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一道刺眼的光芒落下,小月整個人被掀翻在地,胸口撞到一塊石頭,痛得差點沒斷氣。
不遠處飛來兩個人,一男一女,看著年紀不大,身上卻都帶著標志法師身份的法杖。
手鏈從小月的手中飛走,落到了少年手心里。
那少年不悅道:“害得我好找,怎么到這兒來了?!逼鋵嵥矝]有找太久,法器這種東西都是有感應(yīng)的,只不過他原本可以少跑一段路程的。
“討厭的賤民,不是你的東西就不要拿。”少女指了指腳下的小月,小月摔得眼淚花直接冒,緩了好一陣才從草叢里掙扎著要爬起來。
“誰準你起來了!”說罷,少女一腳踩住了小月的手。
痛——鉆心的痛!眼淚又開始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少年收好手鏈,嫌棄地看了一眼地上趴著的小女孩,一身臟兮兮的,真是難看又沒教養(yǎng)。
想起媽媽說過,如果不幸碰上了會魔法的人,就要趕緊求饒。小月只好嗚咽著說:“我不是故意拿走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p> “不知道?誰信呢?!鄙倌晔┓ㄗ兂鲆桓拮?,毫不猶豫地揮到了小月背上。
“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這樣哭喊仿佛已經(jīng)訓練過無數(shù)次了,竟喊得特別順口。
為什么這些人總是動不動就打人,她不停道歉也沒有用。
“這些人一犯了錯就只會求饒裝可憐,下次繼續(xù)犯?!鄙倥谱卟戎≡率直车哪_,卻立馬加入了少年的懲罰隊伍中。
她只覺得有鞭子、棍子不斷落在身上,卻沒有力氣爬起來。
好想死,如果可以此刻死掉就好了……
可是她真的想不通,為什么,為什么她就要日日遭受這些欺負,而那些打她的人衣食無憂,為所欲為。
毆打不知持續(xù)了多久,她瘦小的身板已經(jīng)傷痕累累。
少女踹了小月一腳,沒有反應(yīng)?!八粫懒税??”
“死了就死了?!币粋€賤民而已,這個世界上每天不知要死去多少人,有貴族也有普通人。
兩道身影消失在了夜空中,他們很快就會忘記今晚曾在這里暴打過一個小女孩。
沒有人會在意荒郊野外一個小女孩的消失,除了她的親人。
小月其實還有意識,只是真的沒力氣動了,感官都仿佛麻木。她艱難地爬起來,卻也只是勉強靠著旁邊的土堆坐下了,嘴里咸咸的,這種體驗一點都不陌生。
世界上會巫術(shù)、魔法的人那么多,為什么就不能多她一個呢?
如果她也會點什么,剛才就可以將那二人痛打一頓。
“咝——”稍微動一動,渾身都痛,也許是哪兒的骨頭斷了,聽媽媽說,以前她摔斷過手臂,她去求了醫(yī)館好久,人家才肯免費幫她治療。
這樣的生活要持續(xù)到什么時候呢?小月眼角的淚汩汩而出,次日上午,女人才找到遍體鱗傷靠在土堆旁的小月。
“不能走了?”口吻十分疲憊。
“我疼?!?p> 可是小月的慘狀并沒有得到媽媽的安慰,反而是一陣抱怨?!罢f了多少次了,叫你要聽話,不要亂跑……”埋怨到最后,便是一陣長久無聲的沉默。
她分明看到,媽媽眼眶是紅的。
小月扯了扯母親的衣角,“我不是故意的?!?p> “大晚上不睡覺,跑這兒來干什么?”即便不問,她也是能猜到幾分的,這個地方正是白天扔手鏈的地兒。
“我……就是想來找,找……那個鏈子?!?p> “為什么你就是不聽呢,要遠離那些人,還有那些人的東西?!?p> “對不起,我錯了。”
女人仰天看了一會兒,又無奈地嘆氣,將女兒背離了草地。
回去之后,小月就躺在床上休息,媽媽沒有錢帶她去看病,只是求了一個老相好過來隨便檢查檢查,大約有兩處手骨錯位,還有小腿骨折。
胡亂包扎后,便當是醫(yī)治過了。
那個老相好對媽媽說:“好不好的,看命吧,其實你拖著一個孩子也累贅?!?p> 后面二人又說了什么,小月沒聽清楚,只聽到媽媽突然大喊:“你不要再說了!”
