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軍營

　　易苗在客棧里養(yǎng)了三日傷，勉強能過下地走路了。這幾天除了劉太醫(yī)每天過來診脈，開藥，沒有別人來打擾過。易苗也想明白了，應該是月嬋樓出了問題。自己低估了老甲魚的能力和陰狠程度，一次輕敵就差點要了他的命。表面上是他救了云裳公主，實際是公主救了他。想到這里易苗不由的苦笑起來。東京城現(xiàn)在對他來說十分危險，難道就這樣離開嗎？離開后又去哪里？易苗正在沉思，院子里突然來了一隊人，聽腳步聲，人數(shù)不少。來人詢問了易苗所在的屋子，徑直走到東廂房外，問道：“請問易公子可在？”

　　“在，請進”易苗答道。有個年紀中等，白面無須的老太監(jiān)帶著兩個小太監(jiān)走進屋子。易苗趕緊站起身子。

　　“公子有傷在身，不必多禮。咱家是御前統(tǒng)領太監(jiān)楊可，受皇帝，公主的委托前來看望公子，不知公子現(xiàn)在身體如何了？”：楊太監(jiān)細聲細氣的問。

　　“哦，今日已能下地，已無大礙，再修養(yǎng)幾日，應該就能康復了。蒙皇上，公主掛念，實在有愧，有勞公公前來探望?！保阂酌邕呎f邊走近楊公公，塞給他一張五百兩的銀票，看樣子易苗的衣服，銀票是都找回來了。

　　楊公公快速接過銀票，藏于袖中，清了清嗓子道：“皇上口諭，易苗營救公主有功，想要什么賞賜盡管提?！?p>　　易苗搖了搖頭說：“在下身體剛剛好些，能否容在下思量幾天?！?p>　　楊公公眼里帶著一絲貪婪，點點頭笑著說：“公子要是想好了可以叫外面的侍衛(wèi)傳信于我，我?guī)湍戕D(zhuǎn)承皇上。”

　　易苗看出了楊公公眼神中的意思，笑著說：“在下如果得了賞賜，定然不會忘記公公的辛勞”。

　　“如此公子安心養(yǎng)傷，咱家宮中事務繁忙，就不多打擾了?！保簵罟f完轉(zhuǎn)身帶著兩個小公公離去。他把手探到袖中，摸著剛到手的銀票，一邊走一邊心想：“這小子上路子“。

　　易苗看著楊公公離開的背影，臉上帶出一絲苦笑。易苗心里痛恨這種人，但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自己又能怎么樣，就算殺了一個，陳國還有成千上萬這種人，一個人的力量能做些什么？通過這次慘痛的教訓，易苗知道了銀子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人的身體還是太脆弱，一個人的力量也太弱。

　　經(jīng)過兩天的考慮，易苗想好了自己的下一步。他托院子里的侍衛(wèi)給宮里的楊公公帶了封信轉(zhuǎn)承皇上，順便給楊公公捎去了一千兩銀票，君子可以得罪，小人是堅決不能得罪的，至少現(xiàn)在不能得罪。柳承道很快看到了易苗有點奇怪的要求，居然是要求去禁軍左軍參軍。他一個書生去參軍干嘛，后來一想，少年人多少有點將軍夢。自己年輕的時候，不是也曾經(jīng)夢想仗劍走天涯，結果被幾個鄰國打得只有夜里獨自數(shù)傷痕的份。每年來自己這里，要禁軍官職的皇家子弟多如牛毛，安排個職位不是什么難事。柳承道叫來外城禁軍左指揮使韋文峰，讓他給易苗在禁軍安排個位置。

　　韋文峰是韋皇后的遠親，柳承道把他放在這個位置上也是為了平衡賈溫在禁軍的勢力。韋文峰對此十分煩惱，皇上讓安排的人，總不能讓他當兵。安排高點的職位，都是權貴子弟，誰也動不得。頭疼了兩天，他終于想了個好主意，讓易苗去東京城外的癸字營當都尉。癸字營主要負責看守城外校場，在城外，沒什么油水，貴族們都不愿意去。而且癸字營的兵都是些平民兵，或者是一些前線下來的老兵油子，不好管。校場除了閱兵練隊列時，其他軍隊也不去。禁軍馬匹多數(shù)都寄養(yǎng)在校場，由癸字營照看，算是一支后勤部隊。把易苗放這里，皇上問起，就說易苗沒有帶兵經(jīng)驗，先鍛煉鍛煉。韋文峰試著把自己的想法和皇上說了一下，皇上沒反對，韋文峰就迅速下了告身給易苗。

　　易苗接到告身，非常高興，這個任命比他想象的還要好。他的想法很簡單。在東京城里太危險，他要找人員簡單的地方住，而人員最簡單的地方莫過于禁軍了。禁軍分成皇城禁軍和外城禁軍，外城禁軍又分左和右，既然禁軍右指揮使是賈溫的人，那左指揮使皇帝一定不會讓賈溫的人來坐。左禁軍里不會有太多賈溫的人，這樣碰到危險的幾率也小很多。皇城禁軍是最安全的，但對易苗來說行動太不方便，畢竟他還要聯(lián)系劉眾榮和李燁?，F(xiàn)在被安排到城外，還是最高長官，那簡直就是抽中了上上簽。

