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的方向
上一世。
周文嘉下機后,從網(wǎng)吧出來?;丶业穆飞纤牟辉谘桑X海里都是他跟余步玩的那局白銀局。
要是余步玩的是上單就好了。周文嘉有點遺憾地想道。
那樣就真的跟大學的時候一模一樣了。
回到家,四菜一湯等著他。結(jié)婚后,羅文怡成為了全職太太。很難想象大學時代這么火急火燎的一個人,現(xiàn)如今也安靜下來。
她接過周文嘉脫下的外套,掛在衣架上。
兩個人坐上桌,中間是熱氣騰騰的飯菜,兩個人面對而坐。
“過去一個月,其實我每天都偷偷去網(wǎng)吧玩兩局。”周文嘉沒動筷子,有些緊張地說。
羅文怡夾了口菜,遞進嘴里,沒看周文嘉,說:“嗯,我知道。真是不會撒謊,哪有公務員每天加班的。”
“以后不會了,結(jié)婚前答應過你父親,婚后不碰游戲了?!?p> 說完,羅文怡放下筷子,有些詫異地望向周文嘉:“今天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今天跟余步雙排了一把?!敝芪募稳鐚嵒卮?。
“余步啊,原來是他。”羅文怡柔和地笑了笑,短暫的停頓,仿佛是在回憶過去,“那時候,你們幾個都很信任他呢?!?p> 周文嘉也少見地笑了:“是的。沒想到幾年沒聯(lián)系,他還是老樣子——總是優(yōu)先考慮朋友們的事。他今天還問我,我們過得怎么樣?!?p> “我還得謝謝他。是他組建了UBC去參加校園賽,我恰好被朋友拉去看校園賽,因此才能認識你?!?p> 兩個人沒有就著余步的話題聊下去。
兩個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片刻后由周文嘉先開口:“幫我個忙吧?”
“嗯?”羅文怡抬頭。
“過兩天陪我再去一次那家餐館吧。我想邀請前輩來家里做客,然后把你介紹給他?!敝芪募握f道。
羅文怡點點頭說:“好啊。”
……
這一世。
對局結(jié)束,“勝利”兩個字高掛在屏幕中央。余步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沒想到,沒想到連職業(yè)選手也能贏下來。
他從寢室出來,在走廊與相同打算的周文嘉相遇。
“去你寢室吧?!敝芪募握f。
在寢室陽臺,兩個人靠著窗并排而站。
“贏了?!庇嗖秸f。
周文嘉點頭。
余步說:“對不起,我暫時沒法告訴你我是從哪聽到這句話的。”
“沒事,以后有機會再說吧。”周文嘉說道。他的豁達超乎了余步的想象。余步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
“托你的福,我明白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了。”周文嘉盯著余步的眼睛說道。
余步好奇地問:“是什么?!彼胫溃鞘裁茨茏屩芪募畏畔聦η拜叺膱?zhí)念。
可這時,周文嘉露出狡黠的笑容,簡直跟羅文怡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他話鋒一轉(zhuǎn),說:“今年的校園賽,我們參加?!?p> “必須參加?!庇嗖交卮稹?p> 兩人無言地向下看。樓下有個哥們,不知疲倦地跳繩。還有兩個人你來我往地打羽毛球。一個球打次了,打到自行車棚上面,驚擾到上面休憩的小鳥。小鳥展翅飛走。
余步說:“哎,去找羅文怡聊聊吧?!?p> ******
前一世。
羅文怡跟余步打著電話。
周文嘉前輩的名言由羅文怡嘴里說出來,余步復述了一遍。但此前從未聽周文嘉說起來,于是只是在腦子記下來,未就著這句話往下聊。
“周文嘉挺想念你們的,總提起你們——在這里,也只能跟我說了。愛為別人瞎操心的余步、曾經(jīng)被人壓到十分鐘三十五刀的陳之志、明明有實力卻總愛選混子AD的吳智申還有輔助操作不怎么樣但總有奇怪理解的林樺。”
羅文怡說道:“真像做夢一樣,畢業(yè)都好幾年了?!?p> “真懷念啊——”余步由衷感慨。
一時只有電流通過的聲音,話費不因沉默而不扣費,但對他們而言,這幾秒鐘的沉默是有意義的。
“要是……”羅文怡開口。
“要是什么?”
思考完畢,羅文怡繼續(xù)說:“今天周文嘉坦率地跟我溝通,我特別高興。要是周文嘉能找我多溝通一下就好了。他什么地方都好,就是腦子太木了?!?p> “那時候我爸媽想讓他考公務員,他就傻乎乎地去考。他為什么就不能問我一下,我想要的是什么呢?為什么不能想一下自己真正想要做什么呢?”
說到動情的地方,羅文怡有些哽咽。
余步?jīng)]說話。他想:哪怕再后悔也沒有用,人是無法改變過去的。
待羅文怡情緒恢復,兩個人又稍微聊了兩句,隨后結(jié)束通話。
******
這一世。
周文嘉從余步寢室出來。
他向來是這樣的,麻煩的事情總想著逃避。
因此有了什么狗屁的野核奧義。野核奧義之一:面對自己沒法解決的問題,與其煩心,不如視而不見。
什么狗屁野核奧義,周文嘉心想。
他在心中的備忘錄里另起一頁,寫道皇子奧義之一:自己沒法解決的問題,永遠不要想著逃避,永遠要迎難而上。
心之所向,身之所往。
他下樓,橫跨整個宿舍區(qū)。途徑一食堂,他略作駐足,他跟羅文怡的第一次約會就在那里,兩個人一人吃了一碗雪菜肉絲面。周文嘉忘記帶校園卡,還是由羅文怡掏的錢。
再遠方是操場,兩個人都沒課的時候,就會去那里散步。然后是邊城網(wǎng)吧,他在那打校園賽,羅文怡在現(xiàn)場觀賽,兩個人因此結(jié)緣。
周文嘉的腳步逐漸急促,最后干脆跑起來。平日從他們樓跑到羅文怡樓下,對體格不錯的他來說不成問題,可今天一天,對他來說實在太累了。
無數(shù)的雜念增生,又親手斬斷。
好累。太累了。
他打電話給羅文怡。羅文怡秒接,語氣傲嬌:“干嘛?”
“下來,我有事要跟你說?!敝芪募螝獯跤?。
羅文怡繼續(xù)傲嬌:“有什么事,電話里不能說嗎?”
“不行,這件事對我來說非常非常重要?!?p> 羅文怡聽話地下樓。
周文嘉說:“我已經(jīng)完完全全想明白了。”
羅文怡心里直打鼓,他該不會是要求婚吧!她強作鎮(zhèn)定:“啊,什么事情?”
“我不想考公務員!考上了就能讓你幸福嗎,考不上那你就不會幸福嗎!我認為這完全不對!”周文嘉目光炯炯,盯著羅文怡說道。
她也盯著周文嘉,四目相對,她的眼神越來越亮,可嘴里還是說:“那你想干嘛!”
“我要去打職業(yè)聯(lián)賽——”
羅文怡一下恍惚,她想到兩年前第一次見到周文嘉的樣子。少見地,她溫柔地笑了,嘴角勾勒起一道不為人察覺的弧線,一把抱住周文嘉,說:“早就該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