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送君西行
王志把頭一低:“說心里話,我們中毒潛逃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了必死之心,但自從被恩公救了,突然感覺活著太美了,又舍不得死了,所以我……我……”
趙遵道:“你已知生可貴,我想你必不會再為禍,但伊安蠻達是不會放過你的,我既然救了一次就不能半途而廢,放眼華夏只有一個地方可以接納你們一家,使你們不受欺凌。”
王志激動道:“是哪兒?”
“長安四方館,菊石國館驛居住者藤氏的幸存者,你拿上我的信去見吉娜公主,她會收留并保護你們的。”
王志跪倒在地當(dāng)當(dāng)磕響頭,趙遵把他扶了起來:“天亮的時候一支驍騎軍小隊會西出洛陽,你們一家混在其中,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打驍騎軍的主意!但你記住了,我今天放過你并不等于你的罪孽就不算數(shù)了,需要你站出來的時候,你得像個爺們!”
王志道:“王志的命您隨時可以拿去!”
趙遵終于了卻了一樁心事,可以安心對付匈奴奸細(xì)了。
天剛蒙蒙亮一支驍騎軍小隊押著幾輛裝著密檔的暗箱出了洛陽,其中一口暗箱中藏著王志一家三口,送走了王志一家趙遵回到了官署,在屬于自己的小房間里睡得昏天黑地,直到太陽偏西才起。
值崗巡邏的驍騎郎們辛苦了一天,在這個時間陸續(xù)回來交崗換班,最近由于趙遵大出風(fēng)頭,原本就備受矚目的驍騎郎們走到哪兒都引起百姓的矚目,一個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不同隊伍的人見面笑談今天的功績見聞,氣氛熱烈祥和,唯一臉上沒笑容的是紀(jì)許,每個人回來都要經(jīng)過他的門崗對他進行一次“羞辱”。
趙遵從二樓小窗把樓下的一切都看在眼里,“都尉大人,你終于肯露面了!”柳絮的聲音從背后響起。
“多么有朝氣的一幫年輕人??!”趙遵沒回頭,贊道,“柳大人調(diào)教的好??!”
柳絮道:“你是在夸我?”
“當(dāng)然,這支隊伍各方面都是頂級了,只是尚缺無堅不摧的意志。”
柳絮道:“驍騎軍不是北軍主力,無法在戰(zhàn)爭中鍛煉。”
趙遵卻說:“哪不是戰(zhàn)場?兩京繁華,大伙在一起共富貴,可要做到同患難不易??!”
柳絮奇道:“為何有此感慨?”
趙遵轉(zhuǎn)了過來:“沒什么,我去過千鶴坊了?!?p> 柳絮笑了笑:“美啦?”
趙遵無語道:“大姐,你怎么說也是個女的,我去逛窯子,你問我美不美!我怎么答?。俊?p> 柳絮板起臉來:“那不說笑了,你今早調(diào)了一個小隊去長安,說是去送密檔,但我問了文書,檔案庫里的文件一份都沒少,你能解釋一下嗎?”
“為了點私事?!?p> “私事?你調(diào)動一個小跑去長安干私事!你知道一個來回上千里奔波多辛苦嗎?我們本來人手就不足,以后……氣死我了!”
趙遵大笑:“我說你怎么等我到這會兒,原來是興師問罪來了?!?p> “我可不敢問都尉大人的罪,但作為您的副手我有知情權(quán)。”
趙遵道:“他們押送一批重要證據(jù)回長安,雖然和本次奸細(xì)案無關(guān),但將來必有大用處?!?p> 柳絮這才緩和了情緒:“算你有理,我想提醒一句,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您有眉目了沒有?”
趙遵搖了搖頭:“恐怕再多給我十天,我也查無頭緒!除非他肯自己蹦出來!”
