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出路
正午,紅日當(dāng)空,群山環(huán)繞之中,一層薄霧籠在山間,如同仙境一般。
“我欲修仙去,醉飲天地間,如果死在這里,還真不錯?!鳖檪b之忽然詩性大發(fā),如果方醒在身邊,估計大牙又會被酸掉。
“那是一條狗嗎?丁風(fēng)忽然說道,他看到后山上有什么東西在來回走動。
顧俠之一皺眉,本來還想說兩句抒發(fā)一下情感,意境一下子被丁風(fēng)的話破壞了。
“是,這里有幾只野狗?!蓖醢睬宓?。
丁風(fēng)想起來筆記上記載老李西正曾用貓狗來試藥,后來改用活人了,估計這些都是試藥活下來的。
說話之間,幾只野狗已然到了墨園之外。
“山上有泉水?”丁風(fēng)看著野狗忽然問道,他尋找出口之時并沒有發(fā)現(xiàn)山上有水。
“沒有啊,怎么了?”王安清道
丁風(fēng)抄起一塊石子,隨手一彈,正中那只野狗的屁股,野狗痛得哀鳴一聲,轉(zhuǎn)身就向山上跑去,丁風(fēng)縱身跟了下去。這只野狗見有人追來跑的更快了,不一會兒就來到后山的崖底,躍上一塊巖石,直接跳下鉆到巖壁之中去了。
三個人都愣住了,這個地方他們剛才已經(jīng)看過了,明明沒有任何洞口,這條野狗怎么消失了?等丁風(fēng)躍上三人巖石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塊突出的巖石兩側(cè)與崖壁連在一起,上面卻有一個洞,剛才他們只是站在地上看了兩側(cè),所以才沒發(fā)現(xiàn)山洞洞口。
“老丁,你怎么知道這里有洞口,這野狗你認(rèn)識?”顧俠之道。
“認(rèn)識,它也姓顧,跟你是本家?!倍★L(fēng)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
在旁邊的王安清噗嗤的笑了出來,他也真是佩服這二位爺,不論什么情況之下都這么輕松。剛才在追野狗之時發(fā)現(xiàn)野狗全身濕漉漉的,他就明白丁風(fēng)的意思了,山上沒有泉水,野狗身上的水肯定是在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的地方弄的。
“進(jìn)去吧。”丁風(fēng)道。
“慢著?!鳖檪b之一把拉住丁風(fēng)。
“怎么了?”丁風(fēng)道。
“老丁,如果這里是出口,咱可說好了,出去之后千萬不要跟別人說咱們是從狗洞鉆出去的。”顧俠之道,說完回頭又看看王安清道:“特別是馬三,更不要說?!?p> “要不你留在這里吧,你不是要成仙嗎?!倍★L(fēng)拍了拍顧俠之的肩膀,低頭轉(zhuǎn)進(jìn)了山洞,王安清更著急,他是一刻也不想留在這個地方了。
顧俠之笑了笑,也跟著鉆進(jìn)了“狗洞”。
這是一個天然的山洞,僅容一人通過,摸黑走了幾百米聽見前面流水聲越來越大,出了山洞,眼前的景象更是吃驚不已。原來他們已從山底穿過來到了山的另一邊,腳下是一個寬約五米的平臺,頭頂是巖壁,一條瀑布從巖壁直泄而下,他們站在的地方是山間的一個凹槽之中。
旁邊幾只野狗低聲的嘶吼,鉆過狗洞當(dāng)然就到了狗窩了。
“那條暗河可能就是來自這條河水,不過這里也下不去。”王安清趴在崖邊看了一下說道。
他們所在位置離崖底的河水十多丈高,巖壁被水沖刷的猶如鏡面,根本無處下腳,再加上瀑布的沖擊,如何下得去。
丁風(fēng)走到崖邊,頭頂?shù)难卤诒饶_下的崖壁突出半米,瀑布懸空而下,低頭能看見深淵之中濤濤河水疾馳而過,有些眼暈。丁風(fēng)忽然想起了臨淵劍法,那晚在迷宮之中受到了啟發(fā),這兩天無暇細(xì)想,如今站在深淵邊,看著湍急而下的瀑布沖擊巖石四散而出的水線,如同魔魂劍法一般密不透風(fēng),雜亂無章,強大的沖擊讓人束手無策,壓迫感頓時迎面而來。
