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徹底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我再也沒有一點他的消息,他消失的很徹底,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沒有在我平靜灰暗的人生里點燃一把烈火,照亮半昏不暗的天空。
我不知道陳念是什么時候消失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離開的,他好像是一陣風(fēng),從窗外吹過來,帶來一陣清涼,然后消逝不見,再也捉摸不到。我捉不到風(fēng)的行蹤,摸索不到風(fēng)的樣子,就像我找不到陳念一樣。
我開始記不清陳念的樣子,忘記左眼眼角有一顆小小的痣,忘記他額頭的傷疤,忘記他右手手掌有一條蜈蚣一樣的疤。陳念好像是我的一個夢,夢醒了就見不到了。
我太想念陳年了,我向之前的老朋友打聽他的消息,他們并不知道什么,只是說聯(lián)系不上他,也沒有人知道陳念去了哪里。我在各種社交平臺搜索陳念的消息,可是都沒有,查詢無果。
陳念,你到底去了哪里,我怎樣都找不到你。
我試著去報警,我說有個人消失很久了,警察問我叫什么名字,我突然語塞,我不知道陳念叫什么名字。
說起來可笑吧,我每天都在喊他陳念,可是說起來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陳念只是我給他起的一個名字。
我們最開始在小縣城的垃圾桶旁邊遇到的,我出來倒垃圾,他從垃圾桶旁邊竄出來,掐住我的脖子,讓我給他一些錢,不然饒不了我。
那時候他才十六歲,可是他掐住我脖子的時候,完全像是一個慣犯。
我哆哆嗦嗦的,把兜里的錢拿出來,林林總總也就五十塊。
“你怎么這么窮?”
他說我窮?他說我窮?
好吧,這不是關(guān)鍵點,能不能先把手撒開,我快窒息了。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陳念,我痛失五十塊大洋,于是第二次見到他,我就打了他一頓。
第二次見到陳念,是我寒假在兼職,一個人看一家店,早八晚十。
那天是小年夜,我對班的姐姐要去婆婆家過節(jié),于是我連上三天班,我收拾完店里的衛(wèi)生,出門倒垃圾的時候,又遇到了陳念。
那時候,陳念在馬路對面,衛(wèi)衣的帽子遮住了臉,我看不清是不是他,但是我認(rèn)得那件暗綠色的連帽衛(wèi)衣。
我怕他再來搶我的錢,我現(xiàn)在可是真的沒什么錢。
我沒有回店里,現(xiàn)在店里就我一個人,我沒辦法保證我自己和老板錢袋子的安全。我轉(zhuǎn)頭去了肯德基,我想假裝上廁所,再偷摸從員工送餐通道跑出來。
可是陳念沒有給我機(jī)會,他在肯德基廁所門口,精準(zhǔn)的抓到了我。
我瑟縮在肯德基的洗手臺旁邊,看著陳念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我口袋里只有三個一元硬幣。
“你別害怕,我有件事要找你?!标惸铋_口了,冷冷的沒什么語氣。
“去年,你是不是給了我五十塊錢。也是小年夜?!边@句話倒是能聽出來他有些尷尬,畢竟那時候可不是我自愿給他的。
“啊,可能,你認(rèn)錯人了吧?!蔽也幌胨J(rèn)出我,萬一他再找我要錢,我可是真的沒有。
“沒有,我跟著你一年了,肯定是你沒有錯?!?p> 完了完了,硬茬子。
他見我不說話,又兀自說起來。
“很感謝你那時候幫了我,不然我會餓死在那個小年夜??赡墚?dāng)時我的做法不對,但是還是很感謝你。謝謝你?!彼贿呎f著,一邊抬起頭來,我看到了衛(wèi)衣帽子里,有一雙閃著光的眼睛。
我不知道回應(yīng)什么,就沉默著。
他抬手伸進(jìn)我兜里,我本能反應(yīng)的捂住我的三塊錢,陳念笑了笑,在我兜里放了什么東西,然后拍了拍我的口袋。
“我走了你再看,謝謝你?!?p> 說完他就走了,我周圍安靜下來,身邊傳來肯德基店員往油鍋里放炸雞的聲音,傳來外邊街道上,鬼火少年的機(jī)車聲。
我摸出兜里的東西,是一團(tuán)皺皺巴巴的紅色的紙,像是扯了誰家門上的對聯(lián),對聯(lián)紙里邊是500塊錢,五張紅紅的毛爺爺。
他,是要還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