柳絮只能安慰他道:“驍騎軍成立以來奸細(xì)案每年處治近十起,牽連到的人何止百人,當(dāng)然其中也有很多無頭案,各衙署各級官吏那里也都是如此,錢啊、物啊、案件啊、虎頭蛇尾的多了,破不了案咱們有過失,也無人過問,這很正常。可這一次偏偏捅到了丞相那里,攤上這事郭大人臉上無光,也影響您的仕途。柳絮這么焦急,實在是為了驍騎軍的榮譽,和您的前程。”
“我本是一個閑人,為打抱不平稀里糊涂成了北護軍的統(tǒng)帥,幾次出生入死不為功勞只為兄弟義氣,這個騎都尉是皇帝封的,我誰的面子都不買,也不賣誰面子!但我坐了這個位子就會為自己的部下著想,更不會辱沒了驍騎軍的威名,如果有罪我一個人承擔(dān)。”
柳絮怒道:“你以為我實在逃避責(zé)任嗎?我不是為驍騎軍的大局著想嗎?”
趙遵不想和柳絮起爭執(zhí),岔開話題道:“今天我約了千鶴坊的坊主李儉,你要不要同去見識一下?”
“去就去!”柳絮脫口而出。
這讓趙遵有點措手不及:“真要去啊?”
柳絮道:“不就是窯子嗎,我?guī)ш犉瓢缸ベ\什么地方?jīng)]去過!千鶴坊有什么了不起!”
入夜后姚琮早早等候在了千鶴坊門前,趙遵和柳絮信步而來,姚琮立刻迎了上來:“侯爺您真守時?!比缓蟠蛄苛肆跻环?,“這位是……”
趙遵不知該如何解釋,柳絮卻大大方方的攬住了他的臂彎:“侯爺一連兩日流連千鶴坊中,奴家今天跟來倒要看看這里有什么特別的地方讓男人們這么著迷,也想跟著學(xué)學(xué)怎么讓侯爺高興!”
姚琮一愣,似乎明白了二人的關(guān)系,陪笑道:“好好好,一起……一起,老石已經(jīng)點好菜了,咱們走?!?p> 有姚琮指引,趙遵他們少走了不少彎路,在后院一座獨立的樓閣里,石癸要了一席好菜正在和李儉笑談,李儉是個紅臉漢子,不到五十歲,二目放光透著一股子精明。
二人沒聊幾句趙遵就到了,李儉忙起身相迎:“趙侯大駕光臨,令千鶴坊蓬蓽生輝啊!”
趙遵很江湖的握住李儉的手說:“早就聽聞李坊主精明干練,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二人大笑分賓主落座,趙遵說了句官話:“坊主,今后若是有人敢在千鶴坊生事,盡管開口,驍騎軍責(zé)無旁貸?!?p> 李儉稱謝道:“有侯爺這句話,小人就安心了!”
酒過三巡李儉突然開口道:“聽聞趙侯看中了無鹽,一連兩日都捧她的場,昨日更是進了她的房?!崩顑€毫不避諱,柳絮的臉一下子就黑了,三分慍怒的看向趙遵。在旁人眼里認(rèn)為柳絮是因吃醋責(zé)怪趙遵,可趙遵心里清楚柳絮是在埋怨自己不務(wù)正業(yè),真跑到千鶴坊尋花問柳。趙遵苦于無法開口解釋,只能苦笑:“沒……只是和江姑娘有幾分眼緣。”
李儉卻說:“無鹽是個絕色美女,人又溫柔,是個男人都會心動。只是她性子剛烈,不太會說話,又五年不曾親近男子,所以您得耐著性子慢慢來,若是她有得罪侯爺?shù)牡胤?,還請您多多包涵。唉,無鹽命不好,請愛惜她!”
李儉說的十分感傷,石癸覺得酒席上說這些有些不應(yīng)景,在一旁說道:“李兄,您這是要嫁閨女叮囑姑爺?shù)目跉獍。 ?p> 李儉忙道:“不敢不敢,李某只是有感而發(fā),無鹽是我到千鶴坊第一個買下的丫頭,那時候她才八歲,十多年了,我看著她長大,說實話和自家的閨女一樣??!唉,只恨當(dāng)年我拒絕了文轅的求親,把孩子的幸福斷送了,唉……”李儉連著嘆了兩聲,當(dāng)真是悔恨交加,這引起了柳絮的好奇。
“坊主,你為何拒絕此人的求親呢?”