臨淵?真正站在深淵邊時如何能夠面對迷魂劍法而不后退一步呢?狂風(fēng)暴雨的劍法之下,劍就如同浪潮一般源源不斷的襲來,后退就等于了失敗。
丁風(fēng)本以為參透了臨淵劍法的精髓,可是如今卻感覺并非自己想的那樣簡單。
臨淵?臨淵?從天而降如同萬劍齊發(fā)的瀑布沖擊到深淵之后最終也只不過化為舒緩的河水。所謂的臨淵劍法,也許是讓自己的劍法如同這深淵一般,面對狂風(fēng)暴雨的魔魂劍法之時從容接納。
“老丁,看什么呢?”顧俠之見丁風(fēng)盯著崖下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瀑布,淋濕了外衣還渾然未覺,他走上一步想伸手拉丁風(fēng),怕他不小心掉下去??蛇@一腳踩在了一只野狗的前爪之上,三只野狗一直在旁邊虎視眈眈,看出三個人絕非善類,一直沒敢撲上來,但狗不犯人,人已犯狗,被踩的野狗哀鳴一聲,三只野狗同時撲向顧俠之。
顧俠之雖不忍心擊斃野狗,但他怕野狗糾纏傻站著的丁風(fēng),在這狹小濕滑的平臺之上,一不留神就會跌入萬丈深淵,他身體轉(zhuǎn)動,順手牽狗,將三只野狗帶下了懸崖。
王安清也緊張的跨上一步,見二人平安無事,也松了一口氣,回頭一看三只野狗飄落到了河中,不一會兒又在下游不遠(yuǎn)處冒出頭來,拼命的向岸邊游去。
顧俠之和王安清互相對視一眼。
“我們?nèi)四芑钪鋈チ??!薄叭龡l狗居然活著?!鳖檪b之和王安清同時說道,二人隨即大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王安清話里的意思是說三人自己是三條狗。
丁風(fēng)此時已然回過神來,笑了一下,既然三條狗跳下去都能活著,他們?nèi)齻€人應(yīng)該也能活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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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楹酒館
“二娘,你怎么了?”李雙雙見呂二娘憔悴了好多。
李雙雙正在找李才安,本來猜想二哥可能在天州城,路過南口鎮(zhèn)之時卻停了下來,她想看看呂二娘,順便也打聽一下二哥的消息。
“沒什么,雙雙,謝謝你來看我。”呂二娘道。
“二娘,發(fā)生什么事了?”李雙雙不放心的追問了一句。
呂二娘幽幽的嘆了口氣,倚在欄桿滿目憂傷的看著天邊落日余霞,傍晚是家人歸來的時刻,每個黃昏她都會站在這里,春夏秋冬二十個輪回,眼角有了皺紋,癡心卻從未改變。
“馬三找到了夏中賢沒有?”呂二娘問道。
李雙雙一愣,沒想到呂二娘會問這個。
“二娘,我也不清楚,怎么,您認(rèn)識夏中賢么?”李雙雙問道。
晚風(fēng)吹動風(fēng)鈴,映襯天邊余暉,平添了一股孤寂悲涼之氣,也許是此情此景觸動了呂二娘的心事,也許是因為二娘從心里喜歡李雙雙,所以她并沒有隱瞞。
“我已等他二十年,一個江南女子在這漠北之地苦守了二十年,二十年啊,人生有幾個二十年?!眳味锏?。
李雙雙很驚訝,呂二娘居然是夏中賢的紅顏知己,以前偶爾與二娘聊天之時也問過她,為何一個人生活在南口鎮(zhèn)這個苦寒之地,原來其中還有這一段隱情。
“雙雙,自打第一眼見你之時,我就覺得非常親近,可能是因為你與我當(dāng)年很像,真的很像。”呂二娘憐愛的看著李雙雙。
李雙雙握住了二娘的手。
“”我也是江南人,年輕時太過任性,做事不計后果,哎,正因為這樣,在江湖之上也算有一點名氣,愛慕我的人也很多,但我卻誰也看不上。那一年我遇見了他,那時的他任誰見了都喜歡,溫文爾雅又善解人意,重要的是他的武功真的很好,我闖蕩江湖這么久還沒見過武功這么好的年輕人,我一下子喜歡上了他,他也喜歡我,那段日子真好啊。說來也是奇怪,我喜歡梅花,他也喜歡梅花,我們一起行走江湖,四處尋找那些難得一見珍貴的梅花,有一次我居然看到有一顆金錢綠萼,我們等了幾個月一直等到開花。”
