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茆薇所說,她開槍打中了鄔敖的左臂,傷勢應該不輕,然而已經兩天過去了,警方卻還是沒有發(fā)現鄔敖的蹤跡。一個受了傷的人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物證鑒定中心,談二斗的實驗室。
顧月潭和談二斗在一堆物品中翻找著有價值的東西,這些物品是剛從鄔敖家中還有藏身之處運送過來的。
一些照片引起了顧月潭的注意。經過剛才仔細查看,他發(fā)現鄔敖很少拍照,他家里大部分照片都是他妻子陶筱俐的個人照,只有寥寥幾張夫妻倆的合影,目前為止,顧月潭只看到一張鄔敖的個人照片。
這張照片拍攝地點應該是夫妻倆去敦煌莫高窟游玩的時候拍攝的。照片上,鄔敖神態(tài)平靜,他獨自一人站在一片開闊地帶,周圍都是紅色的砂礫巖,遠處還有高低起伏的沙石山。
看著這照片,顧月潭有種異樣的感覺,似乎在哪里見過這地方。他閉上眼睛,雙手緊緊箍住大腦,像是怕思緒悄悄溜走。
突然,他走到談二斗的電腦前,開始搜尋什么。談二斗放下手里的東西,走了過來。
不一會,顧月潭找到一份關于拜拉斯的新聞報道,內容是國會議員舉報國家情報局,在絨馬州大峽谷私下設置刑場,讓情報局的學員私自處置囚犯。
緊接著,顧月潭在網上找到了那個處置囚犯的地點——絨馬州大峽谷。對照鄔敖的那張照片,絨馬州大峽谷和鄔敖照片中所處的位置非常相似。
“顧隊!”
茆薇清脆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顧月潭和談二斗紛紛回過頭來,只見茆薇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你怎么跑出來了?不是讓你在醫(yī)院休養(yǎng)嗎?”顧月潭關心地問。
茆薇瞄了一眼談二斗,隨后回答道:“傷勢不是很嚴重,已經休息兩天了,不礙事?!?p> 還沒等顧月潭說話,談二斗已經著急地問她:“真的沒事嗎?”
茆薇微笑著搖了搖頭,“真的沒事?!?p>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顧月潭接通電話。
“顧隊,你快回局里一趟,我們發(fā)現重要線索?!?p> “好,我馬上回來。”顧月潭掛掉電話,快步走出實驗室。
茆薇向談二斗揮揮手,緊跟著出去了。
在刑警隊的辦公大廳,眾人圍著一名身穿交警服飾的年輕男子,這人正是昨晚在市西南高速公路上從事檢查工作的交通警察。
韓商看到顧月潭和茆薇走進辦公大廳,隨即向顧月潭匯報:“顧隊,他說他昨晚看到鄔敖了?!?p> 顧月潭打量了下眼前的這名交警,坐到他的面前問:“你真的看到鄔敖了?確定是他嗎?”
年輕人有些拘束的樣子,他撓了撓后腦勺,語氣有些緊張地說:“那人喬裝成一名地質研究所的博士了?!?p> “你怎么發(fā)現的?”
“我今天一早看新聞,正好看到蠡浦市正在給地質研究所的萬啟明博士頒發(fā)榮譽證書,這才反應過來,我昨天遇到的萬博士就是警方追捕的鄔敖喬裝改扮的?!?p> “當時車上就他一個人嗎?”
“還有一名婦女,灰白短發(fā),看樣子有五十歲了,一直昏昏欲睡坐在副駕駛位置上?!?p> “沒有其他人了?”