李儉悔恨道:“無鹽正當(dāng)紅,那時候下嫁必定引來非議,我也想難為一下文轅,好讓他日后珍惜無鹽?!?p> 柳絮點點頭:“父親嫁女多有此心境,難為姑爺說到底也是愛女的行為?!?p> 李儉道:“可能是我做的過了,讓他們誤以為我貪財不肯放無鹽走,誰知道文轅會真的變賣家產(chǎn)最后落得投河自盡,無鹽失了嗓子,五年了不曾與我說過一句話!我以為慢慢地她能走出來,可……我真怕耽誤了她,今天我當(dāng)著諸位的面發(fā)誓,只要侯爺您喜歡無鹽,哪怕收無鹽做個妾,李某愿贈千斤為嫁妝!”
趙遵撓了撓頭,偷看了柳絮一眼,那意思請她給自己解圍,沒想到柳絮卻說:“看我做什么,你盡管去追求江姑娘便是,我沒意見!”
趙遵幾乎吐血,深吸了一口氣,說:“我盡量!”
李儉挑起大拇指:“好,以侯爺?shù)牟艢舛芴敨@無鹽的芳心,我告訴你她都喜歡什么……”
趙遵見李儉急著嫁女,不由得樂了:“坊主,這個事稍后再說不遲啊!”
李儉笑道:“看我,都急糊涂了!讓侯爺和幾位見笑了!”
姚琮奇道:“千鶴坊名聲在外,李坊主日進斗金,還有什么事可煩心的?”
李儉道:“千鶴坊買賣是不錯,這些年也闖出了些名堂,諸位都知道千鶴坊以歌舞為立坊之本,然而五年來千鶴坊在歌舞曲樂為評定標(biāo)準(zhǔn)的花魁大賽上一個魁首都未得,著實失顏面。我這個坊主不好給幾個東家交代,今年花會延期,各家都積極備選,千鶴坊的歌舞曲目每天都加班加點的排演,但總感覺不完美。若今年再不能奪魁,我這個坊主就沒臉干了?!?p> 姚琮道:“最近十年的花會我都有參加,前些年千鶴坊絕對是無可爭議的霸主,最近四五年確實控制力不是那么強了,不過痛失花魁這幾場真有點可惜,每次都差一點點。”
李儉道:“五年前千鶴坊人才濟濟,無鹽和另外兩位姑娘都是一等一的出色,然而我力推無鹽惹怒了她們,導(dǎo)致二人出走還帶走了一大批熟練的歌舞伎和樂師,她們改換門庭投奔了千鶴坊最大的競爭對手專門和我作對。屋漏偏逢連夜雨,無鹽壞了嗓子,我們一連五年都翻不了身??!”
石癸道:“我看寧馨這丫頭不錯,今年奪魁的呼聲很高??!”
李儉道:“寧馨是不錯,臉盤漂亮笑的甜,琴藝和舞技萬中無一,但歌唱天賦不足,無論后天再努力也彌補不了,在頂級的較藝中這一個短板就是致命的?!?p> 石癸道:“我耳朵拙還真沒聽出來,寧馨若是不能挑大梁,那趕緊換人吶!”
“談何容易,培養(yǎng)一個新人,資質(zhì)極佳的前提下也需要五六年的精心調(diào)教,事到臨頭我上哪兒找一個色藝雙絕的傾國女子啊?”
姚琮道:“是不容易,這么說想要奪魁只能寄希望別家推薦參加花會的人也有瑕疵了?!?p> 李儉道:“也只好這么安慰自己了?!?p> 柳絮對洛陽花會有些了解:“花會時各坊各樓都可推選三名佳麗,幾個名頭響的比如花御坊、百艷樓等都至少派出兩人參加以保萬全,不知千鶴坊出了這位寧姑娘,還推薦了哪一位?”
李儉道:“沒了,千鶴坊每年只薦一人?!?p> “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