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玲瓏的婚禮如期舉行,規(guī)模較前些日子劉永大婚也差不了多少,因為皇帝的寵愛,愛屋及烏,幾乎所有的皇族都到場了,禮物碼放得像小山一樣高。
華陽公主臉上有光,像花蝴蝶一樣在人群中穿梭應酬,李氏家族勢力固然不小,但和華陽公主比起來仍差著一大截,李甫本身有一點小才卻不出眾,一直在低一級的衙門里當差。他和解玲瓏成婚,對外稱是迎娶,實際上大伙都心知肚明和上門女婿無異,婚后小夫妻會在華陽公主府上生活,少不了受一些非議,但相比得到的實惠、光明的仕途,又算得了什么。
趙遵的侯爺身份在這些人當中就不那么顯眼了,江無鹽卻風頭無兩,她拿了花魁之后若是在千鶴坊繼續(xù)做清倌,繼續(xù)唱唱歌跳跳舞的話,一段時日過后花魁的熱度也該過去了??伤趭Z魁后的第二天就進了趙府,得不到的總是讓人心癢。她這招“以退為進”勾起了無數(shù)風流才子的獵艷之心,又因為江無鹽毀了嗓子之后一直寂寂無聞,一鳴驚人爆發(fā)奪魁,又瞬間沉寂,更引起了世人的好奇,不少人到千鶴坊去打聽江無鹽的故事。這次突然出現(xiàn)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當然沒人知道江無鹽和解玲瓏之間的關(guān)系,只當她是隨趙遵來的,趙遵如此明目張膽的把花魁帶出來拋頭露面,分明是在赤裸裸的炫耀!這引起了諸多人的不滿,不過趙遵劍斬丁須手腕的那一幕很多人都親眼所見,沒兩把刷子的哪敢造次。
但總有一群人遠遠地圍著,這讓趙遵非常不爽,“走!”解玲瓏的閨樓不是什么人都能進的,趙遵和江無鹽進了樓們總算甩開了那些蒼蠅一樣的家伙。
“江姐姐!”一身新娘裝扮的解玲瓏驚喜的拉著江無鹽又說又笑。江無鹽剛要說感謝的話,解玲瓏捂住了他的嘴:“姐姐,玲瓏困于深閨少有幾個知心朋友,你休要說個謝字!”
“好,姐姐不說。但這份心意你得收下!”
“好漂亮??!”解玲瓏見了珠花果然高興,讓丫鬟給自己帶上沖著鏡子欣賞了好一陣子。
解玲瓏收起珠花,看向兩手空空的趙遵,又神色古怪的看了看江無鹽:“你……你們……”
江無鹽頓時語塞,趙遵笑道:“小丫頭別瞎想,我只為了省一份錢!”
解玲瓏道:“柳姐姐一早就來過了,可她說什么都不肯留下來喝喜酒,說……說什么怕被打,這是什么意思???趙侯可知其中的典故?”
“咳咳!”趙遵挑了顆飽滿的大棗,正嚼得起勁,聽了解玲瓏的問話,一口把棗咽了下去,拍著胸口喃喃道,“這才叫囫圇吞棗??!你說柳大人啊,我……我并不知情!”
趙遵撒了個謊,心說柳絮也是有仇必報的性格,一耳光的仇她算記住了,當然她不可能去報復劉貞,這筆賬準記在自己頭上了!
正說著樓門口傳來了一陣甜美的笑聲:“妹妹!”劉貞歡快的跳了進來,迎面撞見了說說笑笑的趙遵和江無鹽。劉貞原來的笑臉一下子陰沉了下來,趙遵看到陪劉貞而來的常羽,臉色也變得鐵青。
兩個人針鋒相對的眼神讓在場的很多人都覺察到了異樣?!翱瓤?,恭喜玲瓏,新婚大喜,嘿嘿……”其實常羽早來了,死纏爛打非要和劉貞一起來看解玲瓏,結(jié)果一進門就中槍了,夾在兩個人可以殺人的目光中好不尷尬。
說實話常羽真有點怕趙遵,因為怕所以恨,只是他大哥常言有意向趙遵示好,警告他不要去招惹趙遵,常羽又不愿意服軟示弱,只好說些片湯話圓場。
解玲瓏被劉貞的表情嚇壞了,她怕劉貞和趙遵就此決裂,用哀求的目光向趙遵打眼色,趙遵猛地喘了幾口一甩袖子出了門。
解玲瓏把劉貞拉到了內(nèi)屋:“姐姐,你怎么又和常羽這個壞蛋攪在一起?”
劉貞忙解釋道:“我剛門就遇上他了,甩又甩不掉,人家又沒干什么出格的事,我又不能趕他!”
“可……可他看見了會很介意呢!”
劉貞來氣了:“讓他看見怎么了!許他帶個妓女,就不許我找個人陪!”
“妓女?江姐姐是個清白姑娘,你誤會她了!”
“她是千鶴坊花魁,不是妓女是什么?你還叫她姐姐!我問你,誰家清白姑娘會隨便跟一個男人同居!”
“貞姐姐,你誤會了!江姐姐是趙遵哥哥的紅顏知己!”
“什么哥哥姐姐的,玲瓏,你不要被趙遵的花言巧語給騙了!”
解玲瓏無奈只得說了實話:“中秋花會上江姐姐唱的歌,是趙遵哥哥寫的詞,我給譜的曲!”
