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珊睡醒,摸了摸枕邊的手機(jī),中午十點。窗外的太陽光明晃晃從高空偵查般照亮每一個陰暗的角落。窗簾被光映照得白亮白亮的,于珊轉(zhuǎn)過身去,背過窗,她緊緊閉著眼,卻再也睡不著。
于珊伸了個懶腰:“哎呀——可能夏天適合清醒吧!”。她在床邊上揉了揉腦袋,任思緒散漫漂游著。
房子是兩室一廳,房子里一切布置都點到為止,簡單干凈。
于珊踢著拖鞋走出房間,餐桌上放著家敬蒸好的湯包。每當(dāng)看到早餐整整齊齊擺放在桌上,她常常覺得家敬是老天爺送錯地址的禮物,這才讓于珊逮著了。
還沒吃兩口,突然響起的手機(jī)鈴聲把于珊嚇一跳,她看著陌生的號碼,這么早誰打電話呀。
“喂,請問有什么事嗎”,說完于珊又啃了一口包子。
“于珊,我是薛潔呀!”
于珊的大腦怔了一會,難怪這聲音這么耳熟。她把包子咽下去,她又清了清嗓子,“哦喲,好久不見好久不見,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有空打給我啦”。
薛潔和于珊是高中的好朋友,只不過兩人高中畢業(yè)之后就幾乎沒有聯(lián)系。
電話那頭的聲音熱情高亢:“我今天偶然聽到你高中最喜歡的歌,突然想起你來,這不打電話找你敘敘舊嘛。你也是,都不主動聯(lián)系我”。
雖然只能通過電話聽到薛潔的聲音,但于珊可以感受得到對方的情緒,那一定是一張笑著說話的臉。
薛潔電話那頭有點嘈雜:“你什么時候休息,我們一起吃個飯吧,聽說梨園路新開了一家日料店”。
“請2558號顧客到2號窗口”,銀行大堂里回響著機(jī)器叫號聲。薛潔看了看手中的票,語速很快地對電話里說道:“那就這么定了哈”。
兩人掛了電話,于珊放下了眼前的包子,回憶起了曾經(jīng)的往事。
高二學(xué)期開學(xué)第一天,說笑吵鬧聲、桌椅推拉聲響徹教學(xué)樓,要分文理班了。
走廊的公告板前圍著一群人,用手在分班名單上指點比劃著。于珊踮著腳探著腦袋,還被人群擠了出來。
前排的薛潔用手指在印著名單表的紅紙從上往下滑,她在自己的名字處點了一下,念到“薛潔”,又接著往下滑,“于珊”,她笑著滿意地點了三下。她轉(zhuǎn)過身,撥開人群,走向外圍張望的于珊說:“我們在5班”。
于珊喜出望外,居然又分在一個班,“5班就在隔壁,我們快收拾東西搬座位吧!”
