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緩緩向北郊駛去，漸漸的，不見了都市的霓虹和高樓大廈，周邊越來越僻靜，因為脖子上抵著匕首，老鵬將車速放得很慢，生怕一個急剎或急轉，刀子就能刺進我們身體似的，任憑身邊幾個小伙怎么催促，老鵬就是優(yōu)哉游哉的，一概不理會，搞得幾個小伙也無可奈何，前面帶路的車，還特意停車等了我們幾次。
看得出，幾個小伙表面兇神惡煞，在沒有得到主子指令前，卻是不敢傷我們一根汗毛的，再說林家，估計是被鄭教授折騰得實在沒法子，來找我們擦屁股的，沒有得到我老太爺那些信之前，晾林振山有一萬個膽子，也絕不敢背著姓趙的主子，對我們下黑手。想通這個環(huán)節(jié)，我小心得轉過臉看看車窗外，估摸著閆叔安排保護我們的人就在不遠處，手輕輕握住高蓉瑟瑟發(fā)抖的手，使勁攥兩下，示意她不用擔心。
估計是透過后視鏡老鵬看到我的動作，狠狠按兩下喇叭，看著后視鏡中他因為吃醋而氣鼓鼓的樣子，我差點笑出聲，真是拿這醋壇子沒辦法，我搖搖頭松開了手，高蓉的手卻馬上跟過來，緊緊攥住就是不撒開。我無可奈何又略顯無辜得通過后視鏡與老鵬對視著，這小子干脆將目光移向前方，不再看我們。
不一會兒，我們隨著前面的車在一家廢棄的洗浴中心前停下，洗浴中心黑著燈，牌匾斑駁而陳舊，不知多久沒人光顧過了，黑洞洞的門口不知延伸到何處，絲毫看不清里面的任何動靜，處處透著陰森和恐怖。
在幾個小伙子的“押解”下，我們穿過洗浴中心，來到走廊盡頭一間破舊的屋子，屋子里橫七豎八放著幾條條凳，再無其他陳設，林振山坐在正中條凳上，林朝陽和偉偉分立兩邊，再旁邊，是門一昆和幾個小混混模樣的人。
也許是房間太過潮濕，加上現(xiàn)在已值深秋，一進屋，高蓉不自主打一個寒顫，身子緊緊貼在我的身上。
看到門一昆在，我的心徹底踏實下來，因為我知道，小紅和那個叫吳長生的，還在閆叔的掌控之中，門一昆有天大的膽子，也是不敢得罪我們的，何況他還要在沈陽道上混。難怪剛才那幾個小伙子都是沈陽本地口音，敢情是門一昆的人啊，更沒什么可怕的了。
“林先生，您這是唱哪出啊？”我扭開身旁小伙子抓住我的手，上前一步，挑釁著說道。
“文寧，畫的事你到底解決不解決，當我說話是鬧著玩嗎？”林振山板著面孔，冷冷得看向我說道。
“哎呦，你看我這記性，光顧著欣賞美景，愣把這事兒給忘了！”我說著夸張得作一個揖，拉把條凳，大咧咧在林振山面前坐下，將身子探向林振山說道，“林先生，來就來了，談事我就不挑地方了，可您的朋友不太友好，礙眼，讓他們撤了吧?！?p> “放屁！今天來就是廢了你！”聽我如是說，林朝陽跳起來指著我鼻子罵道。
我不屑得上下打量他一番，冷哼一聲，覷起眼睛看向林振山，“廢了我，你敢嗎？”
“你！”林振山眼睛猛得一瞪，額頭青筋暴起。
“別下決心啦！沒得到我老太爺?shù)男?，就算你敢，林文海敢嗎，你們有這個膽子嗎？”我說著微微閉上雙眼，仰起頭面向天花板，“我給你十秒鐘時間，要么讓這幫嘍啰滾蛋，咱們談事，要么你就廢了我，別墨跡！十，九，八，七。?！?p> “好啦，老門，讓他們下去吧！”在我“六”還沒有數(shù)出口的時候，林振山嘆一口氣，無奈得說道。
“這才對嘛！”我睜開眼睛，懶洋洋得身體后仰，雙手支在條凳上，見此情景，老鵬和高蓉也分別拉一條凳子坐下，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滿臉嘲弄看著眼前的人，林朝陽氣得滿臉通紅，惡狠狠瞪著我們就要往前沖，奈何偉偉從背后死死拉住他的手，不讓他有任何輕舉妄動。
