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再提桃花扇
姑瑤山，
十里桃林。
“洹?！竽懔恕?p> 桃樹下，有個臉圓圓的小姑娘正懷抱著一壇清香撲鼻的酒，坐在老狐貍腳邊撒著嬌。
且看那小姑娘十七八歲的模樣，一張櫻桃小嘴粉嘟嘟的，煞是可愛！
“小音音～桃林里多清靜又自在！”
洹桑低頭柔聲勸道。
“你！你……”，小姑娘見撒了半天的嬌竟然無用，于是開始撒潑。
“我不管，反正！你要么把我變回去，別攔著我去找公主！要么，你同我一起去！”
祈音想到中魯城一別后，已經(jīng)過去快一個月了！公主和懷風(fēng)皆杳無音信，況且自己如今竟然察覺不到主人的一絲味道，只怕是不好！
想到這里，小姑娘眼睛瞪得更圓了！
洹桑也不生氣，慢慢走近，伸手撈出祈音牢牢抱在懷里的一個酒壇，又飛上一棵桃樹枝，一派逍遙的品起酒來了。
“洹桑！老狐貍！我同你說話呢！”
見他居然油鹽不進(jìn)，圓嘟嘟的少女臉上多了幾分慍色，開始在桃樹下進(jìn)行“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
酒喝了沒幾口，老狐貍饒有興致的盯著樹下這個鬧騰的小姑娘，嘆了口氣，喃喃道，
“哎～這小時候可也沒這么鬧騰??！”
搖了搖頭，洹桑自顧自的又喝起了酒。
突然，這老狐貍身下的桃樹一陣顫動，朵朵桃花的花瓣紛紛離了花蕊化作細(xì)雨落下。
再低頭細(xì)看去，小姑娘鼓著氣呼呼的小圓臉，憤恨的踹著樹呢……
夏末秋初，
昆侖虛，思過崖上。
雨中，男人的青衣被打濕，腰間別著一個墨竹色的葫蘆酒壺，他身形一轉(zhuǎn)，手中的青虞劍化作一團(tuán)氣，向下刺去。
隨著招式變化，他口中正悲涼的念著一首不知名的詩。
“清風(fēng)不知歸處，望斷！來時路……”
又見得這男人持劍的手心向內(nèi)，劍隨身后仰，順勢向后帶回，月白色的衣帶飄在身側(cè)，他一個撤步，順著這團(tuán)劍氣翻飛向上。
“瀟湘難記日暮，獨游！”
他手中的劍霎時翻轉(zhuǎn)，刃面豎直，身臂不動，劍尖由上絞作一團(tuán)。
思過崖邊的竹海沙沙作響，左右晃動，泛起強(qiáng)烈的起伏。
“誰憐汝！”
悠遠(yuǎn)空靈的聲音從崖下傳來。
聽到有人接了他的詩，男人猛的停下，回身向思過崖的另一頭看去。
黑色的漩渦從崖底升起，緩緩散去，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在那里。
白發(fā)在雨中騰飛，劍眉星目，正是為了鴛鴦姑娘一夜白頭的妖王剄辟。
“我?guī)Я藥讐镁?，少俠，賞臉否？”
懷風(fēng)聞言，愣了半晌。
又見崖邊多了幾個酒壇，他將手中的青虞劍收入劍鞘，沖白發(fā)的剄辟點了點頭。
二人端坐在竹林的亭子中，空氣中彌漫著竹香、酒香以及雨后泥土的清香。
酒過三巡，暮色降臨，皓月當(dāng)空。
“你白發(fā)……嗝……不好看！”
懷風(fēng)已是喝多了，話語斷斷續(xù)續(xù)，還打了個酒嗝。
聞言，剄辟嘴角微微一揚。
“少俠，你淋雨的樣子，也不甚好看！”
懷風(fēng)聽見剄辟打趣他，轉(zhuǎn)身倚在石桌旁，仰頭望月。
“你可知我是誰！呵呵～”，懷風(fēng)一臉悲切的提起桌上的酒壇，飲了一口手中的酒。
“你？”
剄辟聞得這話中的凄涼，卻不去看他，也呷了口酒，緩緩答懷風(fēng)的話。
“你，不過是當(dāng)年昆侖虛玉清掌門，撿回來的一個小孤兒！”
懷風(fēng)聽他這么說，嘴角一絲涼意，眼神里卻朦朧了許多。
“你錯了！妖王！剄辟！”，他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對著自己的酒友喊道。