　　易苗在小院里養(yǎng)了十天的傷，感覺傷好的差不多了，就向劉太醫(yī)告辭，并讓他代為轉(zhuǎn)達自己對皇上和公主的謝意。像他這樣的小都尉是沒有資格進宮面圣的?；实垡膊粫娝屢酌缰阑实酃淝鄻鞘莻€很沒面子的事。易苗知道，這個事如果戳破，搞不好自己連命都保不住。易苗回到自己原來住的客棧，收拾了行李，退了房，直奔東城門外二十里的校場軍營。他知道現(xiàn)在自己周圍一定有很多眼睛盯著，進了軍營他才會安全些。

　　東城門外有座禁軍最大校場，校場里有禁軍最大的演武場和最大的馬場，這里很少有其他軍隊來。除了禁軍出征點兵，別的校場容納不下，才會到這里來。其他情況下，沒有軍隊會專門跑到這里來練兵。正是因為校場很大，負責管理這里的癸字營的人員是超編的，原來營級滿編五百人，現(xiàn)在超編到一千五百多人。今天癸字營要迎來他們的新都尉。老都尉在七天前接到新的任命后，一天都沒多留，把要交接的東西丟給副都尉雷小虎，高高興興的去城內(nèi)上任了。這時，副都尉雷小虎帶著手下的隊長，身著盔甲站成兩列恭謹?shù)脑诖髱ね獾群颉＠隙嘉咀叩臅r候特意點撥了他，新來的都尉是皇上親自安排的，背景很深。雷小虎心里非常不痛快，好不容易送走一尊老神仙，原以為自己這個副都尉可以扶正了，沒想到又來一位小神仙。難道自己私下里銀子給少了嗎？

　　雷小虎正在尋思，一名小校帶著一個書生模樣的人，來到大帳前，對著雷小虎行禮說道：“報告雷副都尉，新都尉到?！?p>　　雷小虎揮手示意小校退下，看著眼前的年輕書生，心里說：“派個新都尉就算了，還給我派個半大的書生來管我?！跋氲竭@里臉上青一陣，紫一陣，就要犯渾。雷小虎的犯渾是祖?zhèn)鞯模赣H也在軍中，是個軍二代。父子兩個都是愛喝酒，愛犯渾的主，所以一直也混的不太好。據(jù)說他們父子兩個一起喝酒，喝醉了還當街拜了把子，而且雷小虎還是大哥，他老子排老二。不知道他老爹叫什么，應該是叫雷老虎，擅長以德服人的那種。

　　易苗看到副都尉一個勁沖著他運氣，上前一步，把告身貼向前一遞說：“這是告身貼，請副都尉查驗?！?p>　　雷小虎接過告身貼，查驗無誤，想起老都尉的話，態(tài)度又緩和了下來。雷小虎臉上憋出一個笑臉，遞回告身貼說：“沒有問題，請都尉進賬?！?。

　　易苗也不客氣，帶著一眾軍官進了大帳。易苗看到帥案上放著幾摞賬本和一些令箭印章。“兵丁名冊，軍械和軍餉賬目，還有令箭印章都在帥案上了，請都尉查收“：雷小虎緊跟在易苗身后說道。

　　“嗯“：易苗輕輕的應了一聲，站在原地，沒有上帥座的意思。

　　雷小虎從旁邊端起一碗茶，雙手送到易苗身前，笑呵呵地說：“都尉辛苦，先喝口茶，解解渴。“易苗伸手一接，誰知道雷小虎雙手把茶碗抓的緊緊的，這是要和易苗拼力氣，給易苗難堪。易苗卻直接把手一松，坐上了帥案，把雷小虎晾在那里。

　　易苗笑瞇瞇的對雷小虎說：”雷副都尉，看樣子軍營生活是清苦，連一碗茶也舍不得給。好吧，過兩天，我給各位每人送幾包上好的茶葉?！?p>　　雷小虎正不知如何答話。易苗又說：”賬冊，印章我先收了，令箭請雷副都尉先留著，以便公干。我前些日子受了重傷，還要休養(yǎng)些日子，休息期間，還是副都尉主持營內(nèi)事務，一切照舊。好了，散帳?！案魑魂犻L面面相覷，這怎么還不知道新都尉的名字，就被趕出大帳了，這是什么路子。

　　從這天起，癸字營的士兵們每天早晨，就會看到一個全身短褐的年輕人，在校場上跑步，最少會跑半個時辰，風雨無阻。下午，他會帶著親兵過來學騎馬。據(jù)說，那個就是他們新來的都尉，一個連馬都不會騎的都尉。新都尉多數(shù)時間都在自己營帳中看書，或者畫一些奇奇怪怪的畫，除了向親兵要寫日常所需，也不和營內(nèi)的士兵接觸。營里的事務還是副都尉雷小虎安排，每隔十天的操練都尉也從不出現(xiàn)。士兵在晚飯后，有時會看到新都尉帶著親兵在營地里閑逛，也不和士兵說話，總之這個新都尉很低調(diào)，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