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貝寧

　　六十一貝寧

　　“不！”那個黑皮膚、紅頭發(fā)的人貝寧突然跳了起來，笑著說：“卓隊長，我們所謂的‘獵時者’，不過是受到智體授權(quán)、小小的監(jiān)測安保工而已。只需要負責(zé)監(jiān)控，何必這么認真呢？”

　　只見貝寧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枚手指一般白色短棍，大喝一聲：“你們可以休息了！”那短棍瞬間釋放出兩串巨大的電弧，同時準確地指向卓里和維加。

　　卓里猛轉(zhuǎn)身，臉色驚變，大呼：“你！”

　　他的話并沒來得及說出口，人已經(jīng)變得僵直了，而正在查看少年幸的維加甚至連話都沒有發(fā)出來，也被電僵直了。他們兩人被瞬間電擊之后，他們的身上才發(fā)出語音報警之聲：“泰坦4980款單體防御預(yù)警，客戶遭受超等離子體攻擊，請求……”

　　貝寧又補充了一槍，并忍不住哈哈大笑：“泰坦防務(wù)，一家糟糕透頂?shù)睦荆∵€是兩年前落后的單體防御版本！這些獵時者們也真夠窮的，拿不出錢來迭代了！”他把卓里和維加兩人拖到另一處關(guān)了起來。

　　“你們是誰，這是在哪？”待貝寧再度回來之時，少年幸忍不住怒吼道，他弄不明白自己何以要坐在這個怪異的地方，坐看宇宙之中最莫名其妙的一幫人窩里斗。

　　黑皮膚、紅頭發(fā)的貝寧打了個榧子，一把椅子如有魔力一樣自動走到他身后。他躺了下來，掏出了一截黑色小棍子，輕聲呼叫：“智體法厄同先生，借個火！”隨之，一束并不耀眼的光準確地射在了棍子前方灼燒了起來。貝寧深吸了一口，像妖魔一樣滿嘴噴煙，說：“味道好極了，木衛(wèi)二上種植的哈瓦那雪茄，富含硫化物！”

　　他沖著少年幸友善地微笑，隨后侃侃而談道：“孩子……你說說，我跟卓里和維加有什么不同？我把你們看成是一個個嶄新的生命體，跟我一樣的人，而不是神級智體蟻后所產(chǎn)下的無數(shù)的夸克卵，一個可回收探測器！”

　　貝寧說著深吸了一口，又噴出煙來，說：“如果說女媧算是你的母親的話，我應(yīng)該是你的父親吧！好，就讓我告訴你一切事情的真相。雖然現(xiàn)在的你只是一個Avatar，一個Communicating vessels，你的真身依舊在湍流之中漂泊，一旦解除你的鏈接，你會立即忘記。不過，我想跟你交朋友。朋友的第一步是什么？我們彼此信任無間——嗨，法厄同先生，來點喝的！”

　　一杯熱騰騰的飲料應(yīng)聲彈送到貝寧手邊的。

　　他慢悠悠地端起來喝了一口，說：“這里是哪里？這里是月球，獵時者的工作基地！我們是誰？我們是被一個叫做‘蓋婭’的大老板所雇傭的時空監(jiān)控者，雖然我們有個漂亮的名字——‘獵時者’，可其實，我們就是一群低下的保安。這是本體人能在這個世界上能做的，為數(shù)不多的體面工作了！蓋婭給我們開出的薪水很高，超出了所有本體人和合體人所辦的公司。我們的工作，跟你記憶儲存之中，伊頌太祝工坊里那些射殺奴隸的甲士們是一模一樣的。至于蓋婭為什么要雇傭我們……很簡單，她要靠我們監(jiān)控女媧。智體生命對神級智體是毫無防御的，智體只有兩個相互平衡的最強者；合體生命也極其易于被入侵，被改寫。只有我們，這些貧窮的本體人，封閉的、笨拙的肉體生命，只要不與奧宙之網(wǎng)鏈接，就能永葆秘密，而且我們最易于被徹底消滅！”