“我，懷風(fēng)！不過是……”
說到這里，懷風(fēng)停住了，沒有說下去，言語中還帶著哽咽。
良久，亭子里一陣安靜，兩個酒鬼只悶頭干杯，沉默不語。
夜色中，不知從哪里飄來的烏云遮住了原本高懸的那輪明月。
剄辟突然開口說道，
“你不是他！他，早就在這天地之間殞滅了，不會再回來了……”
懷風(fēng)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向?qū)γ娴木朴选?p> “少俠，你修行得當(dāng)，又有這昆侖虛地下的真龍之氣護(hù)體，自當(dāng)好好活著，去尋你自己的道！”
剄辟言語間帶著真摯，聲音在竹亭回響。
“道？”，喝醉的男人突然站起來走到亭外的這片空地上，席地而躺。
他嘴里還喃喃低語著，
“我……本就不該來到這世間……”
剄辟斜倚在竹亭的欄桿上，喝了一口手中的酒，他看著地上的失魂落魄的酒鬼，沒有說話。
“這二十多年！白活了這二十多年……”，懷風(fēng)將手里的酒壇高高舉起，倒向自己的口中，撒得臉上、地上、衣服上都是酒液。
“他們才是上天注定！我應(yīng)當(dāng)……成全她，她在那漫長的日子里該有多孤單?。 ?p> 酒鬼很傷心，話里透著無能為力的傷感。
“我是誰……我究竟……是誰……”
地上的人抱著酒壇，終于，醉的睡著了。
自己的酒友喝多了，剄辟獨自一人欣賞著竹林月色，任由晚風(fēng)吹亂他這一頭白發(fā)。
“人生自是有情癡?。 ?p> 竹亭中，微醺的那位白發(fā)妖王長嘆一聲。
地上散落的酒壇在瞬間化作虛無。
……
北境王宮，
正殿內(nèi)。
銀發(fā)金冠，彰顯著正座之人的身份。底下跪著的謀臣們皆瑟瑟發(fā)抖。
只有一位老人不僅不跪，還站得筆直，眼神中沒有一絲畏懼，梗著脖子，一臉視死如歸。
“鐘老將軍也不必如此篤定，不如回去好好考慮考慮本王的建議，本王自當(dāng)讓您，和您的家人，在這北境一世平安！”
正座之人幽幽的開口，話語中帶著脅迫的意味。
話音一落，只見底下跪著的人們皆是渾身一顫。
今日一早，漠北王就請了一眾謀臣們和北上送嫁的鐘翼鐘老將軍，來這王宮正殿商談。
談的是，這十萬精兵的歸屬權(quán)，以及鐘老將軍是否愿意做漠北王的臣下。
鐘翼，一向是個固執(zhí)不懂變通的。
居然當(dāng)著眾人的面，直言道，自己和那十萬精兵皆是天子臣下，漠北既然是天子所屬，那漠北王也應(yīng)是臣屬天子！既然如此，何談歸屬和臣服！
殿內(nèi)的氣氛，冷得像要結(jié)冰。
可這鐘老將軍根本不管，繼續(xù)道，
“敢問漠北王，霜染公主已嫁來北境，這桃花扇，您打算幾時交與吾皇！”
正座之人聽見正殿下鐘老將軍竟知曉自己和南邊那位的約定，還當(dāng)著眾目睽睽提起桃花扇，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悅。
“鐘老將軍，既知桃花扇，也應(yīng)回去提醒你的主子，距離九月初九……可！不遠(yuǎn)了！”，這聲音中帶著冷漠與不屑。
鐘老將軍聞言，突然對著上座之人作了一揖，說道。
“外面下雪了，本將年邁無用，受不得這雪中寒氣，告辭！”
說完，也不等漠北王回答他，轉(zhuǎn)身離開了正殿。
果然是頑固不化，哼！若不是……
這老東西早就沒命了！
想到這里，漠北王的眼中透露出些許詭異的黑色，見他大手一揮，殿中的人便都退下了。
空曠的漠北王宮正殿，男人站在這極盡奢華的王座前，嘴角一抹諷刺。
“老東西！你以為，你還能活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