桌上摞著的新書仍充滿油墨味,那是知識的味道。面對身邊陌生的面孔,交往的心蠢蠢欲動,卻又被青春的羞怯扯了回來。
此時的校園里充滿著對新學(xué)期的期待,生命在天地里的每一方空間都存在未知的可能。
剛收拾好新座位的于珊抬頭看向黑板,聽課的距離還不錯,又看向走廊,其他同學(xué)還在來來往往地搬書。
一個高個子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里。穿著白襯衫校服的他,搬著一打書,慢慢悠悠地走著。葉振海,是在同齡人中一眼就能抓住的身影。
于珊想起他,放學(xué)后常常在操場打球。打球的時候總穿一件白T恤,在一群穿校服的人里總是那么特別的存在。葉振海往五班里望,于珊把視線望向別處。他也要搬來這一層了呀。
青春的悸動,總是那么不可思議地產(chǎn)生。自從葉振海搬來這一層,于珊越來越關(guān)注他的舉動。
周五這天,放學(xué)時間過了很久,連留下來打掃的值日生都陸續(xù)離開學(xué)校。于珊和薛潔背著書包坐在距離籃球場不遠(yuǎn)處的椅子上,看著球場里躍動的身影,追蹤著其中一個。
夕陽昏昏斜斜照亮了教學(xué)樓的走廊。寬大的操場只剩下半個籃球場里的幾個男生。長椅上,于珊撐著椅子,身體前傾,似乎要將前方的球場看的更清楚一些。薛潔則翹著腿,搭起那條腿的腳尖隨著籃球點地聲上下起伏。
于珊從隔壁班同學(xué)處打聽到一些關(guān)于葉振海的消息。作為校園里風(fēng)流的帥哥,關(guān)于他的八卦肯定少不了。于珊對薛潔說:“聽說他在校外玩的很花,整天泡吧”。
薛潔卻偷笑:“難怪有一種野性的魅力”。
葉振海確實愛玩,所以他在學(xué)校對于與“書呆子”打交道不太感興趣,自然有一種不羈。恰恰是這種不羈帶來的獨特性,把校園里的女生迷得神魂顛倒。
于珊似乎不服輸般又接著說:“他換女朋友很快哦,四班的詩韻還和他在一起過呢”。
薛潔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哎喲……換得快好,馬上就換到我了,那個詩韻還不如我好看”。
于珊以為薛潔在開玩笑,轉(zhuǎn)頭看向球場,葉振海投進(jìn)了一個三分,于珊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抿著嘴忍住愛慕的笑意,蘋果肌卻不自覺往上抬。
令于珊沒想到,不久之后,薛潔對葉振海展開了轟烈而難以令人抗拒的追求。青春的荷爾蒙是異性之間最牢固的粘合劑,從此校園里多了一對如膠似漆的情侶。
夏日的高溫時而沖動地?fù)P起滿載青春歡笑的清風(fēng)。
再后來……就是畢業(yè)以后的事了。同學(xué)聚會上,聚會中心的薛潔居然缺席,于珊這才聽說她結(jié)婚了。薛潔這邊沒有任何聲響,反倒是葉振海大肆宣揚自己結(jié)婚的消息。眾人都為之感嘆,花花公子竟然這么早就收心投入婚姻了。
愛情,當(dāng)然是沖動和盲目的,不然為什么連丘比特射箭都要蒙著眼?
于珊來到約定好的日料店,門前布置了枯山水,十分清冷的裝修風(fēng)格。
沿著走廊走到盡頭,左邊的一間門口掛牌上用媚麗的楷書刻著包廂名——深林。
薛潔早在就在包廂里等著??吹接谏豪_門,薛潔眼神里先露出了一絲詫異,接著熱情地招呼:“來啦!快來坐”
于珊差點沒認(rèn)出薛潔,因為發(fā)胖,她看起來老了很多。不過臉上的打扮倒是一點不落,特別那兩瓣不注重輪廓的紅唇,讓這個人多了幾分俗氣。
于珊脫了鞋,邁進(jìn)包廂,“好久不見,久等了”。
薛潔給于珊的茶杯里添茶,“我也剛到”。瓷杯上刷著一圈圈藍(lán)色的漆,杯里冒起煙。
兩人太久沒見,有些生分。餐桌很矮,人沒有了隱私感,于珊好不自在。薛潔把目之所及的于珊打量了一遍,說:“珊珊,我都快認(rèn)不出你這個大美女了”。
于珊假裝抱怨,說:“你好意思說,同學(xué)聚會你總是缺席。請都請不動”。
薛潔聽到笑著搖搖頭:“我呀,沒繼續(xù)讀書,哪好意思跟你們這群知識分子混在一起”。
于珊一臉認(rèn)真:“哎哎哎,打住,都是老同學(xué),你這么說就太不把我們的情誼當(dāng)回事兒了”。
薛潔擺出無奈的表情,說:“好吧,那今天只能我請客來證明我的同學(xué)情了”。
于珊開玩笑說:“為了證明我的同學(xué)情,我是不是應(yīng)該多吃點”。
兩人發(fā)出爽朗的笑聲,聲音傳到了走廊把服務(wù)生嚇一跳,他望向那道禁閉的門,好奇著里面的聊天話題。
薛潔豪爽地說:“你隨便點!”