　　貝寧仰頭看了一下天花板，又深吸一口那個叫做“雪茄”的東西：“我多年來一直苦苦思索一個問題，那就是與智體相比，我們本體之人最大的弱點是什么。那就是我們不能整體性犯錯，不能被推翻再重啟，不能徹底地迭代更新。智體已經(jīng)革命性更迭了六代，每天都在做萬億次的微小改進，而我們?nèi)?，一萬年來，什么都沒有變化，慢慢吐吐，晃晃悠悠。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因為對于智體而言，每一次自我調(diào)整，都是一種改進，一種重生。而我們?nèi)艘龅竭@一點，只有付諸暴力，只有自我殘殺，只有犯罪！對犯罪！支配智體只有法則、計算，而支配我們的人的，是法律，是各種你看不見，卻讓你什么都別去干的東西！”

　　貝寧喝了一口那種黑乎乎的飲料，又抽了一口雪茄，說：“這些致命的束縛，讓我們沒法做一點點的改進！即便今天這個世界擁有的財富已經(jīng)超越了太陽系，但是母星舊街區(qū)里貧民之子依舊要為一次宇宙旅行窮盡所有。這不公平！為什么今天科技已經(jīng)如此發(fā)達，貧窮的人依舊一無所有。人們樂意為一個又老又破的行星打一場曠日持久的末日戰(zhàn)爭，卻不愿意把每個星球里的赤貧者們悲慘處境做一點點的改變！一個人活得不愉快，別指望任何人能活得好，從人類到智體！”

　　貝寧越說越激動，甚至手舞足蹈起來。他說：“一切罪惡，都因為人們和智體之間所簽署得中立憲章。又是一個魔鬼法條，讓智體對人類的苦痛無動于衷。那些高等的人可以選擇合體，可以享有寧息的特權(quán)。而我們，只能遵循著最古老的法條，作為裸猿而活著。自以為是地活在生物進化鏈的盡頭，等待十萬年的大變革降臨……我們的處境并不比我們眼中所見的猴子那樣好多少，我們從來不干涉猴子的種群生活，只是在他們快要滅絕的時候豢養(yǎng)起他們。雖然我們已經(jīng)跑得足夠遠，可自智體誕生兩千年來，我們一貫如此！”

　　貝寧說：“小朋友，我剛才解讀了你在八千年前探測的種種生活，簡直是，簡直是慘不忍睹……就像我，我在母星貧民窟度過的那些漫長而暗無天日的光陰，無限繁殖的人口，為一張遨游或者合體許可擠破了頭。聯(lián)盟政府的合體人警察無處不在，他們掌握著從智體那租賃而來的甄查天網(wǎng)，無時無刻不在找我們的碴！搶劫、槍擊、盜竊、強奸……殺戮無處不在。能夠從那里走出來，我花的力量并不比你少。老實說，那個破星球有什么可以留戀的，所有自愿留著的守虛者，都是一幫十足的蠢貨。我們監(jiān)控整個人類歷史，發(fā)現(xiàn)蠢貨實在是太多了。所以，我們要——”

　　“混沌！”

　　貝寧將手中燃燒著的雪茄捏在掌心里絞碎了，丟在了地上，然后狠下決心說：“做一件最厲害的事情，在人類，合體和神級智體的眼皮之下，騙過所有人，犯一個超級的大罪，把這個亂糟糟的世界徹底攪亂！”

　　“時間也是一種生命體，正如水和光線是生命體一樣。自從智體發(fā)現(xiàn)時間和歷史其實也是一種生命態(tài)之后，過去的唯一確定性被打破了。我僅僅是隨機在某個點上造成了偏差，如同在輸送帶上投下一顆石子，它總會卡在某處的，讓真?zhèn)€傳送帶崩潰。而現(xiàn)在，混亂已經(jīng)開始了，慢慢裂縫會越來越大，直至崩潰！我要讓你再度啟航，我的CN0123225-1000，哦不，姬幸王子，成為八千年后的超神級的智體！你準備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