!幫商家宣傳推廣,增強知名度和影響力!既獲得了水利經(jīng)費,又讓商家出名,一舉兩得!”
蘇牧解釋完,句淮還是懵圈。
“那此事先生全權(quán)負(fù)責(zé),我負(fù)責(zé)執(zhí)行。”句淮拱手,相對于謀劃來說,他還是更愿意做個執(zhí)行者。
“首先讓我們水利局……額……都水司的所有人以及灌溉農(nóng)田的士兵知道啃得起的名號,然后是南??蜕淌圪u面粉?!?p> “先生,那其他客商如果來,怎么收費呢?”
句淮問到點上了,蘇牧料定短時間內(nèi)不會有人來,只有讓人看到宣傳的力量。
只需一兩日,依靠古信息的口口相傳,啃得起就會更出名,到時不僅是咸陽聞名,而是全國。
將閭手里的面粉也會賣個高價。
“我給你的混龍滾圖紙,東西打造出來了嗎?”蘇牧又問,他給了句淮一張治理泥沙淤積水流緩慢的工具圖紙。
“先生,實在慚愧,我們的工匠沒有能力打造出如此鐵器?!本浠蠢⒕蔚?,蘇牧就交給他一個任務(wù)還沒完成。
圖紙之上,正是混龍滾。
古代治理水利發(fā)明的一項神物,滿是可以活動的轉(zhuǎn)輪,依靠人力將沉積的泥沙攪動,從而使河水流動起來。
蘇牧臉色不太自然,深吸一口氣,輕輕拍拍句淮的肩膀。
“大人,鐵器造不出來可以理解,那用其他材料代替不行嗎?”句淮撓了撓頭說道。
蘇牧一時無言以對。
“先生……呃,我這就把工匠叫過來,讓他們聽聽先生訓(xùn)話?!?p> 都水令這智商堪憂啊,都是什么理解力,話說這都水令莫不是花錢買的???還是說讓小舅子胡亥走了關(guān)系?
蘇牧愣神的功夫,句淮真的叫來一大堆人,看裝扮全都是工匠,服飾極其簡單干練,勞作不會被限制住手腳。
“大人,我們再三實驗,無法造出圖紙上的轉(zhuǎn)輪。這樣的鐵器難度太大,鐵器很難融化,除非用青銅鑄造。但青銅材質(zhì)太脆在流水中容易出現(xiàn)裂痕?!币幻雌饋砗芨删毜墓そ痴f道。
蘇牧見說話這人似乎有些怨氣,估計以為是在刁難他們。
“造不出來?”
“造不出?!北姽そ车皖^不語,只有領(lǐng)頭的工匠回答。
造不出來不要緊,可這些人明顯是態(tài)度問題。
句淮站在一旁,也有些郁悶。
哼!想給我下馬威,門都沒有!
“鐵器造不出可以用青銅做箍,木材為樁,竹片為輪。你們是造不出,還是不想造?”
蘇牧瞇著眼睛看著領(lǐng)頭人,睜大眼睛掃視眾人,無人應(yīng)答。
“你們想留下的留下,不想干就立即走人,都水司不缺工匠,更不缺態(tài)度認(rèn)真的工匠!”
領(lǐng)頭人是這群工匠的頭目,也是秦國墨者,他們的組織性有多強,蘇牧可算知道了。
“我們不干了。”領(lǐng)頭人咬牙切齒地說道,帶著十幾個人說走就走,毫不留戀。
“先生……這?”句淮想要求情,被蘇牧制止了。
“這群人故意找茬,難當(dāng)重任。”蘇牧哼聲說道。
句淮語噎。
“那邊那兩個士兵!對!就是你倆!”蘇牧指著堤岸上的士兵隨口一喊,正好有幾個回頭的,就被叫過來了。
“大人,何事?”二人向都水令都水丞行禮。
“圖紙看得懂嗎?”
兩個人接過圖紙思量半天后點了點頭。
蘇牧畫的極為詳細(xì),對于自己的圖紙很是滿意,所以他才很生氣工匠撂挑子。
“好,你們以后跟著都水令大人。找?guī)赘绢^挖洞裝上竹片,然后用繩索連接到另一個轉(zhuǎn)輪上,通過牽引使木槳轉(zhuǎn)動?!?p> 二人皺眉思索一會,句淮急得看向蘇牧,怎么蘇牧絲毫不急,站在了望亭看風(fēng)景。
“二位大人,我等明白了?!?p> 句淮也明白了,蘇牧為何解雇剛才的工匠,兩個士兵都看懂了圖紙,所以他們故意找茬。
蘇牧也是納了悶了,怎么走到哪里都被針對。既然被針對,留著那些工匠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趕緊滾蛋更好。
望著奔騰的河水,蘇牧感受到了黃河的豪邁,一種天地之間的滄桑感油然而生。
一名小吏走到句淮身旁,附耳低語后,句淮突然神情厭煩地打發(fā)走小吏。
“大人,何事煩心?”蘇牧好奇問道,這神經(jīng)大條的漢子也會煩心嘛。
“有個大家族想把子弟安排到都水司,來了好幾趟了,真是厭煩!”句淮似乎藏著滿肚子苦水。
原來是送禮求辦事的!蘇牧心下了然。
“把人請回來?!毙±艨戳丝淳浠矗浠磭@了口氣默認(rèn)了,小吏前去把人請了回來。
沒多長時間,小吏領(lǐng)來一名瘦弱青
年,小細(xì)胳膊小細(xì)腿,面色膚白櫻桃嘴。
好家伙!這尼瑪黃河風(fēng)大,別被吹跑了……
“都水司缺錢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上門不要,大逆不道。”蘇牧眼睛一瞇,給句淮解釋起來。
良久,都水令深鞠一躬,著實震驚。
一群人沿著堤岸走,不時有交頭接耳嘀咕地,最后有人忍不住說話了。
“大人……我們……不是要拉攏都水丞……加入墨家嗎?現(xiàn)在……我們”
“閉嘴!”
