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莫揚給兩個徒弟授課時,心里多少都有些負罪感。
不管是各大宗門,還是官辦的學校,弟子的核心科目都是修行功法。語文、算數(shù)之類的并非不重要,但明顯居于次要位置。
而他給徒弟上課,卻一直主次顛倒。
就好像要參加中考的孩子,不教人家文科理科,天天上音樂美術(shù)課一樣。
身為一個有責任感的師父,良心上未免會過意不去。
直到這個早上,他總算是可以放心大膽地教了,不必再擔心誤人子弟。
下課之后,莫揚一臉輕松地來到院子里,在摩景林和徐瑾的棋局旁坐了下來。
此時二人的棋局已至后盤。徐瑾執(zhí)黑,盤面落后至少10目。以摩景林的官子功力,她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
莫揚便對她說:“別掙扎了,認輸吧?!?p> 徐瑾斜了莫揚一眼,道:“我還有后招未用呢!”
她不信邪地又走了十來手,摩景林只是穩(wěn)扎穩(wěn)打鞏固優(yōu)勢,并不與她多做糾纏。
最終徐瑾只能無奈認輸,嘴里嘀咕道:“都怪這家伙,沒事瞎搗亂!”
摩景林對徐瑾的托辭不以為意,微笑說道:“承讓了。”
莫揚道:“自己菜就承認,我坐下來時你已經(jīng)回天乏術(shù)了。”
徐瑾道:“去去去!你不是要弄那個什么章程么,別在這杵著。”
莫揚道:“我覺得偏聽則暗,不去實地調(diào)查一下,就沒有發(fā)言權(quán)?!?p> 徐瑾眉毛一揚,問:“聽你的意思,是要去見識見識?”
莫揚點頭道:“對,今晚就去?!?p> 徐瑾笑得眼睛瞇成了月牙:“小表弟,真的長大了呀。行,今天姐姐帶你去見見世面。”
……
……
在大曜立國之初,永寧城內(nèi)的人口尚不足四十萬。承平五百年后,不僅城內(nèi)人口翻了一番有余,城外還有近百萬人聚居。
看來大城市吸引人這一點,在什么地方都一樣。一環(huán)二環(huán)擠滿了,那就三環(huán)四環(huán)走起。
當然,相較于城內(nèi),城外的治安、防衛(wèi)要差了許多,管制較為松散。
也正因為這樣,特別適合某些行業(yè)發(fā)展。
紅柳巷就位于南城外面。出了南邊的“大通門”,走不遠就是。
當晚掌燈時分,莫揚一行三人來到這里。
看著不同于城內(nèi)的風景,莫揚心生感嘆,這也算是跨出新手村了吧。
茍到21級,手握一次復活機會,要是再不敢浪一下,那也太沒出息了。
徐瑾看著莫揚笑問道:“小表弟,如沐春風吧?”
她易了妝容,變換了聲線,化身為一個翩翩佳公子,舉手投足間完全看不出女子的痕跡,一副駕輕就熟的樣子。
莫揚有理由相信,她不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隨口應道:“也就那樣吧?!?p> “莫公子,外邊的確看不出什么,但內(nèi)里別有天地?!?p> 說話的人名叫季弘文,玉州按察使家的公子,二十七八歲的年紀,是徐瑾找來的外援。
紅柳巷里的這些青樓,背后都有靠山,他們要去的怡紅院就是投在按察使門下的。找這位季公子加盟,行事自然更加方便。
不過徐瑾并未告訴季弘文他們的真正目的,只說是要帶表弟見識一下。
行至怡紅院,進去后便有伙計殷勤招呼,將他們安排到了二樓的雅座,正對著舞臺的位置。看來季公子的面子在這里還是非常好使的。
三人坐下來后,便有人端上菜肴、果品以及酒水。
莫揚從二樓向下看去,見舞臺前的大堂中坐了十幾桌人,卻聽不到多少交談的嘈雜聲,似乎都是挺有素質(zhì)的人。
三人閑聊了一會,聽到堂內(nèi)響起了樂曲,便向臺上望去。見一個姑娘走上來,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聲音倒還算是柔美動聽。
然而還未等這姑娘唱完,臺下忽然有人擲上去一物,就聽“呯”地一聲響,在臺頂上炸開,飛出一堆形似蝗蟲的昆蟲。
那姑娘嚇得尖叫趕來,拼命撲打那些昆蟲。不過片刻工夫,她的臉上、手上便腫脹起來,變得和豬頭一樣。
莫揚錯愕地望向徐瑾和季弘文,見前者同他一樣很是意外,季公子則拉長了臉,顯然這不是常規(guī)環(huán)節(jié)。
莫揚心想,這是啥情況?第一次出門放松,就遇到有人搗亂砸場子?這城外還真是夠亂的!
很快十幾個打手沖入場中,幾人上臺去撲滅昆蟲救那姑娘,其余人則在臺前站成了一排。
為首的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喝道:“是誰敢在這里搗亂,膽子不……”
話還沒說完,就見一道人影閃過,在那漢子胸口按了一掌,隨即那漢子癱倒在地,眼見就不活了。
其余打手見狀齊齊后退,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顯然這種場面對他們來說,已經(jīng)超過承受極限了。
在青樓里當打手的,哪有什么高手,頂多是【元氣境】二三層修為,也就能應付一下普通人。面對比他們境界高的修士,根本全無還手之力。
發(fā)生了這等變故,大堂內(nèi)的那十幾桌人仍端坐不動,就好像剛才的一幕也是今晚的節(jié)目之一。
莫揚居高臨下看得分明,剛才對那漢子出手的人,就坐在下面的一張桌旁,還和同桌的人碰杯對飲,就像是之前的事和他沒一點關(guān)系似的。
季弘文氣得臉色鐵青,這當口也坐不住了,起身揚聲說道:“何人在此行兇?真當這里是法外之地嗎?”
“聽這聲音,難道是季公子?”應聲之人緩步踱到大堂正中,沖著季弘文拱了下手,“還真是季公子啊!在下彭善中,城南巡檢司巡檢?!?p> 季弘文冷笑道:“彭巡檢,你在眾目睽睽之下縱人行兇,是為知法犯法?!?p> 彭善中指著軟倒在地上的那個大漢道:“季公子是說這個人嗎?此人名叫杜強,身上背著三條人命,我秉公執(zhí)法,緝拿案犯,這也有錯?”
季弘文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一時間不知怎么對答。
彭善中又道:“今日事已畢。若是打擾了季公子的雅興,彭某深感歉意。弟兄們,撤。別忘了給那誤傷的姑娘些湯藥費,咱們行事呢,必須得有規(guī)矩。”
堂中眾人起身應諾,有人往臺上扔了錠銀子。
彭善中又沖季弘文拱了下手:“季公子,告辭了,彭某明日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