交警搖搖頭,肯定地說:“沒有?!?p> “他們的車廂、行李都檢查過了?”顧月潭不死心地問。
“跟我一起負責檢查的南亭區(qū)派出所的馬小明警員攜帶警犬,對整輛車進行了嚴格的檢查,并沒有發(fā)現什么問題。”
顧月潭跟著又問了汽車什么牌子,以及車牌號。
面前的交警一一作了回答,并告訴眾人,他已經向自己的上司匯報了此事。此刻交通局已經循著這一線索開展追查了。
“你叫什么名字?”顧月潭顯然對眼前的這名小伙子非常滿意。
“我叫苗為。”
“謝謝你提供的情報?!?p> 送走苗為,韓商立刻說道:“鄔敖走的那條路線是向宿窿市去的,但是到了宿窿市,我們很可能失去他的行蹤。”
“是啊,宿窿市是個四通八達的城市,往南可以經兩湖和貴州,然后逃竄到越南、緬甸這些東南亞國家。直接往西,經湖北、四川、XZ等地,可以逃到印度也說不定。還有西北方向,如果他鉆進大西北,更是難找了?!崩蠗罱又f。
大家開始紛紛議論起來。
顧月潭敲了敲桌子,辦公大廳里瞬間安靜下來。
“我認為,他會走西北這個方向?!鳖櫾绿逗V定地說。
看著大家質疑的眼神,顧月潭掏出鄔敖的那張個人照片,他指著照片說:“鄔敖的身份大家都已經清楚了。他曾經是拜拉斯情報局培養(yǎng)的特工,然而在最關鍵的一年,他因成績不理想離開了培訓學校。我對照了他那所培訓學校的訓練基地,跟這照片上的地貌非常相似。鄔敖對這地方顯然非常留戀,或者說有種說不出的特殊情懷,所以我敢斷定,他很有可能是去這個地方了?!?p> 大家傳閱著照片。
茆薇拿著照片問:“這是什么地方?。俊?p> “平山湖大峽谷,在甘肅省ZY市?!?p> 離開辦公大廳,顧月潭來到局長辦公室,向宋局申請追捕行動。
顧月潭點名老楊、李丁、大畢和小雷參加追捕行動。韓商和茆薇在局里坐鎮(zhèn)協調各方面的工作。宋局會聯系各地的公安局、派出所協助他們。
茆薇聽到命令后主動申請參加追捕行動。大伙以她身上有傷,勸她好好休息,她還是執(zhí)意要去。最后顧月潭還是把她帶上了。
眾人收拾好行裝后緊急出發(fā)。
行動小組進入宿窿市前,接到韓商打來的電話。他說,宿窿市警方在市郊區(qū)的隆和大廈停車庫發(fā)現燒毀的嫌疑車輛,已經證實是之前“萬博士”駕駛的黑色大眾牌SUV。
鄔敖已經逃離宿窿市,行動小組馬不停蹄地向下一座城市駛去。
--------------------------------------
鄔敖脫下頭上的假發(fā),直接扔出窗外,他還是用右手扶著方向盤。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陶筱俐被打扮成頭發(fā)五顏六色的時髦女青年,她麻木地看著前面渺無人煙的公路。
突然汽車竄下公路,行駛在顛簸的砂土地上,毫無準備的陶筱俐條件反射直接抓住了車窗上方的把手,努力控制搖晃的身體。
就這樣顛簸了近半個小時,汽車終于停在了一座小山丘旁。
鄔敖從車上下來,打開后車門,扳開后排座位,拖出奄奄一息的嵇蘇。
緊接著,鄔敖粗暴地將陶筱俐從車里拉了出來。
陶筱俐驚恐地跌倒在地上,她看了看蜷縮在地上的嵇蘇,嚇得偏過頭去,不敢再看。
鄔敖從駕駛座椅下面取出一把黑色的格洛克22式手槍,他走到陶筱俐身旁,從后面抱著她,然后抓著她的右手,讓她握住手槍。陶筱俐拼命掙扎,想要擺脫控制,但她無論怎么掙扎,最終還是白白浪費力氣。
陶筱俐右手的食指被鄔敖硬生生地塞進了扳機護圈里,此刻,她的食指已經搭在了手槍的扳機上。
“砰——”一聲槍響,子彈射在嵇蘇身旁不遠處。
陶筱俐跟著大叫一聲,她開始害怕的嘶吼。
在地上本來一動不動的嵇蘇察覺到了危險,他開始拼命扭動身體,奈何手腳都被綁著了,無法掙脫。他就像一條蚯蚓在地上爬動著。
“砰——”又一聲槍響,子彈劃破了嵇蘇的腳裸。嵇蘇使出吃奶的勁,拼命移動。
“砰——砰——砰——”槍聲連續(xù)響起,聲音在這空蕩的地方不斷回響著。
終于嵇蘇再也動不了了,他終于安靜下來了。
鄔敖疑惑地看著如同死狗一般躺在地上的嵇蘇,他清楚地看到子彈并沒有擊中嵇蘇,怎么就不動了呢?
