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特殊的日子
九月初九,晴。
見碑前香案已擺好,空曠的廣場周邊人頭攢動,但很安靜。
“岳家五虎到了?!比巳褐杏腥说驼Z。
“柳三葉?!比巳褐杏钟腥梭@呼。
來人三十來歲年紀(jì),一襲黑衣,面色有些蒼白,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
“沒想到他還活著?!?p> “能在魯東派三次追殺下安然無恙的人,怎么能輕易死啊?!绷硪粋€人低聲回答。
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一些人,久未蒙面的江洋大盜,意氣風(fēng)發(fā)的世家公子,仗劍江湖的不羈浪子,漠北的江湖很多人這一天來到了這里。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何況這些人,一個英俊的少年惡狠狠的盯著一個獨(dú)臂大漢的背影,握劍的手已青筋爆出,旁邊的老者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搖了搖頭,少年也知道多少年來沒人敢這一天在這里出手。
辰時,夏家的人到了。
夏天啟和夏小美一左一右陪著夏中舉,自從夏天啟主事夏家以來,夏中舉就很少露面了,夏中舉老了,江湖中人都認(rèn)為他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
人有一件事是必須相信的,就是不得不服老,聽說老了的夏中舉居然信起佛來。
“一山還沒消息么?”夏中舉有些擔(dān)憂。
“還沒有。”夏天啟搖了搖頭。
夏小美的出現(xiàn)吸引力大部分人的目光,夏小美眼光掃過人群后卻有些失望,丁風(fēng)并不在人群中。
人群中閃出了一條路。
一個文弱書生,面色清秀,穿著很文雅,長劍隨意的掛著腰間,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但這里的人沒有人敢輕視這個年輕人,雖然他看起來一點(diǎn)傷害也沒有,但骨子里卻有一種氣度,只有那種長期手握大權(quán)的人才能有這種舉手投足間的從容淡定。
“世伯,小侄有禮了。”司馬文山恭敬施禮。
“文山,你父親沒來么?”夏中舉面色一沉。
“家父最近身體不太好,特讓小侄前來?!彼抉R文山不緊不慢的說道。
“文山兄,司馬前輩無恙吧?”夏天啟道。
“多謝夏兄關(guān)心?!?p> 夏中舉看著司馬文山,不由得暗自點(diǎn)頭,司馬長空退居幕后,司馬文山接手司馬家族。從沒有人真正了解這個年輕人的底細(xì),很少有人看到他出手,很多事情不用出手就能解決更可怕。
夏天啟知道此人日后是自己最大的勁敵,也只有這樣的人才配成為自己的對手。
所有人都在等一個人,人群中一陣騷動,一個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長青幫幫主謝開先。
所有人都主動的打招呼,謝開先雙手抱拳還禮,很多人都是他的朋友,這些人也以能成為謝開先朋友而驕傲。
救人于危難之時,從不要求回報,行俠仗義,扶危濟(jì)困。很多人認(rèn)為葉圣三之后,謝開先當(dāng)仁不讓是漠北江湖第一大俠。
“張賢侄,令尊最近可好。”謝開先微笑的問一個少年。
“謝謝幫主關(guān)心,家父一切安好?!鄙倌昙拥墓硎┒Y,當(dāng)年迫于無奈求助于謝前輩,只與自己只有一面之緣的謝大俠居然還牽掛著父親,關(guān)切的目光讓少年感動。
謝開先一一與眾人打了招呼,簡單的幾句話讓每個人都感覺自己與謝開先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
夏天啟看著謝開先,眼神有些復(fù)雜,而司馬文山卻很平靜。
“中舉兄?!敝x開先搶步向前躬身施禮。
“謝兄?!毕闹信e拱手道。
二人寒暄片刻,這二十年來,漠北江湖中的大大小小之事中都少不了二人的身影。
幾十年前漠北的江湖并不太平,血雨腥風(fēng)不斷,多少人埋尸荒野,風(fēng)華少年客死異鄉(xiāng)。江湖中也有規(guī)矩,就像習(xí)慣一樣慢慢就養(yǎng)成了,漠北江湖養(yǎng)成了血腥的規(guī)矩,不論大小事情基本都以殺戮來解決。
慢慢的這里變成一個談虎色變的江湖,失去了往日的繁華,當(dāng)年有一個家族姓洛,與幾大門派的一場爭斗之后一蹶不振黯然退出了漠北,洛家人重情義,可惜太重情義在當(dāng)年的漠北江湖卻不是什么好事。
一入漠北,生死由天,對于這樣的事情人們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今天洛家,明天李家,又有誰會記得那些消失的幫派,也許不出幾年,連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里都不會出現(xiàn)洛家。
可幾年之后,一個年輕人來到南口鎮(zhèn),憑手中的一柄劍戰(zhàn)敗了漠北的幾大高手,這些人未在此人劍下走過十招,這個年輕人叫洛中澤,他是洛家的后人。
洛家的仇敵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血債血償,這是江湖規(guī)矩。與洛家有恩怨的門派就那么幾家,很多家與洛家并無仇恨,但沒有仇恨并不代表不會出手,任何門派都不希望洛家重新站起來。
當(dāng)時有九家門派悄然聯(lián)手,那一晚的夜色很美,星空格外的明亮,就像千百年來一樣,在俯視著這個廣場,事到如今當(dāng)時在場的人早已亡故,也許只有這些星星還記得那一夜的劍光,那一夜的慘烈。
洛中澤的劍法神出鬼沒,如果說正面對敵,九大門派近二十人無人能出其左右,可惜道義不是在這種時候講的,九大門派的人沒人像平時那樣道貌岸然,不約而同的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但聽人說,那一晚最奇怪的沒有死人,洛中澤并沒有殺一個人。
洛中澤不殺人,不代表九大門派不殺他,要不是連世冠的出現(xiàn),洛中澤這個名字也會成為茶余飯后的談資。
多年前白連兩家來到這里開山立派,白連山原來并非叫白連山,正因為白連兩家才叫白連山。多年的紛爭白家早已退出江湖,銷聲匿跡,連家也已人丁稀落,直到連以莫的出現(xiàn),連家才重振雄風(fēng),但日后成就傳奇的是連以莫唯一的兒子連世冠,那晚結(jié)束這場殺戮的人也是連世冠。
那夜到底發(fā)生什么沒人得知,連世冠出現(xiàn)之后,九大門派黯然退卻,也許他們可以輕易抹掉一個不知名的年輕人,但面對連家的時候沒有人在愿意出這個頭,能聯(lián)手對付洛中澤是因為自私,一哄而散更是因為自私。
在大家都以為洛家要追討血債之時,洛中澤卻突然宣布了一件事。
那一年的九月初九,晴。
洛中澤和連世冠在這個廣場上立下一座“見碑”,蒼天可見,以表其心,他告訴漠北江湖,洛家與所有人的怨恨一筆勾銷,洛家已經(jīng)付出了代價,無論當(dāng)年誰對誰錯,希望以后不再提起,他也勸各大門派放下恩怨,并非刀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
沒有人愿意聽一個年輕人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