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妹沒了
姜凡醒來的時候,屋外已是繁星點點。
坷舊泛黃的土壁旁,面容枯瘦的姜凡坐立在一片冰冷的蓬草之中,眼神呆滯,環(huán)顧著四周。
凌亂的搗藥石罐斜歪在身旁,灰呦的殘渣伴隨著幽涼的月光一同灑在泥地上。
“我,我回來了?”良久,懵逼的姜凡望著黑漆漆的四周,望著熟悉又陌生的殘廟,喃喃自語道。
夜里寒冷的空氣刨開薄弱的土墻滲了進來,摻雜著屋里腐朽的草木味一同灌入姜凡的嘴里。
“咳咳~”姜凡捂著嘴,身體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待回過神來,望著靜謐的月光透過木窗洋洋灑灑地垂在泥土上,不禁自言自語道
“晚上了,我這是睡了多久?”
回應他的只有寂寥的夜以及窗外若有若無的蟋蟀聲。
姜凡做了很長很長的夢。
夢見了在這片土地上,也許是億萬年前,也許是億萬年后,遭受到蠻夷的侵略。
蠻夷殘暴肆虐,人們奮起反抗,前仆后繼地保衛(wèi)著自己腳下深愛的土地,以及身后無數弱小無辜的眼神。
最終,這片土地勝了,慘勝。
蒙先輩之余烈,衣食秉勝;承孺牛之恩澤,饑寒猶遠。
承受著先輩們舍生取義為子孫后代爭取來的安逸環(huán)境,這里的人們衣食無憂,生活安居樂業(yè)。
再后來,這片土地上,誕生了無數個奇跡,闕樓林立,鐵鳥騰空,千里傳音,遠渡大澤,東征蠻夷…
這些都是姜凡在現實中不曾經歷過的,卻又那么真實。
姜凡像是見證者,觀望著這片土地的衰敗興旺。
回憶起剛才做的夢,夢中光怪陸離的場景洪水般一幕幕沖擊著姜凡的大腦深處。
姜凡跪倒在地,痛苦地用雙手捂著腦袋,奇異詭新的夢仿佛親身經歷過一般,讓他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啪,啪,啪”
干涸枯糙的手狠狠地抽向自己的腦袋,想依靠外傷來緩解腦袋內里的疼痛。
然而,越用力,頭就越隱隱作痛。
“?。∥业念^!疼!”
“奇變偶不變,換元必換限?啊!好痛,這都什么啊?”
“公攤面積等于套內建筑面積乘以公攤率?什么狗東西?滾出去!滾出去!??!我的頭!”
姜凡跪倒在僵硬的蓬草之中,枯瘦的手緊緊攥成沙包大的拳頭,不停的捶在地上。
“砰~砰~砰!”
干硬的蓬草早已捶攔,下面的泥土也被他捶出半個拳頭大的坑。
窗外,清幽柔和的月光籠罩著這片蔥郁的山林,籠罩著這座破廟,如恬靜仙女般靜靜的看著。
一聲暴呵撕破朦朧的月色,直沖天際。
“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
終于,隨著竭盡全力的一聲嘶喊,“暴走”的姜凡安靜了。
疼痛奇跡般慢慢緩解了。
“呼~呼呼~”
他無力地側躺在干硬潮寒的蓬草上,大口大口喘息著,額頭上暴起的青筋隨著呼吸的節(jié)奏翩翩起舞。
山腳下,村落中,一戶由青磚疊砌而成的廂房里。
“老頭,聽到喊聲了沒?誰在叫?”
老婦對著正壓在她身上,“輕攏慢捻抹復挑”的老漢說道。
“喊叫聲?你聽錯了吧?大半夜的誰不睡覺出來喊叫?你只要不叫就行了?!崩蠞h慢吞吞地說道。
“你…嗯~”
“外面愛誰叫誰叫,早點搞完,明天一早還得去上山打獵,呼~再打上幾次獵,咱愚兒應試的錢就能湊出來了?!?p> 老漢想到這,便渾身充滿了干勁。
自己的兒子雖然憨了點,但力氣大,通過應試八九不離十。
自己辛辛苦苦大半輩子,要是能供出個修行者,自己兒子也能有光明的未來,那自己也算沒白活。
老婦氣喘呼呼地說道:“咱們的愚兒啊,長這么大可不容易,想當初…”
“吭~嘶~唉!”老漢緩緩地掏出手,摸了摸鼻子,尷尬地說道。
“都怪外面的那誰在那喊叫,讓我分神了!”
“嗯,睡吧?!?p> 窗外,依舊是一簾如水的月色,摻雜著若有若無蟋蟀的嘲笑。
“我這是怎么了,這種感覺太難受了,感覺要死了?!?p> 不知躺了多久,漸漸恢復了體力。
姜凡緩緩地從干硬的草堆里爬了起來。
天暈地旋地暈。
強忍著眩暈,摸黑鑷步來到門前,輕輕推開兩塊厚重的棺材木板。
“嘎吱~”
屋外,繁星點點。
參差交錯的燈火坐落在山腳外的不遠遠處,與天邊的星星遙相呼應,與姜凡所在山上廢舊的廟遙相呼應。
清涼冰冷的寒風讓他徹底清醒過來,自己真實的身世經歷漸漸浮現著,打碎了那場虛無縹緲的夢。
這里是天蜀國,天府之國,皇權更替,修煉成仙的世界。
很久之前,魔教倍出,與蠻獸勾結,占領了大部分的天蜀國的城池。
曾經的天蜀國王危急之下頓悟成仙,一人一劍一天,斬滅了整個魔教。
整個大蜀國轉危為安,隨后傳位給如今的國王后便羽化成仙。
如今的國王兢兢業(yè)業(yè),抵抗著其他王朝的入侵,防止著魔教禍害百姓,全都靠著如今國王自創(chuàng)的選舉模式——設立幾大門派,選舉合適人才,培養(yǎng)修仙。
最后再讓修煉合格的人心甘情愿地鎮(zhèn)守邊疆,或身居廟堂或留在門派當師兄。
至于我,姜凡,虛歲二十又一。天蜀國人氏,自幼家貧,母難受其賤,遂出。
父親后來經商,十五年前南下采購茶葉,一去不復返,了無音訊。
自幼伶仃,幸得一棄童,認做妹妹,拳拳相握,生死相依,至于成立。
姜凡想到這里,抬頭猛然發(fā)現,妹妹,我妹妹呢?剛滿十歲的妹妹呢?
一覺醒來,令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