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秦法殘暴
秦法雖然殘暴,但也不至于不教而誅。這兩個月來胥吏多次來村里宣講秦法,并且允許村民詢問,因此女子才敢這么對胥吏說話。
“哼,怎么了?我且問你,我是不是多次向你們宣講過,城里是不許亂丟東西的!?”
胥吏聞言,冷哼一聲道:
“你男人在賣雞子的時候胡亂丟東西被我們抓到,因此被處以黥刑!”
說著,胥吏還轉(zhuǎn)頭看向其他村民,大聲喊道:
“看見了嗎?違反秦法就是這么個下場!以后你們可還敢再胡亂丟東西了???”
“不……不敢……”
村民們稀稀拉拉地回應道,氣勢顯得不是很足。
這也正常,畢竟受罰的是自己的同村同族鄰居,而且被罰的理由還是那么地操蛋,人們氣勢能足得起來那才怪呢!
“不……不可能!”
地上的女子聞言,當即大聲呼喊道:
“我男人今日出門只帶了一籃子的雞子,雞子他不可能扔,籃子也還完好無損地在這里,我實在是想不通,他到底能丟什么!”
“丟什么?喏,他丟的就是這個!”
胥吏聞言,冷笑著將懷中的一根稻草丟到了女子面前。
“這是!?”
在認清了稻草的形狀之后,女子不由瞪大了眼睛:
“驚早上出門時候叼在嘴里的稻草?。俊?p> “你認得便好,也省的有人說我們胡亂執(zhí)法、”
胥吏冷笑道:
“一根在嘴里叼過的稻草,想想都覺得惡心。他卻胡亂吐在地上,這讓其他人看到如何接受得了?”
“就……就因為這個,你們就把他的臉給刺字了???”
女子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這只是一根草啊!風一吹就沒了!”
“哼,別看著只是一根草,但若是丟的人多了,又當如何?”
胥吏冷哼一聲道:
“若是人人都像你們這般想,那這城里豈不是遍地稻草了?行了,我也不多與你廢話了,城中還有其他人要行刑,沒工夫理你!”
說著,幾名胥吏便轉(zhuǎn)身離去,只留下一群敢怒不敢言的村民。
“太過分了!不就是一根稻草嗎?竟然就把人弄成這樣!”
等胥吏們走遠之后,一名年長的村民一臉不忿道:
“我們祖祖輩輩都是這么干的,也沒見城里就變得如何臟亂了??!我看這群秦人就是故意的,就是想玩死咱們!”
“哎……說這么多做什么,還是趕緊將驚扶回他的房子里去吧。這大冷天的,在地上躺久了不好……”
也有村民放棄了對秦人的指控,更為務實地建議先將驚扶回去躺好。
后者的建議得到了絕大多數(shù)人的贊同,人們七手八腳地將驚抬了起來,朝著他的房屋走去。
……
“伍長,咱們這么做真的好嗎?”
水北村外,一名胥吏對著自己的領(lǐng)頭說道:
“只是一根稻草罷了,放在咸陽也不至于被判刑??!”
“你懂什么!一根稻草在咸陽確實不需要被判刑,但是在這里就是需要!”
領(lǐng)頭冷哼一聲道:
“咸陽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大王居住的地方!住在那里的都是老秦人,當然不需要這般嚴苛地執(zhí)法!但是這里不同,這里是燕國故地,這里的人都還心懷故國。若是不能給他們一點教訓,在他們心中樹立起威信的話,將來咱們還如何能夠管教得了他們?因此你也不必心生憐憫,只要頂格執(zhí)法就行了!”
“是……是這樣嗎?”
那名胥吏顯然還沒有理解其中的深意,因此顯得有些遲疑。
“更何況,咱們都被人管了一輩子了,好不容易有管理別人的機會。不多過把管人的癮,豈不是太可惜了些嗎?”
領(lǐng)頭胥吏的嘴角微微翹起,說出了一段蠱惑人心的惡魔之語。
“這……說的也是??!”
聽到這話,之前那名胥吏臉上的遲疑之色頓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躍躍欲試之情。
……
水北村,驚的房屋之中。
此時眾人已經(jīng)散去,只留下驚的妻子以及幾個孩子聚攏他他的床榻周圍。
“嗚嗚嗚~嗚嗚嗚~”
女人趴在驚的身邊,不住地抽泣起來。
“哭什么?老子還沒死呢!”
驚用自己那虛弱的聲音呵斥道。
雖說只是刺臉,但是由于這年頭醫(yī)療技術(shù)極其落后的緣故,因此刺完字之后驚直接就被感染了,連帶著說話的力氣也比以往弱了幾分。
然而驚這話不說不要緊,一說,女人反而哭得更厲害了:
“再過幾個月就是春耕了,在此之前還要整地……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哪里下得了地?。繂鑶鑶鑯”
女子的話仿佛一根錐子一般,深深地刺進了驚的心里,令他清醒了不少。
是啊,再過不久就是春耕了,而自己家的地還沒整呢。按照自己目前的情況來看,在整地之前恢復如初怕是已經(jīng)不可能了??扇羰菐碌亍?p> 想想那些帶傷下地之人的下場,驚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而后安慰妻子道:
“實在不行,咱們還能找阿父阿母幫忙……”
“阿父阿母哪里幫得了你?”
女子抽泣著說道:
“他們自己也有地要整,哪有功夫管你?”
“這……他們都一把年紀了,子女也都分家了,也吃不了太多飯,整那么多地干嘛?”
此時的驚因為感染已經(jīng)有些意識模糊了,因此說起話來也顯得有些不經(jīng)大腦。
“你……我看你真的是燒糊涂了!”
女子翻了個白眼道:
“你忘啦???自從秦人來了之后,不僅強行將咱們家給拆散了開來,要求每家每戶都交糧納稅,更是將納稅的比例提升到了泰半!我且問你,阿父阿母若是不種地的話,且不說他們吃什么,單單就那份賦稅,又該從何而來???”
此時的女子可以說是絕望的,在秦人到來之前,他們家和幾個兄弟一起生活在父母家里,幾家人算是一戶,只要交一份賦稅??墒亲詮那厝藖砹酥?,他們不僅被強行拆分開來,賦稅比例更是直接翻了好幾番。
原本是幾家人交一份稅,現(xiàn)在變成一家人交幾份稅。土地產(chǎn)出沒有增加,支出卻多了好幾倍。更要命的是自家的男人還受了傷,短時間內(nèi)不能生產(chǎn)。在這種情況下,女子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才能撐過這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