二娘的目光看著遠(yuǎn)方,嘴角浮出甜蜜的微笑。
李雙雙拿出二娘以前送給她的玉牌,刻著一枚精致的梅花的玉牌,
“如果十年前你過來,我這間酒館后院全是梅花樹,哎,后來我都給拔了?!?p> 李雙雙撇了撇嘴,二娘當(dāng)年肯定是個烈性女子。
“哎,后來他知曉了家族的血海深仇,變得郁郁寡歡,他說他的仇人是一個武功絕頂之人,憑他的資質(zhì)一輩子也別想報仇,仇恨就是這樣,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著的人也不會幸福,冤冤相報何時了啊?!眳味飮@了口氣。
“我聽說夏中...夏前輩的仇人是洛中澤,夏家就是以前的白家。”李雙雙道。
“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哼,當(dāng)年他不辭而別,后來傳言中了墨玉手而死,我卻不相信,他這個人雖然年輕,城府卻很深,怎么會輕易中道。后來洛中澤被害在肖家莊,我就猜到是他所為,我把他的墳刨了,的確不出我所料,里面根本沒有他的尸體?!眳味锏馈?p> 李雙雙一咋舌,人說呂二娘是漠北不能惹的四個人之一,她還不信,看來所言非虛,居然把夏中賢的墳刨了。
“夏前輩既然報了仇,為何還要躲起來?”
“我當(dāng)時就跑到夏家,找到夏中舉質(zhì)問,夏中舉當(dāng)時還撒謊,說他也不知道,我用劍指著夏中舉,說如果不讓我見到夏中賢,我就把他詐死的事情公之于眾,哼,這個冤家倒是終于見了我一面?!?p> “原來他為了報仇練了一門功夫,他沒說是什么功夫,現(xiàn)在想來就是墨玉手了,他說練了這門功夫會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可能也活不了多少年,他不想連累我,讓我不要再等他了,他要把這門功夫改造一下,傳給夏家的后人,重振夏家?!?p> 呂二娘說到這里停了一下,多年來她從未與別人說起自己的往事,今天第一次說出來心情有些激動。
“我當(dāng)時真想給他一劍,他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呂二娘認(rèn)準(zhǔn)的人就是一輩子,我跟他說我就在南口鎮(zhèn)等他,就這一等,就等了二十年,我本以為他已經(jīng)死了,沒想到他還活著?!?p> “二十年,你就這樣等了二十年,值得嗎?”李雙雙眼圈紅了,心地都很善良的人很容易感同身受。
呂二娘微微一笑,看著很心酸。
“沒有值得不值得,心里有了一個人,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李雙雙靠在呂二娘的肩頭,她想起了丁風(fēng),如果是她也會這么做。
“夏前輩與夏天啟在一起,也許他還會回來?”李雙雙道。
呂二娘搖了搖頭,這些年過去了,她早就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物是人非,即使夏中賢回來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樣在一起了,倒不如那一段美好的記憶陪自己過完這一輩子。
“二娘,最近聽到我二哥的消息了嗎?”李雙雙問道。
“昨天聽人說他在西山馬廠,還出手傷了人。”呂二娘道。
“什么?他與人動手了?”李雙雙道。
“我也是聽路過的人說的,想來以你二哥的身手,應(yīng)該沒有什么事。”呂二娘道,這兩天來這里的人提起李才安大鬧西山馬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