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珠圓玉潤
過了好一會，臧妙語都沒進來，臧良言想出去叫她，拉開門，就看見她在那哼著歌洗起了碗。
臧妙語很少主動干家務(wù)，平時在家就算沒事，也寧可在沙發(fā)上窩著，催都催不動。不知道這怎么有客人到家里來，她反而洗起了碗。
臧良言叫了臧妙語一聲：“臧妙語，你過來陪著朱鈺吧，碗我一會洗?！?p> 沒想到臧妙語頭也不回：“哥，你自己又不是沒長嘴，你先陪鈺鈺聊會，我現(xiàn)在正在享受勞動帶來的快樂。我難得體會到這種快樂，還請你不要剝奪我享受快樂的權(quán)利。”
臧良言看著臧妙語的背影一陣無語，差點就要開口罵她了，也是朱鈺在這臧妙語才敢這么跟他說話，不過正因為朱鈺在這，臧良言確實不好當(dāng)著朱鈺的面罵她。
臧良言只能無奈地關(guān)上門，退回朱鈺身邊：“妙妙她今天突然想洗碗，所以還要一會?！?p> 朱鈺點點頭：“沒事，反正有電腦，我在這里也不無聊，你要是有事就忙你的?！?p> “我沒事，下班了能有什么事?！标傲佳源炅舜晔?，他又四處看了一圈，伸手把臧妙語書桌前的凳子搬出來，坐在了朱鈺身邊。
朱鈺看著臧良言的架勢，知道他短時間內(nèi)是不打算出去了。
朱鈺把電腦合上：“怎么了？你好像，有事想和我聊一聊？”
朱鈺如此開門見山，臧良言也就不扭捏了。他看著朱鈺，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其實也沒什么事，只是上一次在你們學(xué)校見你，我總感覺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朱鈺看著臧良言，目光微微閃爍。
起初朱鈺期待臧良言能想起來，后來朱鈺認為他不會再想起來，此時他忽然提起，朱鈺倒有些措手不及了。
朱鈺低下頭，定了定神之后，才再次看向臧良言：“我都以為你記不起了呢，沒想到你還能自己想起來。不過，那已經(jīng)是挺久之前的事情了?！?p> “所以我們以前真的見過？你還記得？那你為什么不跟我說呢？”臧良言這幾天一直在想這件事，但半張臉帶來的熟悉感，總讓他懷疑是不是他的錯覺。
這會挑起話頭，也實在是沒話說了，便想要確認一下。
朱鈺歪著頭，看向臧良言的目光似笑非笑：“難道告訴你了，我們就不需要重新認識嗎？也不過是一面之緣，你看，咱們見了這么多次面，你不也沒想起來？”
“是我的原因，我也很意外，按理說如果我見過你，我一定不會忘……”臧良言想說，朱鈺這么好看的人，見過一面定不能忘，但他又怕這么說顯得自己以貌取人，便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臧良言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在朱鈺面前時，總比在他人面前小心。
明明朱鈺是臧妙語的朋友，應(yīng)該當(dāng)做妹妹相處，但臧良言就是忍不住會緊張。
而聽到臧良言說的話之后，朱鈺輕輕嘆了一口氣：“我告訴過你我的名字，看來我的名字，確實不如我的臉好記?！?p> 聽著朱鈺這自嘲般的語氣，臧良言感覺自己身上的壓力更重了。
臧良言那為難的樣子實在不好看，落在朱鈺眼里，朱鈺也不折磨他了，索性攤牌：“你還記得你在海川大學(xué)的時候，做過一次志愿者嗎？剛放寒假那會?！?p> 海川……
臧良言看著朱鈺，忽然像在宣傳欄前那樣，伸出一只手，擋住朱鈺的下半張臉。
臧良言的耳邊立刻就出現(xiàn)了她的聲音。
“朱鈺，你記得珠圓玉潤這個成語，就能記住我的名字?！?p> 臧良言把手收了回來：“原來是你啊，你真的考到這來了……”
臧良言其實并不是太愿意回憶他上大學(xué)的那四年時光，為了逃離這座城市的壓抑，臧良言大學(xué)志愿填了離家很遠的海川大學(xué)，那四年是他人生最沉淀的四年，他與身邊所有人保持著距離，就想在陌生的城市找一處清凈。
遇見朱鈺的那一次，臧良言已經(jīng)放寒假了，但當(dāng)時他回家的車因天氣原因停運，他只能再在宿舍多待幾天。輔導(dǎo)員知道以后，卻給他安排了任務(wù)，讓他去給學(xué)校做一下志愿者。
那幾天學(xué)校作為海川省藝術(shù)聯(lián)考的考點，來來往往的學(xué)生很多，這天寒地凍，需要人四處盯著點，怕會發(fā)生什么意外。
那天臧良言去輔導(dǎo)員那領(lǐng)了工作牌，就頂著寒風(fēng)在外面站著。遇到朱鈺的時候，臧良言原本沒注意到她，先注意的是她手機公放出來的聲音。
朱鈺獨自坐在一個花壇上，手機就放在身邊。但那手機里不停地傳來一個尖利的女聲，咒罵著難聽的話。那些話實在惡毒，周圍路過的學(xué)生來來往往，都扭頭看，朱鈺也不在乎，就抱著自己的腿縮成一團，仍由對方罵著。
臧良言注意了朱鈺很久，也許是關(guān)心，也許是好奇，臧良言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看著。
朱鈺一直等到對方罵完，才把手機收回口袋。朱鈺抬頭，臧良言便看見她戴著的口罩都濕了，眼睛里滿是眼淚。
這每年藝考，嚇哭的考哭的學(xué)生都不在少數(shù)，但朱鈺的行為確實和其他人不一樣，臧良言看她被罵得可憐，走過去給她遞了張紙，還順嘴問道：“怎么了？沒考好？”
朱鈺搖了搖頭，但沒有拒絕在臧良言的紙：“謝謝你，我考得挺好的?！?p> 聽到朱鈺這個回答，臧良言忍不住樂了：“你還挺自信。口罩都濕成這樣，摘了吧？”
可是朱鈺繼續(xù)搖頭：“妝花了，我不摘?！?p> 朱鈺擦完眼淚，四處望著找垃圾桶，臧良言說：“給我吧，你早點回去，下午還有考試?！?p> 朱鈺看著臧良言伸出的手，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把那臟兮兮的紙巾放在他手上。
朱鈺擦了擦眼淚站起來，抓起書包往教學(xué)樓方向跑去?？粗焘曇桓敝泵诺臉幼樱傲佳砸詾樗鋿|西了，也沒多想，就去別處巡視了。
上午的考試已經(jīng)全部結(jié)束，等到考生走得差不多了，臧良言也就算下班了。只是沒想到，朱鈺只是跑到教學(xué)路門口扔個垃圾，扔完就回來找臧良言，找了一圈都沒找著。
他們是下午再碰上面的，朱鈺下午考完試之后，滿學(xué)校找臧良言，終于找到他，卻只還了他一包紙巾。
臧良言很少看到這么有恩必報的人，他有些不可思議：“給你一張紙，非得還我一包？”
朱鈺小聲說：“也就還得起一包了。”
只是就在這時，朱鈺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朱鈺很緊張地看了臧良言一眼，然后遲疑著接起電話。沒一會，眼睛里又蓄滿了眼淚。
臧良言無奈地把那包紙巾遞了回去：“要不……還是你自己留著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