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帝夋？好囂張的尊號，還娶了羲和，生了十個兒子……”
偷聽了黃羽的一番暴論，五彩小鳥整只鳥都傻了，蹲在不遠處的樹枝上，開始懷疑人生：
“這么厲害的邦國之主，我怎么不知道？況且所謂的【帝】，不是河洛附近那個邦國的尊號嗎？這東方蠻荒之所的圖騰，怎么會知道河洛邦國的首領(lǐng)尊號……”
下意識地，五彩小鳥覺得這個滿嘴暴論的家伙一定來歷不簡單，看來暫時不能上去直接找他，還是先偷聽一些東西，探明這毛神的底細再說……
……
這邊，黃羽可不知道外面正有一尊了不得的神圣在潛伏偷聽，他面對已經(jīng)被自己口述“歷史”給驚呆了的老巫師，繼續(xù)為他描述所謂的【帝夋之國】：
“帝夋以神靈之身而稱帝，統(tǒng)御東方萬民，因此神人一體，稱為【天帝】，以示與其他人帝的不同?！?p> “帝夋善馭飛禽走獸，因而以鳥名為官名，人稱【鳥官】?！?p> “帝夋妻羲和，生子十日，后十日齊出擾亂人間，帝夋便賜給了羿【彤弓素矰】，讓他去懲戒自己的兒子們，卻不料羿竟射殺了其中九個太陽，引得帝夋大怒，便把羿驅(qū)逐出了邦國，任他在外自生自滅……”
老巫師聽得嘴巴大張，一臉的震驚！
而后便是激動地顫抖：
雖然不太能聽懂黃羽所說的一些專業(yè)名詞，但故事線基本全連起來了，帝夋之國與羿射九日這兩個出自黃羽口中的故事，竟然真的連起來了，難道這就是散失在歲月里的真正歷史？
不過他又腦子一轉(zhuǎn)，面露狐疑之色：
“神，這些真不是你編出來的嗎……”
面對質(zhì)疑，黃羽卻一點兒也不慌：
“或許是真的，也或許是假的……畢竟我年紀大了，記得不是很清楚?！?p> “這……”
老巫師滯了滯：
“難道是真的？”
雖然心念有些動搖，但老巫師仍然不太敢下論斷，于是追問：
“您說這是歷史，我不敢置疑……但您有沒有證據(jù)呢？”
早料到這廝不好騙的黃羽，只是高深莫測地嘆了口氣：
“你可以不相信我……”
嘆罷，他擺擺手示意老巫師離開，而后一臉落寞與孤獨地坐在石獸上，呆呆地望著夕陽的余輝，好似一個垂暮的老人正在追憶往昔年華……
老巫師望著神靈的頹唐之意，心頭雖仍有置疑，但也不好再行追問，俯身參拜以后，轉(zhuǎn)身緩緩離去。
……
夕陽西下。
老巫師正在部落里一邊閑逛，一邊思索神靈口述史實的真實性：
“曾經(jīng)真的有一個【帝夋之國】嗎？”
一個數(shù)十萬人口的強盛邦國，一個如今諸多部落的共同遠祖……說老實話，誰來了都很難相信這事是真的！
因為它太過荒謬了：
“如果曾經(jīng)真有一個【帝夋之國】，那般強大的邦國，又是怎么滅亡的呢？天帝是神靈，祂不會老死，那祂如今又在哪兒呢？”
“如果真有【帝夋之國】，羲和與十日就也是真的，那羲和又在哪兒呢？剩下的那個太陽呢？【帝俊之國】的耕種、畜牧等技藝，又為什么沒有流傳下來呢？”
老巫滿心都是疑惑，這所謂的帝夋神話，實在是漏洞百出。
最后，則是對附近部落祖上同源的置疑：
“就那些可惡且蠢笨的外族？他們怎么可能與我們同祖呢？”
懷著這些疑惑，老巫師若有所思地走著……
忽然，一行本部族人勾肩搭背地從外面回來，哈哈笑著相互用不熟練的漢語閑聊：
“那些外族……真臟！廁所建起來了，卻還是要在地上拉尿……”
“咦惹……這不算什么，最惱人的還是他們不喜歡喝熱水，我給他們教了也白教……”
“嘿，這些外族比我們差多了，他們連神言都不會說，我想教他們用陶碗喝水，還得用原來的土話才能讓他們聽得懂……”
一行本部人各種嘲諷新部落的落后之處，言語中盡是高高在上、自命不凡！
老巫師遠遠聽了，不禁心頭吐槽：
這才幾個月?。坎柯湟骑L(fēng)易俗連一年都不到，這么快就自認為是高等文明了，渾然忘了幾個月前自家不也跟外族一樣一樣的嘛……
嗯？
“等等！”
老巫師恍惚間抓住了什么靈感：
“新神到來之前，我們也不養(yǎng)牲畜，也沒有廁所，也沒有陶器……甚至也用一樣的語言……”
前面的幾點相同之處，還可以用大家都是沒有開化的野蠻人來解釋，巧合之下，生活狀態(tài)一樣是很正常的。
但連語言都一樣的話，那就不能用巧合二字來解釋了……
“除非，我們真的同源？”
一個悚然的發(fā)現(xiàn)，讓老巫師頓時心亂了！
“同源……那么【帝夋之國】真的存在過嗎？”
老巫師皺起眉頭：
“如果它真的那么強大，又怎么會滅亡？誰能滅亡它？帝夋去哪兒了？我們這些分裂出來的部落，又為什么沒有傳承下來曾經(jīng)的文明？……”
問題一個接一個地涌現(xiàn)，心亂如麻的老巫師急需一個合理的解釋：
“只能再打擾一次神了！”
……
“神！”
看著誠懇拜倒在自己面前的老巫師，黃羽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就知道他會回來！
稍稍平復(fù)了心情，遠眺夕陽的黃羽不動聲色地悠悠道：
“想問什么就問吧。”
老巫師這才發(fā)問：
“不知您可知曉【帝夋之國】是怎樣滅亡的？”
“滅亡……”
黃羽面露追憶，而后去又反問他：
“你認為呢？”
老巫師一愣，沒想到神靈會反問自己，但還是努力猜測道：
“莫非是亡于異族？”
黃羽笑道：
“若亡于外族，那你們的祖先早就淪為了奴隸，又怎么會是現(xiàn)在這樣自由呢？”
不對？
老巫師又猜：
“那難道是天災(zāi)？”
黃羽繼續(xù)笑道：
“什么天災(zāi)能把你們的文明徹底摧毀了，卻還能讓人活下來呢？”
“那……”
老巫師茫然了：
“那到底是什么呢？”
見此，黃羽故作嘆息，終于拿出了自己的答案：
“一切外力都不是原因，原因在于人心，在于欲望……當(dāng)私有壓過了公有之后，即便是天帝也無法再阻止貧者越貧、富者越富……”
“【帝俊之國】從來沒有滅亡，它只是被忍無可忍的天帝自行抺去了文明，讓它重新回到起點罷了！”
這一言，宛若平地驚雷，老巫師大驚失色：
“是天帝自己斷絕了文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