“哦?”這讓劉貞有些意外。
“江姐姐命很苦,幾歲的時候被賣進了千鶴坊,學琴時的愛人死了,自己又毀了嗓子,趙遵哥哥可憐她,為完成她成為花魁的夙愿,請我?guī)兔o她量身定制了那首歌!”
“你去過千鶴坊?”
解玲瓏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去過!那次被貞姐姐截住正是要去千鶴坊的,你想啊,偷偷跑去妓院譜曲,這種事若讓母親知道了會被打死的,因此我不敢說!”
“那……那他也不是好人,沒事去千鶴坊那種地方做什么!”
解玲瓏低聲道:“貞姐姐,京城中好多男人都是去過那種地方的,我?guī)讉€堂哥像長在里面了一樣!趙遵哥哥卻很少去,更沒在里面過過夜!”
“他不在青樓過夜,卻把花魁弄到家里過夜,玲瓏,你別提他說好話了!他就是個十足的負心漢!”
解玲瓏堅持道:“趙遵哥哥那是為了救江姐姐出火?!?p> “我不聽我不聽,我就討厭他和別的女人在一塊!”劉貞耍起了無賴,捂住耳朵使勁搖頭。
解玲瓏無奈道:“貞姐姐,你打算什么時候告訴他你的真實身份??!”
劉貞瞪大了眼睛:“玲瓏,你沒亂說吧!”
“沒有,但貞姐姐,瞞不住終究還是要說的!畢竟你們要在一起真的很辛苦!我沒有勇氣,所以我嫁人了!”
劉貞愛憐的握著解玲瓏的小手:“嫁了人也是姐姐的好妹妹,姐姐會常來看你的,和以前一樣?!?p> “不一樣的,玲瓏膽子小活不成姐姐這樣子,只有認命了!”
婚禮在吉時到了,貴族的婚禮自有一套繁瑣的禮儀,趙遵和江無鹽作為朋友的身份參加,不能像親戚那樣離得太近,趙遵和江無鹽都關(guān)心解玲瓏,所以看得很仔細。禮成之后小兩口進入新房,去完成挑簾揭蓋頭一類的儀式,外人自不能看。
開席了,華陽公主有的是錢,兩人一席,好酒好菜如流水一樣送上來,趙遵倒遇見了幾個熟悉的人,可總不能讓江無鹽去和別人同席,最后還是二人坐在了一起。相比趙遵和江無鹽的湊合,劉貞明顯就是故意的了。
她和一大群美女俊男坐在一起談笑風生,同席的常羽獻殷勤,劉貞也很受用。一場鬧劇持續(xù)了整個時辰才結(jié)束,回去的路上劉貞的馬車和常羽的并行,冷靜下來的劉貞立刻失去了光鮮,坐在車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車突然停了,片刻之后車外響起了常羽的聲音:“趙遵,你為何擋住我們的去路?”
劉貞撩簾看向前面,趙遵一人一騎擋在街心,臉色陰沉。劉貞竊喜,卻裝出不在乎的樣子:“不要管他!繞過去!”
馬車剛走出一步,又停了下來,趙遵抽出了腰間的寶劍。
“跟我走!”趙遵的眼睛盯著劉貞,一字一句的說道。
常羽見趙遵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長街之上趙遵又不能真拿自己怎么地,于是呵斥道:“姓趙的,你失心瘋了!你知道她是誰嗎,你……”
“閉嘴!”劉貞呵斥了常羽,然后緩和了語氣,“常羽,你先走吧!這里沒你的事了!”
常羽氣不過,說:“姓趙的也太猖狂了,不整治一下他……”
“走!”劉貞聲嘶力竭的一聲,常羽只得無趣的離開了。
“徐伯,此人是我的一位故人,不會傷害我的,把車留下,您先回去吧!”劉貞對駕車的老伯說道。
“可是小姐……”
“徐伯,貞兒打小敬重您,今天這事兒您要說給我爹,日后咱爺倆就沒法見面了!”
“哎,老朽不說,小姐當早些回家!”說罷趕車的徐老頭留下馬車走了。
趙遵駕著馬車一句話不說,后面坐著的劉貞心中忐忑,這個方向她大抵也是知道的,難道趙遵要帶自己回家!
然而馬車駛進了臨近趙遵家的街巷,那是一套很大院落,院中住著男女老少一大家子人,劉貞被這些人看的很不舒服,停下來了問趙遵:“這是哪兒?”
趙遵仍舊不說話,劉貞來了脾氣不走了:“你不說,我便哪都不去了!”
趙遵二話不說扛起她來往院子的深處走,這舉動引起了一些孩子的笑聲,不少小孩子跟在他們后面嬉戲打鬧,把劉貞臊的不停捶打趙遵后背。
“把我放下,放下!”劉貞嘴里喊著,可當趙遵放下自己的時候,劉貞有一點點慌了,他們來到了一個獨立的小院,與外面的熱鬧歡快不同,這里憂郁死寂,一個被火燒壞了相貌的人坐在石凳上,正古怪的盯著自己。
“趙遵,你……你混蛋!”劉貞有點被嚇到了,站在原地沒敢動。
過了好一陣,那個怪人口中突然喊了聲:“二弟!”
劉貞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湊近了一些,聽得片刻突然哀嚎了一聲:“大哥!段大哥!是你!”
劉貞撲到段松身前,跪在地上抱著段松的腿大哭了起來:“大哥,你……你……為什么呀!為什么?”哭的撕心裂肺。
剛強如趙遵也忍不住跟著抹眼淚。