于珊照著菜單推薦,簡單點了幾道經(jīng)典推薦菜品。包子的飽腹感節(jié)制了她的食欲。
上菜后,兩人一邊吃一邊聊到了高中往事,那真是一段快樂而無畏的時光,回憶起來的時候,教室外的鳥叫聲都在耳邊回響。
薛潔問:“你還記得班長嗎?”
于珊眉飛色舞:“我肯定記得他!”
薛潔忍住笑意,說:“那節(jié)體育課,他齜著牙給我們表演引體向上,哈哈哈…一坨鳥屎就掉到他牙上”。
說到這,兩人像觸發(fā)了某個開關(guān)一樣笑得人仰馬翻。聊到別人的糗事,氛圍總要輕松很多。
酒足飯飽,薛潔掏出手機(jī),打開相冊,翻出一張照片,自己看了一會,把手機(jī)遞給于珊說:“你看,這是我兒子”。
于珊接過手機(jī),看到一個肉嘟嘟的小孩趴在床上舉著搖鈴對鏡頭笑。她感到詫異,“你都有兒子啦…真可愛”。
于珊把手機(jī)遞給她,看著眼前的薛潔。曾經(jīng)曼妙的身材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浮腫的肉,臉上的法令紋因臉頰的下垂而陷的深了。
薛潔看著手機(jī)里的照片說:“孩子判給他爸了”。
于珊剛要拿起杯子喝茶,聽到這話時手征了一下。她怕傷了這位母親的心,沒有追問,只是柔柔地說了一句:“你還年輕呢……”。
薛潔點了點頭,不想再討論,她把杯子舉起來,示意要碰杯:“于珊,來”。
于珊把茶杯放下,拿起小酒杯。兩人碰杯之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包廂里氤氳著清甜的酒香。
為了轉(zhuǎn)移薛潔的注意力,于珊開始分享了自己的近況,從生活到工作。薛潔聽了于珊正在做主播,若有所思:“原來美女都去做主播了呀?!?p> 在大家的眼里,主播的工作不需要四處奔波,只需要在舒適的直播間里、對著攝像頭說說話,就有令人羨慕的高薪。
于珊說:“不都是為一份工作罷了”。光鮮亮麗的背后,那些不為人知的狼狽,只有主播們清楚……
此時,薛潔扭了扭腰,挺直背,下巴搭在手掌心,一副認(rèn)真好奇的樣子:“那你們單位豈不是都是年輕美女?”
于珊往左邊瞥,目光落在推拉門時,發(fā)現(xiàn)有一條門縫。她伸手推了推門,把門合緊,一邊說道:“可以這么說吧”。
在公會里,幾乎很難從日常相處里知道同事的年齡。畢竟大家只要打扮起來都是二十出頭的妙齡少女。
畢竟“英雄不問出處,美人不問歲數(shù)”,不詢問年齡是大家不約而同遵守的規(guī)矩。
薛潔拿著細(xì)頸圓身的酒壺往兩個酒杯里又添了些清酒,說:“女人吶,靠自己才是硬道理。我最近在做模特的相關(guān)工作,如果你們公會有外形條件好的女孩子想轉(zhuǎn)行,可以聯(lián)系我。我不知道主播薪資待遇怎么樣,但做模特肯定不低”。
“嗯”。于珊不到160的身高,就本能地不去把自己跟模特聯(lián)系在一起,這件事情聽過也就算了。
結(jié)束回到公會上播時,于珊心不在焉,她在想和薛潔只有五年沒見,薛潔怎么變得這么滄桑了。
屏幕彈出竇亭的消息:別發(fā)呆了!連這個主播“SL莎莎”,她家大哥在,可以打。
于珊的思緒被拉回工作。她查找SL莎莎的ID,發(fā)出了PK申請。
SL莎莎身著性感修身旗袍,放著喧鬧的音樂。連接上pk時,莎莎把音樂聲調(diào)得比麥克風(fēng)音量低嗎,先開口問:“你好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