“畫的事，你打算怎么辦？”林振山盯著我的眼睛問道，語氣平緩，看不出有半點激動。不知為何，我從心底竟升起一絲敬佩，到底是辦大事的人，被我們這樣羞辱，依然能保持如此鎮(zhèn)靜。
“收錢，給你們錢！”我緩緩吐出幾個字，同樣的眼神回敬著林振山。
“這錢，恐怕你們收不到吧？”林振山兩手交叉身前，嘴角上揚，顯出一絲得意。
“哦？林先生怎么這么肯定，是不是先于我們，拜訪過鄭教授了？”我思索著咂咂嘴反問道，卻將目光瞟向門一昆，四目相對，門一昆趕緊將頭轉向他處，回避著我的眼神。
“因為你們給他的畫，分明就是假的，而且我早就說過，那畫就值一兩百萬，傻子才會給你兩千萬！”林振山坐直身子，一道犀利的目光射向我，讓人不寒而栗。
“要是假啊”林振山的反應在我的意料之中，對方越急，自己就越要穩(wěn)，我故意拉長聲音說道，“也是從根兒上就是假的，我可是把您給我的畫原封不動交給鄭教授，難道您給我們的畫是假的？再說了，也不是兩千萬啊，是兩千五百萬，這點我跟您說過，不記得了？”
“呵呵”林振山冷笑一聲，“小子，我知道你們想耍什么把戲，在林家班門弄斧，你嫩了點兒！”
“此話怎講？”我抬眼剜著林振山，看著他陰冷且有些扭曲的面容，浮現(xiàn)一股獰笑。
“來呀！拿上來！”林振山身子后仰，大喊一聲。
緊接著，一個五十來歲、戴眼鏡的中年人從側門進入房間，手里捧著一柄畫軸。
“打開！”林振山看也看不他，眼睛始終冷冷得盯向我。
中年人應聲招呼兩個混混展開畫軸，彎著腰恭敬著說道，“老板，您看這幅畫，畫工拙劣，而且沒有咱們林家的印記，顯然不是先前收藏于店中那一幅?！闭f完皮笑肉不笑立于一旁，滿臉得意，又帶著幾分嘲諷看向我們。
“證據(jù)擺在這兒，還有什么好說的！”林振山語氣愈加冰冷，一屋子人齊刷刷看向我們，眼里滿是譏諷和不屑，簡直要吃了我們一般。
對于字畫，我并不在行，卻也能看出線條呆板、著色濃艷，根本談不上過渡，遠達不到褚家二位前輩仿作的水平，更別說原作了。
“鄭教授這是讓哪個二貨仿的，我可不信如此拙劣的筆法會是出自他之手，要說是我們剛去李家村碰到那位帥哥還差不多！”我腹誹著，忍不住眼里閃過一絲笑容。
“你還笑！你有什么臉面笑呢？！”目光敏銳的林振山捕捉到這一幕，厲聲呵斥道。
“咳咳”我假裝咳嗦兩聲，接著說道，“我說林大老板，您這是讓哪個小學生仿了一幅畫，拿到我這逗悶子？這是你給我那一幅？你給我的可在鄭先生那呢！”
“這就是你們交給姓鄭的那一幅！可惜啊，為對質留作證據(jù)，姓鄭的交給了我們，年輕人，偷雞不成蝕把米，在瑞云軒耍小聰明，你們耍錯了地方！”林振山還未開口，剛才那個中年人擰著眉，瞪著眼上前一步說道，因為激動，眼鏡滑落到鼻梁，在鼻尖兒支棱著，怎么看怎么滑稽。
“呵呵，你說是就是，我還說不是呢！”我無賴般翹起二郎腿兒，歪著頭看看中年人，又看看林振山，滿臉的挑釁。
“好！是也好，不是也好，你把畫還給我們，我們不賣了！”中年人紅著臉還想再說什么，似乎是擔心我們再次陷入無休止的嘴仗，林振山抬手打斷他，略顯不耐煩得說道，在他心里，也許已經(jīng)料定抓住了我的命脈，狡黠的目光里閃過一絲勝利者居高臨下的得意。
“那能行？撤銷交易，我們得賠人家四千萬，這錢你賠嗎？”我撇撇嘴，裝作無奈得搖搖頭，眼里的挑釁更盛了。