相好的走了,女人一個人呆坐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幾天之后,小月的傷口開始發(fā)炎,疼痛加劇,看來那人胡亂的包扎并沒有起到什么用。
女人不懂這些,只能看著干著急。
“沒事,我不疼了。”小月突然很懂事的樣子,她知道就算喊疼也沒有什么用,媽媽已經(jīng)沒有錢了。
原本以為可以改善生活的手鏈,誰知道其實是招災(zāi)的呢,如果那真是一條普通的手鏈,可能也就不會有后來的這些事了。
小月默默自責起來,也許睡一覺起來一切就都好了吧。
睡夢中,有人闖入家中,桌子推倒在地的聲響吵醒了小月。
“你輕點,吵著孩子了。”是女人的聲音。
一個男人卻道:“反正要死了?!?p> 她要死了嗎?小月努力想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意識在逐漸模糊。
地球上。
寧恩收回放在霽月額角的手?!斑@精神也太脆弱了?!彼徊贿^是想讓她感受一遍自己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事,這才到哪兒,就已經(jīng)虛弱成這樣了。
寧恩絕不是因為大發(fā)慈悲才就此放過了霽月,只是再搞下去,霽月說不準真的會沒命。
“你說你這么脆弱,就算我放過你,估計也是早死的命?!?p> 這個世界,表面看起來安全指數(shù)不錯,至少絕大部分地方?jīng)]有濫殺無辜的事件,可是那些人類發(fā)明的所謂高科技玩意,比如汽車、飛機甚至娛樂用具,也可以在瞬間奪走他們的生命。
霽月醒來時已經(jīng)出現(xiàn)低血糖癥狀,頭暈眼花,心跳加速,她已經(jīng)顧不上去問寧恩到底怎么回事,下意識就把手伸向茶幾,她平時有放點零食在茶幾上的習慣。
抓了幾下,抓到兩顆奶糖,救命藥似的,吃完糖終于緩過來。
她還得補充點水分,想到這兒,霽月又抓過一瓶礦泉水一通灌,如此終于好受了許多。
外面天已經(jīng)黑了,也不知道是幾點了,她起身去找手機,一看已經(jīng)是凌晨四點。
明天還得上班呢,可惜被寧恩這么一折騰,她覺得明天也不用上班了,渾身乏力,急需好好睡一覺。
寧恩一言不發(fā)地坐在一旁看著霽月的這一些列操作,再次打從心底鄙視了人類這個物種,真的真的真的太脆弱了。
想起冰箱里還有之前打包回來的盒飯,霽月又強打精神開始熱盒飯,當她抱著一大碗飯回到沙發(fā)上時,寧恩忍不住道:“你就沒有什么想說的?”
想說的?夢里那些事……霽月都記得十分清楚,她也能感覺到那些根本不是夢,就像是她親身經(jīng)歷過一般。
一般而言,如果真的只是做夢,夢完之后很多細節(jié)就會不斷遺忘,可是夢里那些感受十分真實。
“其實……”霽月清楚寧恩的用意,他只是希望讓她也體驗一下自己的經(jīng)歷。
可惜,夢里很多細節(jié)都是霽月沒有寫的,關(guān)于寧恩的悲慘經(jīng)歷,霽月雖有描述,但沒有講得那么具體,畢竟他不是主角。
“其實什么?”
“有很多事,是我沒有寫的?!膘V月忽然想起夢里最后的聲音,那分明是男女茍合的聲音,也不知道那女人在那斷凄苦的生活中,與多少人有過那樣的關(guān)系。
這些絕不是霽月能夠去描述到的事情,但從邏輯上講一切又是說得通的,畢竟霽月給了寧恩那樣一個設(shè)定:不知父親是誰,與母親艱難度日種種。
一個漂亮女人在那么個世界帶著孩子,沒有本領(lǐng)沒有背景,想也知道會經(jīng)歷些什么。
她用了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寧恩,忍不住同情起來。
“你可憐我?”寧恩覺得好笑。
霽月立刻收斂起自己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扒飯,大魔頭已經(jīng)養(yǎng)成,此時同情完全無用。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根本不用過那樣的生活。”
霽月很想辯駁點什么,這怪她嗎?怪該死的位面系統(tǒng)!可是一想到夢里的種種又覺心酸,竟連辯駁也沒有了底氣。
于是只好小聲比比:“這也不能全怪我啊。”
“呵,你想說該怪位面系統(tǒng)?”
霽月想瘋狂點頭:讓我們一起甩鍋給它吧!
“如果沒有你寫的破小說,位面系統(tǒng)應(yīng)該也辦不到那些事吧。”
那誰知道,說不準位面系統(tǒng)自己的腦洞更加變態(tài)。這話,霽月也就敢心里叭叭幾句,想起被寧恩掐脖子的情形,依舊有點呼吸困難。
飯碗見底,身體的能量得到補充,霽月的腦子也逐漸恢復思考能力,開始將自己筆下的一些描寫和夢里的畫面對應(yīng)上來。
真實永遠比小說殘酷,那些痛苦和折磨被三言兩語帶過,卻要深深烙進本人的靈魂。
別說自己去經(jīng)歷一遭,就算是街上看見一個陌生小孩被欺負成那樣,很多人都會上前正義一把吧。
想著想著,霽月甚至沒有了吃飯的胃口。
寧恩的人生就是一出徹頭徹尾的悲劇,開頭不好,結(jié)局也不好。更悲劇的是這個開頭和結(jié)局根本改變不了,叫人認命有時候是件比叫人拼命更加困難的事。
所以經(jīng)歷了那么多苦難的人,會希望得到一個什么樣的人生呢?
第一次,霽月發(fā)自內(nèi)心地想要知道,寧恩到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