鄔敖放開懷里的陶筱俐,拿著手槍向嵇蘇那邊走去。
陶筱俐脫離鄔敖的控制,一邊抽泣一邊用身上的衣服使勁擦拭著自己的右手,仿佛右手上沾染了難以洗凈的污點。
鄔敖朝嵇蘇的身上踹了一腳,嵇蘇還是沒有絲毫反應。鄔敖愣了一下,蹲下身子,撕開他嘴上的膠帶,又從他的嘴里摳出一塊布條,布條上沾滿了綠色的液體。
原來嵇蘇是被嚇破了膽,就這么活活嚇死了。
鄔敖輕蔑地搖搖頭。
今天的陽光不是很刺眼,四周靜悄悄的,一陣風不知從哪個方向吹了過來。鄔敖站起身來,閉著眼,享受著這寧靜的片刻時光。
“你走吧。”
身后的陶筱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看著鄔敖的背影。
“穿過前面的這片空地,有座城鎮(zhèn)?!?p> 陶筱俐向眼前一大片空地望去,遠處隱隱約約有幾座沙石山。
“再不走,我可要改變主意了?!?p> 鄔敖始終背對著她,紋絲不動。
陶筱俐咬咬牙,掙扎著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向前面的開闊地帶走去。
過了一二分鐘,鄔敖睜開眼睛,看了看不遠處腳步闌珊的陶筱俐,最后看向腳下的嵇蘇,然后一腳將他的尸體踹進了旁邊的土溝里。
嵇蘇的尸體就像一條死狗蜷縮在土溝里。
鄔敖回到車旁,從車底下摳出一根圓細的鐵管,又從后備箱下面找出一個把手,跟著在后排座椅里摳出一些零件。他不斷從車上取出各式各樣的零件,然后在地上組裝起來。他的動作非常快,不一會,一把狙擊步槍已經成形了。
陶筱俐已經奮力跑了五六百米,她感到身體非常疲累,體力像是到了極限,再也使不出一點力氣了,忽然想好好停下來休息。
“沒事了,應該沒事了,慢慢走就行了?!本瓦@么想著,陶筱俐放慢了腳步。
又走了大約五十米,陶筱俐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突然她徹底呆住了。她看到原先待過的小山丘上,鄔敖趴在山頭上,他手持一把長槍正瞄準自己。
她驚慌地看了看四周,周圍沒有任何藏身的地方,離自己最近的沙石山最起碼還有一公里的樣子。
“完了,他終究不肯放過我。”陶筱俐絕望地流下眼淚。她很后悔,為什么自己會經不住嵇蘇的誘惑,為什么自己不能好好過日子······
突然一聲高亢的尖嘯聲劃破天際。
陶筱俐抬頭望向天空,一只大鳥在天上翱翔著,大鳥頭頸部的羽毛好像是偏白色,深褐色的翅膀在緩緩揮動著,它沒怎么使勁卻能飛得又高又穩(wěn)。
“這是老鷹嗎?”陶筱俐似乎忘卻了危險,怔怔地站在原地,盯著天上的大鳥,“好像不是,應該是獵隼吧,它長得真好看?!?p> 鄔敖通過瞄準鏡看到了陶筱俐正抬頭看著天空,她的臉上似乎還帶著微笑??壑鈾C的食指松開了,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猶豫了。
鄔敖轉身靠在小山丘上,他看到附近的汽車旁,蘭蘭正蹲在地上看著自己。
“呵呵···”鄔敖發(fā)出輕微的笑聲,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不!我一點都不后悔。已付出代價了,一掃而空,遺忘了。我不在乎她的逝去······”
鄔敖哼著《玫瑰人生》,眼神迷離,他掏出手槍,將槍口對準自己的下巴。
“砰——”
天空中響起一聲槍響。
在離此地大約十公里的公路上,幾輛警車正在呼嘯而來。
--------------------------------------
——完——
--------------------------------------
二零零九年十一月某一天,鄔敖穿著黑色風衣、面帶微笑走出昭穗機場。他的左手提著一只手提包,右手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穿梭在出口處的人群中。
在機場附近的馬路上,他乘上一輛出租車向住所直奔而去。
當鄔敖興奮地打開住所的大門時,首先看到的是地上的一條男式牛仔褲,他的心直接沉了下去。此刻臥室里傳來男女歡愉的聲音。他放下手里的東西,悄悄地走近臥室。
“小嵇嵇,快來···”這是妻子的聲音。隨后傳來一名男子的聲音。
鄔敖木然地站在原地,好一會。
隨后他向櫥窗走去,當他的手接觸到那把格洛克手槍模型時,忽然停住了。
他回頭向臥室看了一眼,拎起手提包、拿起禮品,離開了住所。
鄔敖獨自溜達到附近的景觀帶,他面無血色地坐在一張長椅上,手里捧著為妻子購買禮物——水晶球,雙眼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條小河流。
十一月的寒風吹在他的身上,他一無所覺,就這樣,從中午一直待到下午,這里就他一個人。
“你終究不是她?!编w敖喃喃自語。
他站起身來,將水晶球隨手扔進旁邊的垃圾桶里,轉身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