“我賠！只要你拿得出來！”林振山緊接著說道，絲毫沒有考慮，相信這話是在我們來之前就已經(jīng)想好的了。
這么快就讓林振山上鉤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砰砰跳著提到嗓子眼，還要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不讓對方看出任何破綻。
“好！一言為定！那我們就告辭了，約好時間通知你們?！蔽艺f著站起身。
“慢著！”林振山大喝一聲攔住我們，“我再給你一個機會，姓鄭的那你去擺平，兩千萬賠出來，再磕頭認錯，我可以當做什么也沒發(fā)生！”
“你他媽是瘋了嗎？是沒睡醒嗎？是他娘的吃錯藥了嗎？！”我上前一步探下身子，臉幾乎貼在林振山臉上，如看外星人一般看著他，三個反問，語調一個比一個拔高。
“呵呵！”林振山往前湊湊，一道寒光在眼中閃過，“小子，剛才老楊說過了，也許你沒聽清楚，我再說一遍，我們林家過手的物件兒，都是有印記的，我再給你一樣證據(jù)，省的你小子不死心，說我欺負你們！”
“老門，拿出來！”林振山頭向后仰，再次吼道，眼睛卻死死盯住我，不肯在和我的對視中移開。
“哎。。哎。?！遍T一昆答應著，語氣中充滿猶豫和無奈，走過來扯扯我的衣角，“文。。兄弟，你看，這是那天撕碎的畫，我?guī)砹?，這是林家的印記?！闭f著指向殘缺畫紙背面，對光才能看清楚的一個陰刻。
“呵呵”我將目光從對視中移開，打量兩眼門一昆所指的地方，一臉尋味看向他，“老門，可以?。×旨业挠∮浤阋哺曳?，活兒是越做越大啊，說說，是你做的，還是紅姐做的，對了，莎莎還好吧，有些日子不見了。”
聽我舊事重提，尤其是提到小紅，門一昆明顯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愈加僵硬，看看我，又偷瞄下盛氣凌人的林振山，支吾著說道，“兄。。兄弟說啥呢，小紅她還好，我哪敢仿林家的印記，哪敢。。這真是。?！?p> “真是個屁！”老鵬上前一把搶過畫紙，扔在地上踩了兩腳，不耐煩得瞪著門一昆，“誰知你從哪弄來的破爛玩意兒，我們的畫給鄭教授了，還等著收錢呢！”
門一昆不敢和老鵬爭辯，一臉尷尬后退兩步，林朝陽掙脫偉偉的手，上前就要揪住老鵬的衣領，被我一把推開，“起開！毛都沒長齊，還想看瓜怎么著？！”
趔趄兩步的林朝陽還想再上前，瞥見父親正一臉冰冷瞪著自己，嘟囔兩聲退回原處。
“林先生，我們可以走了嗎？”我攬住老鵬的肩膀問道，一副勝利者的口吻。
“當然，年輕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投！前人玩爛的手法在我林家不管用，我看到時候你拿什么給我！”林振山雙手支著下巴，一副不可思議而又有幾分戲謔的表情，可能在他的印象里，他給我們的畫一定是撕了，我們是絕拿不出來的，這場賭局，我們輸定了。
“好，我們和鄭先生約好時間通知你，錢可要帶夠了，四千萬，少一分都不行！”我揚揚下巴，同樣的眼神回敬著林振山。
“不用你們通知，我已約好，就在姓鄭的四合院，明天上午十點！我等你們！”林振山接著說道，“小子，如果你拿不出來，不但要磕頭認錯，我還要你的命！”
“誰要誰的命還不一定呢！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