……
蘇牧帶著走后門的小伙子走走停停,相見甚歡。
句淮在一旁看得越發(fā)佩服,怪不得妹夫這么器重蘇牧。
“大人,那這一兩黃金便孝敬您了?!笔萑跚嗄晁蜕弦粋€荷包,蘇牧連看都沒看揣進(jìn)懷里。
“此事,妥了。”蘇牧一臉神秘莫測的高深模樣,使得瘦弱青年再次行禮。
送走青年,蘇牧將錢丟給句淮:“這不就是經(jīng)費嘛!”
句淮被震驚到了!看來發(fā)家致富也不是什么難事嘛。
此后半天內(nèi),來求辦事的人越來越多,句淮也是放心大膽地讓蘇牧處理,他只管收錢。
小半日的功夫,句淮已經(jīng)收錢收的有些麻木了。
此時在他心里,蘇牧的形象被無限的拔高著,簡直就沒有能難倒他的事情!
……
扶蘇府中,手下們送來各種竹簡,其中大多都是情報。
“你是說公子牧因為籌集不到資金開始大肆收受賄賂,還騙吃騙喝?”扶蘇震驚道。
“不光如此,公子牧還……出沒煙花柳巷……狎妓娼館。”
扶蘇有些奇怪,平復(fù)心情后繼續(xù)繼續(xù)問:“有無出格之舉?”
“這倒沒有,他只是聽聽唱曲,然后……唱唱小曲?!?p> “他跟將閭有聯(lián)系嗎?”扶蘇卷起竹簡丟到身前火爐里,燒得噼啪作響。
“小人不知,不過他在胡亥的大舅哥句淮手下做官,且二人十分熟絡(luò)?!?p> 扶蘇皺起眉頭,隨即舒展開來,望著爐火微笑起來。
等蘇牧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不知何時。
“這里是哪?他們是誰?”蘇牧揉揉酸痛的脖子,身旁躺著幾個衣著華麗的青年,滿屋酒氣。
“哎呦喂,公子您可醒了,酒量真好,您的朋友都還沒醒呢!昨天奴婢可是特別喜歡您的詩詞呢!要不晚上繼續(xù)過來,我好好的服侍您?!币幻砂倜牡呐?p> 蘇牧努力地回憶,搖了搖頭,什么東西都沒想起來,他推開面前聲音輕柔嫵媚的女子。
“就我?……懂……詩詞?”蘇牧疑惑地問。
“哎呦!公子,您昨日可是寫了不少詩詞呢!我還記得幾句呢: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
“公子那句‘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著實寫出了大漠邊疆的意境?!蓖蝗挥诌M(jìn)來一個女子嬌笑道。
然后走進(jìn)來一大群姑娘,年齡也是二十歲左右。
蘇牧咽了一口口水,這有點吃不消啊……
“你們不是來挑戰(zhàn)我的軟肋的吧?”蘇牧伸手摸了摸火銃還在,心中踏實許多。
“公子!”
“公子!”
……
蘇牧心想完了,這是到哪來了,這不會是幾大胡同吧。
可是冷靜下來后,感覺想多了,這里沒有紅塵味道。
香煙裊裊,琴聲悠揚。
此地是風(fēng)雅之地。
“姐姐們,這是整得哪一出???”蘇牧面對十幾個妙齡女子,本能地向后退,只能尷尬的笑著。
“公子,你忘了昨夜吟誦的詩句了?”眾人紛紛掩袖笑道。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蘇牧也一時看得癡了。
“就我還懂詩詞?姐姐們真是說笑了。”
他們打開一卷竹簡給蘇牧看,蘇牧皺著眉頭,表情尷尬。
“我不識字,只認(rèn)識我的名字。我可以很確定地告訴你們,這肯定不是我寫的!”蘇牧篤定。
“殘陽與我立黃昏,阿婆問我粥可溫。飛蛾與我泯熄燈,筆硯共我書半生。孤月伴我夜已深,往事隨我把酒分。”眾人吟誦起來。
“如此凄涼孤獨的詩句,恐怕不是我寫的吧?雖然合轍押韻卻少了些意境?!碧K牧笑著搖搖頭,絕對不是他寫的。
“公子看!”眾人指著竹簡的末尾處,上面寫著三個字。
蘇牧感覺這潦草的字跡有些熟悉。
“蘇牧?這個字跡……是我的。”
蘇牧耷拉著臉坐在蒲墊上,又引得眾人嬌笑。
他實在記不起,之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公子忘了昨日吟詩作賦,唱曲助興?”一名女子笑問。
“唱曲?助興?”蘇牧的臉都僵住了,昨天一定丟大發(fā)人了。
將來造反成功,史書該怎么記載?
某某皇帝蘇牧,與藝伎唱曲助興,吟詩作賦。
“我唱什么了?”蘇牧試探問道,心里覺發(fā)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